第十三章：琳琅的心事（一)
四個小時後，門被用力撞開，南宮錦跑到床前“奶奶怎麽樣了，溫言？”著急地問著。原本還有點涼意的屋子裏南宮錦飽滿的額頭上卻有著薄薄的汗珠。厚實的黑大衣，剪裁有型的輪廓，就像暗夜的王子那般帥氣。
精致的眉眼裏有那麽一絲恐懼，看著站在那裏就不說話，隻顧著哭的溫言，心裏突然安定下來。
最壞的結果是什麽，無非就是死？他不相信。
“奶奶一直未說話，也不醒，就這麽一直躺著，”抽噎著，臉上滿是淚痕，看著南宮錦“我好害怕，大哥，奶奶不會死的對吧。”黑色的瞳孔早已哭地通紅，臉部泛著點點紅暈，溫言看著他，靜靜地說道。
奶奶如果不在了，她該怎麽辦啊？
“肯定不會，奶奶會好的。”堅定的看著她，目光裏滿是讓人安心的氣息。看著躺在床上的奶奶，南宮錦眼裏卻有一絲猶疑。
真的可以嗎？
“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去景城第一醫院。”背起奶奶，溫言開開門，與南宮錦走在樓道裏。
一比一步地走下樓梯，黑黑的影子倒映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有點傷感。
······
醫院裏，依舊是那樣的場景，溫言不知去過多少次。
夜晚下的醫院，空曠而寂寞。白花花的燈光灑在黃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外麵的風順著敞開的窗口溜進來，溫言不禁縮了縮脖子。
手術室裏，主刀的醫生低著頭，一絲不苟地完成著手下的工作，靜悄悄的，隻剩下儀器滴答滴答地叫聲。
坐在棕色的長椅上，溫言抱住身體，輕輕顫抖著。
頎高的身體，俯身，南宮錦按住溫言的肩膀“別擔心，一定會好的。”沉沉的聲音，似乎是一種無形地安慰，溫言慢慢地靜了下來。
過了很久，主治醫生走了出來。頭頂上，亮眼的紅色變成平靜的綠色。
“怎麽樣？”南宮錦站在醫生麵前，高大的身體擋住一大片亮光，低沉好聽的聲音裏暗藏著一絲緊張。
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揉了揉鼻梁，一臉疲憊。
“脫離危險了，不過還得繼續觀察。”灰色的眼睛裏覆滿紅絲，顯然是一天沒休息。
抬頭看著南宮錦“身體機能大部分損壞，估計是撐不了幾天了。”搖著頭，醫生慢慢離開了走廊，去往自己的房間。
臉色蒼白，淩亂的長發緊貼在溫言的額頭，看著南宮錦，下嘴唇輕輕抖動著。南宮錦心疼地抱住溫言，拍了拍溫言的背。
“溫言，我們送奶奶回病房吧，”悄聲道。南宮錦拉起溫言，與奶奶一起進入病房。
床頭燈打開，白色的光芒溢滿房間。躺在床上，綠色的鼻罩罩住奶奶秀挺的鼻子，臉色灰白。
溫言握住奶奶冰涼的手掌，貼在臉上。豆大的淚珠滑落，弄濕了奶奶的手心。
奶奶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溫言，要不你回家吧，這裏有我呢。”看著溫言紅紅的眼眶，南宮錦靜聲說道。
這樣的溫言，他好心疼！
“不我要在這陪奶奶，我哪也不去。”看著奶奶緊閉的雙眸，溫言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明天不是還要上學嗎，更何況，你高三了要考大學，休息不好哪能行。”坐在旁邊的病床上，南宮錦急聲說道。
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聽話！
溫言看著奶奶，沒有說話。
“明天我會把奶奶接回北京，在那治療。”對著溫言“你好好學習，我會隨時告訴你奶奶的情況。”盯著溫言的臉，南宮錦輕聲道。
柔聲勸慰著，低垂的眼眸裏，星光湧動。
空氣裏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有些難聞。
“嗯，好。”抬起頭，布滿紅暈的臉上一片悲傷“我會等，大哥把奶奶送去北京，到時候，你一定要給我打電話。”看著南宮錦亮亮的星眸，溫言第一次心情平地跟他說話。
“會的，”南宮錦目送著溫言走出病房。
景城最富裕的地方，金花巷，寬闊的場地裏肅然林立著許多座小型別墅。
道路的盡頭，是一座小小的別墅，足有200平米。
製作精美的鐵大門後，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花池。各種花兒都有，迎風吐露著芬芳。
幹淨漂亮的花園，連一絲雜草都沒有，可見女主人有多勤快。
琳琅從衛生間裏走出來，徑直走向自己的臥室，神情冷冰冰的，理也沒理坐在沙發上的女人。
彎彎的柳葉眉輕皺著，女人抿緊薄薄的紅唇。起身，關掉電視，進了廚房。
空氣裏有淡淡的香水味道，不刺鼻，但卻很好聞。
大大的臥室裏，琳琅坐在紅棕色的木質地板上，白毛衫鬆鬆垮垮的套在她身上，胸前露出大片的白肌膚，精致好看的鎖骨袒露在外麵，窗外的陽關瀉進來，一片晶瑩。
頭頂上巨大的天窗，明媚的陽光透著幹淨透亮的玻璃射進來，一片溫暖。
如果人很悲傷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嚎啕大哭？
琳琅雙眼空洞地看著天花板，略微有些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今天已經是第九天了，自從吵架後，她沒有再和媽媽說過一句話，一回家就躲在自己的臥室裏，不出去一步。
和媽媽的關係可以說是降至冰點，那場車禍，是她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噩夢。
她到現在都可以記得，爸爸臨死之前一把把她推離到安全地帶，那充滿著悲傷希望，卻又隱忍著身體地疼痛勾起唇角“琳琳，要堅強，不要怪媽媽，是爸爸不好。”努力揚起最後一個明朗的笑容···
以及她撕心裂肺般的哭聲。
上麵的窗戶是爸爸送給琳琅的生日禮物，他告訴琳琅，晚上隻要打開天窗，就能看見星星。
可是爸爸，你現在已經不在了啊，我該怎麽辦啊?
