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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茵娘生病了

  在洞庭湖發生的事,沈林甫還一無所知,但他們已經出了無為軍進入巢縣地界,等出了巢縣,便是此行的終點站,廬州。


  臨近九月,氣開始轉涼,茵娘因為感染風寒,病倒了。


  這讓沈林甫心急如焚,這年頭可不比後世,感冒處理不好,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偏偏又走到了鄉裏,人煙也見不著幾處。偏偏公不作美,開始飄起了雨。緊趕慢趕,終於是尋到了一處村子。村子不大,隻有十來戶人家,都姓陳,所以這兒也叫陳家村。


  馬車從石橋上駛過,沒走幾步,就陷入了泥沼。兩邊地裏有幾個百姓,雖然很忙,但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活計,過來幫忙推車。


  沈林甫把茵娘從車上扶了下來,背在背上,讓一個村民帶著走進村裏,郭熙河雖然有些擔心,卻也不知道該些什麽做些什麽。所以這個十六歲的少年隻能在沈林甫後麵跟著,拿著一件衣服撐在茵娘頭上,擋著雨。而英姑則是跟著母親嫂嫂帶著兩個侄兒也跟在後麵,他父親因為作為唯一的男子,在後麵因年紀大了且有傷在身,沒有推車,卻也站個隊表示一下支持。


  而李延亮見到這大伯在這兒淋著雨,覺得不大合適,也讓他先去村裏避雨。通過幾日的行程,大家都感覺這李家老二對這一家子頗為殷勤,莫不是看上了那英姑?反正也不知道這子到底是什麽個主意,大家夥兒隻是先把玩笑開了起來。


  陳家村依山而建,村前有條河,灌溉著兩岸的田地,而河的另一邊也是一座山。不同於陳家村後麵的山,那座山生的陡峭,想來也是為何無有人家居住的原因,實在是除了草木能生長,牲口都很少上去。


  沈林甫背著妹妹出了官道,沿著田間路向村裏走去。


  村子差不多到了半山,後麵的一段路是踩著石梯向上的,石頭因為行人較少的緣故,還是爬了一些青苔。等到了村裏,卻是沒見幾個人,眼入眼簾的房屋也多呈現破敗之狀。


  沈林甫向帶路的少年問道:“兄弟,這村裏誰家房子好一些?你帶我去。”


  少年猶豫了一下道:“我們這村裏,就屬大保老爺家的房子最好了,隻是大保老爺人很凶,我怕……”


  “沒事,你先帶我過去,我會跟大保老爺好的。”


  少年領著沈林甫往村左走去,沒一會兒,就看見一戶修有壘石牆的院子,院門緊閉,從外麵看去,裏麵的房子都是青瓦白牆,想來也是新修沒幾年。


  走到院門前,沈林甫示意郭熙河上去敲門,裏麵就有聲音傳出。


  “誰啊,這大白裏不去田裏幹活,就來這兒敲敲敲!”


  “還請主人家行個方便,我等自江寧而來,去往廬州省親,怎奈路過貴地,舍妹突然病倒,又趕上了下雨,所以才來麻煩!”


  門從裏麵打開,一個老婆婆開了門,卻是隻開了一個口,剛夠腦袋探出來,就見外麵一個男子背上背著一個娘子,在背後還有幾個人。“這位郎君還請見諒,我家房子,人又多,實在容不下,你還是去別家看看吧!”著就要把門關上。


  沈林甫趕緊上去用腳低著,“主人家無須如此,我等絕不會白住的,等離開時,必有重謝!”

  聽到這兒,那老婆婆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後麵那些人穿的拖拖拉拉的,但眼前這子和背後的娘子還有那個丫鬟打扮穿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遂道:“這位郎君還請稍等則個,我去問問我家當家的。”


  完話後便是又要關門,卻不見沈林甫的腳離開,隻能悻悻作罷,先回屋子裏去找人商議。


  “是哪個在叫門,”見老婆子回來,屋裏一個正在用竹子編織背簍的老頭道。


  “當家的,外麵來個郎君,是去廬州省親,路過咱們陳家村時,他妹子病了,想到咱家借宿?”


  “若是病了都來家裏吃住,那老子去吃啥住啥?還不快去哄走。”穿著有些厚的老者發了怒,嘴角下的山羊胡子也是沾了口水。


  “當家的,你聽我給講,那郎君,他離開時,必有重謝,我看他穿著,像是個大戶人家的呢。”


  老頭停下手裏的活,想了一下,“你去跟他他願意給多少錢,我們隻有三間房是空著的。”


  得到上級的指示,老婆婆有些興奮,也不管雨下的變得大了,傘也不拿,徑直地來到門跟前,對著沈林甫道:“郎君,你也知道,這鄉裏鄉村的,置辦個產業吃食得也不容易,就是你願意給多少答謝?”


