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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去江寧,納吉賀壽

  將近黎明時分,在洞庭湖東北邊的蘆葦深處,有一艘船沿著水道滑行,撐船的哥嘴裏還打著葷腔。嘲笑在岸上時,同伴如何窘迫。細一看,船上的船塢裏還躺著個人。四肢大落地躺在船裏,也不在乎同伴的嘲笑,隻顧回味先前的姑娘,嘴角還露著揮散不去的滿意。


  兩人趁著明之時駛入洞庭湖,自然是有一些難以言明之事。可沉寂的大地將醒未醒,免不得讓人失去防備。在看不到的蘆葦叢裏,幾十雙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二人,腰間的刀被手握的緊緊的,生怕出鞘時慢了半拍。在船行駛至狹窄處,藏著的黑衣甲士驟然發難,撐船的哥反應甚快,一邊大叫,一邊提出杆子往左邊一捋,直接跳入水中,再不見露出頭。而在船塢裏的另一個,縱然聽到了同伴的警聲,卻是為時已晚,被先跳上船的幾個甲士製服在地,嘴裏塞上布條,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


  蘆葦裏藏著的船也盡數駛到此處,靠在一起。走出一個將軍裝著的大漢,俯下身,瞅了一眼五花大綁的俘虜,朝周邊甲士吩咐道:“回營。”


  而潛入水中的哥,憑著自幼練出的水中功夫,在水下遊了很遠,才冒出頭,深吸幾口空氣。見未有人追來,便露出水麵朝著湖心遊了半個時辰,上了一個島。也不顧身上的衣物在晨風中更添涼意,很熟悉地在林子裏拐了幾道彎,跑到島南邊的一棵大樹邊上。往下一跳,卻是咚地一聲發出木板被撞擊的聲音。原來下麵還停著一條船接應。隻是船上的瘦高男子見隻有他一人回來,有些疑問。


  “年哥,老狗被官兵抓走了,就在風林蕩。娘的,他們就在那兒等著我們往籠子裏撲呢!”話時才發覺打濕的衣服冰涼,一陣撕扯,丟向水裏。


  瘦高男子也慌張地撐起了船,駛入了更深處的蘆葦深處。


  東方魚肚白,久違的太陽也冒出了頭,被差遣的吏領著一班衙役在渡口也擺起了攔馬幹,對從此處進入洞庭湖的漁戶們倒也笑的熱情,一個勁地喚著多打一些。


  嶽州城大大的巷弄街道,開張的開張,架鋪的架鋪。挑著擔的貨郎,店裏的二,酒家的廝等等也開始朝行人熱情地叫喚起來。


  在崇寧坊的正中,一座偌大的府邸也被下人收拾的幹幹淨淨。‘沈府’二字高掛簷下,采買的下人也陸陸續續地出出進進。


  在第四進院子的大廳裏,沈品方與沈夫人看著不省心的兒子跪在那裏,該的都完了,也不知道該些什麽。


  老爺子點頭了,夫妻二人也不好再攔著,隻是希望能勸回來。沈林甫計較好了一切,怎會再乖乖地溜回書院去之乎者也。沈品方既不讓他起來,也不非得讓他回書院的話。隻是一味地把祖宗親友搬出來比較,沈夫人也不像往常那樣顧著兒子的身子骨了,哭哭啼啼地替兒子描述科舉入仕後的一片坦途。


  “罷了,你已要成親,將來更沒心思了。”沈品方道。

  “起來坐吧。”又吩咐旁邊待使喚的丫鬟把茶添上,喝了一口,潤了潤冒煙的喉噥,繼續道:“你少時,與裴家納采、問名已經完成。下一步是納吉,我身體不便,大郎又在江都,家中合適的就隻有子馳領著你去江寧了。各類禮品我讓致庸和沈祥半年前都已備好,你收拾一下,下午就走。“


  “阿爹,是不是急了一些?”


  這時的沈夫人擦幹眼角的淚痕道:“你舅父的生辰就在中秋當日,你得先替你阿爹與為娘去給你舅父賀完壽,才去裴府納吉。我與你舅母和表姐妹們準備了些禮物,待會兒讓下人搬去船上,在路上你可得看緊一些。“


  “待會兒用完午飯後,我叫致庸與你熟悉一下禮品折子,哪些是裴家的,哪些是你舅父賀壽用的,別混淆了。另外,我再支一萬兩銀子給你。”聽到這兒沈林甫有些吃驚地瞧了一眼自家老子的神情,沈品方隨即瞪了一眼。“不是給你胡亂揮霍的,你祖父在江寧的一些同僚,與咱們沈家交好多年,此行去江寧,你都要隨子馳逐一拜訪。”喝了一口茶,繼續道:“為父會給你一份名單,你納吉完成後,可讓你表兄們領著你去。”頓了一下,“你收拾完東西後再去你祖父那兒,應是有些信件讓你送去。”