端著一碗泡麵放在餐桌上，女人拉開凳子，坐了下來。西紅柿炒雞蛋的泡麵，色澤好看，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吃還沒吃，女人就看見琳琅背著書包走出來，沒有說一句話就往玄關處走。
莫名的火氣衝入大腦“站住！”女人“蹭”地站起來“你為什麽不說話，爸爸去世，不光是你，我也很難過，你何必整天這個樣子！”因為太過憤怒，臉部有點變形。
“哼！”換鞋地腳停下，穿著兔子拖鞋，琳琅走到女人麵前“是，我很難過，難過的快要死掉，可是為什麽，你要做出那樣的事。”
一夜未睡，瞪著兩個熊貓眼，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疼痛，琳琅看著媽媽，有點悲哀。
“什麽事？”女人有點搞不清頭腦，傻傻地看著琳琅。
“你不知道嗎？”表情頓時冷了下來琳琅低頭看了下手表上的時間“對不起，我沒有時間了，我去上學了，再見。”
“嘭”重重的關門聲擊地女人心裏顫抖了一下。
她是做企業管理的，會遇見很多人。難不成，看著牆壁，女人驚恐地瞪大眼睛。
高聲喧嘩地教室裏，女生三五成群地圍在一起，討論著八卦。
琳琅把包子放在自己的課桌上，坐了下來。
“呦，我們的冷麵公主回來了。”天揚嘴裏嚼著棒棒糖，徑直從講台上走了下去，一身邋遢的樣子，漂亮的丹鳳眼斜眯著，就像一個舊社會的地痞。
琳琅冷冷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哎，聽說你想從家裏搬出來啊，和你媽鬧掰了。”大手撐住桌子，天揚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眉眼之間僅是痞氣。
“用得著你管嗎，這是我的事。”冰冷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琳琅低下頭，翻開書本。
“嗬嗬，”天揚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是誰說的，琳琅就是一個沒爹的孩子，而且還一身的公主病，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不大不小的聲音，卻剛好被全班同學聽見，都轉過頭，看著他們。
“杜天揚，你！”琳琅猛地站起來，將桌子上所有的書全部扔向天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黑色的眼眸裏聚集起劇烈的風暴，大步跑上前“啪”一聲響亮的耳光，讓天揚的右臉頓時腫成一個包子。
那些事，以及藏在她心裏的痛，都讓她連續幾年，從來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整夜失眠。
刺耳的聲音讓同學們僵在原地，好像還沒反應過來。
薇薇看著有些發狂地琳琅，鼻子裏輕哼了一聲“她爆發了！”冷冷地說道，眼神裏沒有一絲感情。
滿眼憤怒地看著他“杜天揚，你簡直就是一個垃圾，跟地痞流氓沒什麽兩樣！”恨恨地吐出這段話，因為生氣，瘦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你！”天揚感覺右臉火辣辣地疼痛，悶住的火氣猛地衝入頭頂一把提住琳琅的領子，拳頭就要往下揮。
琳琅梗著脖子，挑釁般地看著他。
“你們在幹什麽！”回過神來的班長，猛地大喊道。
“哼，”鬆掉琳琅的領子“好男不跟女鬥。”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溫言看著琳琅倔強的背影，毫無預兆地，滴下一滴眼淚。
明亮的教室裏，琳琅直挺挺地站在過道裏，正值中午，刺眼的陽光打進來，地麵上留下一個黑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