  “主人家如果盡心招待,再下願以一百貫作答謝。”


  “啊,”一百貫,老婆婆驚了,就是把這房子賣了也不值一百貫啊。自己兩口子勞心勞力大半輩子,再加上夫家上一代的積蓄,才在五年前蓋了這宅院,給兒子取了一門媳婦。


  “郎君稍等一下,”完後也不顧老胳膊老腿地,急忙去叫自己的男人,準備接待貴客。


  老漢聽到這些人願意資謝一百貫,順手就把編織好一半的竹簍給扔到了邊上,讓老婆子把大堂收拾出來,自己則連忙去門口迎客。


  “郎君快請快請!”


  老漢一改前態,充滿了恭敬。


  等到了大堂,老婆婆已經和兒媳婦把屋裏的板凳都搬了出來,就連老漢先前編織的那個竹簍,也拿到後麵屋子裏去藏了起來,而兒媳婦正在收拾地上的竹塊。


  “主人家,還請收拾個幹淨的屋子出來,另外還要幹淨的被褥,再幫我們燒些熱水。對了,村裏有郎中沒有?”


  “是是是,還不快去,”老漢對子老婆子指揮道。“隻是郎君,我們這陳家村地人少,實在是沒有郎中,不過離這十多裏地的鎮子上倒是有藥鋪。”


  沈林甫將茵娘放了下來,用手試了一下額頭,實在是嚇人。


  轉身對郭熙河道:“你去山下尋劉二,騎上馬,讓剛剛那個兄弟帶著你們去鎮子上。記住,把可能用到的藥都帶來,還有把郎中請來,請兩個,”看了看外麵的雨,“他們不來,綁也要綁來。”


  “這就去,”這時沈林甫又在後麵道:“帶上你的鉤鐮槍。”


  “茵娘,現在是什麽感覺?”看著病懨懨地妹妹,沈林甫問道。


  “頭好沉,好燙。”


  “郎君,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就是水還需要等一會兒。”“好,多謝了,還請前麵帶路,”著就抱著茵娘,走在這家的兒媳婦身後,而後麵的珍娘也哭哭啼啼地跟著。

  倒是英姑一家子在大堂裏有些不自在,可沈林甫這會兒已經顧不上他們了。


  將茵娘放在床上,脫了繡鞋與外衣,就放進了被子裏。又讓那少婦幫個忙,升個火盆,再讓珍娘去打盆冷水來,現在第一步就是物理降溫,這是沈林甫所能想到的,也是唯一會的。


  這屋子雖然幹淨是幹淨,卻是有些潮,這也沒辦法了。在少婦端著一個火盆進來後,沈林甫又讓她去升一個火盆。自己則是去打開窗子,先讓屋子裏空氣流通,屋內成幹燥環境,既不使溫度過高,也不使溫度過低。


  在珍娘用木盆將冷水打來後,沈林甫把一塊棉布在盆裏洗了一下,折疊成塊狀,放在茵娘的額頭上。


  這會兒那老婆子進來水已經開了,沈林甫讓她將水先用碗打來,然後將茵娘扶起來,喂了半碗熱水再放平。


  這時又去下額頭上的棉布,突然想起了,就聞老婆婆家裏有沒有酒?那老婆婆有一壇,是自家釀的穀子家。沈林甫讓她搬來,將棉布放進酒壇子裏清洗,折幹,再放到茵娘額頭上。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讓老婆婆婆媳倆接受不了,城裏的大富人家都用酒洗臉嗎?可真是糟蹋糧食啊!雖然珍娘也雲裏霧裏,但是隨著屋子變得幹燥起來,情緒也受到些感染,沒有先前那麽低落了。


  最後沈林甫讓老婆婆倆去準備吃食,順便熬點米粥,再讓珍娘去打熱水來給茵娘擦腳。因為茵娘的腳實在是太冰了。


  到了這時,李家兄弟與吳甬還有那英姑的父親也進了村子,來到了這戶人家,正在大堂裏坐著。


  這會兒英姑走進來,問道:“郎君,可是需要英姑給娘子做些什麽?”


  “不用了,如果可以,你去幫主人家準備些吃食,大家夥兒都餓了。”


  “好,我這就去。”


  現在自己能想到的都做了,隻等郭熙河與劉二回來。


  看著床榻上已經睡著的妹妹,沈林甫心裏祈禱著,老爺一定要保佑此次逢凶化吉啊!看著床尾的珍娘,在那兒兩眼泛紅,一絲不苟地給茵娘擦腳,沈林甫也心生感動。過去摸一摸茵娘的腳,已經沒有開始那麽冰冷,便將腳蓋上,讓珍娘休息一會兒。


  姑娘不肯,沈林甫便讓她將火生的大一些。可這丫頭根本不會生火,“可以了珍娘,妹不會有事的,你去廚房看看,米粥熬的怎麽樣了?”


  丫鬟這才出去。


  而這時外麵的雨已經越下越大,郭熙河在得到那比自己還些的少年的指引下,策馬狂奔,劉二雖然身子骨不像郭熙河那樣好,但還是能受得了的,但那少年是第一次騎馬,實在是有些畏懼。沒辦法,劉二隻能護著他,所以走的慢一些,讓郭熙河先去鎮子裏,自己隨後跟上。


  因為道路泥濘,泥水亂飛,馬腹上早已經粘滿了泥,但是雨水的衝洗下又掉了下來,如此反反複複,馬上的少年卻是已經濕透了。而手裏的鉤鐮槍在馬屁股上鞭策的次數,卻不曾少半分。


  這個在棲霞山追著大蟲殺了一年的少年,在殺死大蟲後,曾心裏出現了短暫的仿徨,但是而今,他又有了方向。他知道,無論如何,這條路他將用一生走下去。她在哪裏,他就在哪裏。

  終於到了鎮,馭住了馬,少年飛躍而下。


  往最近的一家房子走去,見一老者在打量著雨勢,遂打聽到,鎮上最好的兩個郎中是哪兩個。那老者鎮子上最好的郎中是苗老大夫和他兒子苗大夫,他們就住在離這裏一條街的抽屜巷,隻需要看到‘苗氏醫館’四個字就是了,運氣好苗老大夫指不定也在坐館。


  郭熙河再次躍上馬,對著看著雨勢的老者道了聲:“多謝老丈!”便向抽屜巷趕去,到了抽屜巷,果然見到一家二層的樓子,上麵用線吊著的木板上寫著‘苗氏醫館’四個字,雖有四個字,但是郭熙河隻認識苗和醫。


  老爺也算是開了臉,雨勢變得了起來,慢慢地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走進醫館,裏麵並沒有什麽病人,一個廝在藥櫃前稱量藥材,用油紙包好,想來是有人預付錢財買了的。見到郭熙河一身濕漉漉地走進來,手裏還提著一杆鉤鐮槍,想著像是避雨的,雖然心生畏懼,但還是鼓起勇氣,道:“這位客官,在外麵淋了雨,可要心風寒,且先坐著,我給你倒碗薑湯。”


  “二哥莫要客氣,請問二位苗大夫何在?”


  夥子心裏低估了一下,看著那杆鉤鐮槍也不知道該作何答。而這時樓梯上走下來一位中年人,看到郭熙河,道:“我就是苗大夫,這位兄弟可是問診?”


  “非是我,是我家郎君的妹妹,在省親路途中染上風寒,所以特來請苗大夫前往就診!”


  “請問你家娘子現在何處?”


  “十裏地外的陳家村。”


  “哦,這卻是有些抱歉了,若是離得近一些,我還可走一趟。”“郎君切不會少了苗大夫診金的。”


  “非是診金之事,著實是家父也病著,正在樓上歇息,苗某實在是久離不得。”


  這倒有些讓郭熙河無計可施,人家父親也病了,總不能再架著去陳家村吧。


  那苗大夫看出郭熙河有些發囧,道:“兄弟也不可太過擔憂,你且一下你家娘子的病症,我開些藥,你帶回去,按著方子服用,好好調養,定然是能痊愈的。”


  “大夫,實在是抱歉,再下出來的急,未曾問明病症,郎君隻是吩咐,讓在下將能用著的藥都買回去,再將鎮子裏最好的兩個大夫請回去。”


  “什麽,兄弟,你家郎君情急之下,要你這麽做倒也能理解。隻是要叫你知道,這大牛鎮雖算不得,但是醫館隻有我這一家,大夫也隻有我父子二人。先前也跟你了,老父正病著,所以苗某也是愛莫能助!”


  “苗大夫真的就不願意走一趟嗎?”


  聽著少年的語氣微微變了,手裏鉤鐮槍為恍若動了一下。


  “兄弟,你莫強人所求,”“去吧,這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雨,人家從十幾裏外趕來,想來是情況有些急,老父雖年紀大了,也能自理。”


  “父親?”。


  “無妨,醫者仁心,懸壺濟世。切不可為了孝道就失了仁道。”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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