  被爹娘各種交代完之後的沈林甫,最後一絲起床氣也煙消雲散。走出院子時,感覺有個身影鬼鬼祟祟的跟著,回頭一看,妹妹茵娘正掐著手指看著自己,欲言欲止,也不知道所為何事。


  沈林甫打趣地盯著茵娘看,讓茵娘有些局促不安,但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二兄,你能帶茵娘一塊去江寧嗎?”“額,”沈林甫倒是頗有些意外,一向乖巧的妹妹不大門不邁,但這嶽州城是都未踏遍的。


  但想想這個年紀便是再矜持,玩樂也是性,磨滅不了,想著該如何回複。對於三從四德他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安全等等因素,作為兄長他須得考慮周全。


  “阿爹和阿娘他們知曉不?”


  茵娘聞言,隻顧掐著手指在那兒低頭看著腳上精致的繡鞋,卻是不話了。


  沈林甫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茵娘膽子都快趕上二兄了。”茵娘抬頭見兄長臉上堆笑,覺得有戲,忙道“茵娘攢了一千多兩銀子,不會讓二兄替茵娘花銷的。”信誓旦旦地完後,殷切的眼光直直地望著沈林甫。


  見妹妹這樣,也不再忍拒絕。“你得答應二兄,一路上都得聽二兄的?”姑娘兩眼霎時放光地肯定道:“茵娘都聽二兄的,決計不會讓二兄操心。”


  “嗯,”沈林甫走近妹妹,伸手在額頭上摸了一下道:“你先去收拾東西,銀子就不用帶了,二兄這兒有。給阿爹阿娘寫封信留在房裏,然後我讓沈坡領著你從側門出去在船上等著,我辭別祖父和阿爹阿娘後就去那兒與你們會合。”


  茵娘仿佛忘記了兄長也時常欺負自己,開心地抱了一下兄長,然後歡喜地地收拾行囊去了。

  待目送妹妹離開後,沈林甫也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吩咐一眾丫鬟收拾行李。然後到書房寫了一封信,給了沈坡,讓他先去側門等著茵娘,把她送去船上安置後,再去香章閣把信給李書魚。本來約定好今要去會美人的,看樣子是去不了了,所以先寫一封信明情況,免得胡亂猜測。


  能想到的都差不多後,已經到了下午。


  此去江寧路途千裏,雖一路舟行,但也怕出意外,誤了賀壽時辰。待一切都差不多準備妥當後,沈林甫與沈馳甫、沈致庸帶著一群護院家丁往碼頭趕去。


  到了碼頭,三艘掛旗為'嶽州沈'的千石大船正泊在邊上,旁邊還停著一艘同等規格的大船。看樣式與沈家的有些許不同,沈林甫也估摸不出是嶽州哪戶人家的。


  一群人下馬往船走去,另一艘船上的人也正下船迎麵走來。待近後,前麵領路的老者沈林甫認識,乃是東海許家布行在嶽州城的外派掌櫃的,許福。


  許福領著的一群人正是因貨船被劫,被本家派來嶽州處置此事的。走進沈林甫等身前時,許福向沈林甫、沈馳甫、沈致庸問了聲好,叫到:“五公子、六公子、二管家,老兒有禮了。“


  許是做買賣時打過交道,沈馳甫顯得有些熱情。“許掌櫃客氣了,這些是許家來的朋友吧?可惜子馳有事要與六弟去江寧一趟,不能招待各位了。許家貨船一事,子馳也深感痛心,許掌櫃也不要客氣,隻要子馳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到貨船被劫一事,沈致庸見沈林甫臉上有些遲疑,聲地向沈林甫解釋。


  站著許福身後的狐兒臉書生,見沈馳甫一番滴水不漏的辭,心中忍不住感慨,不愧是嶽州沈家,族中子弟氣魄非凡。換作是其他官宦子弟,難有如此放下身段與商人話的。就是沈林甫也忍不住從新打量這個儀表堂堂、長得有些壯實的堂兄,與記憶中的樣子迥然不同。而沈致庸的心裏卻是另一種想法,五少爺倒是越來越像二老爺了,這沈家到底誰做主還猶未可知啊!


  與沈府一眾人客氣片刻後,許家眾人給沈府一眾讓開了道。。


  當沈林甫從狐兒臉書生身旁經過時,有些詫異地多看了一眼,驚訝竟有長得如此狐媚的男子,轉眼間便想透其中關節。而這一眼在狐兒臉看來,卻是有些輕佻,臉頰微微變紅。


  沈家此次從門下各處抽調來的兩百多口子好手都在甲板上等候。上了船後,沈馳甫有些意外地看到茵娘主仆,轉身對沈林甫笑道:“六弟,這次回來,三叔問罪起來,這罪你可得自己擔啊!”沈林甫也笑著回道:“六哥也末怕,到時候指定是雷聲大雨點兒,阿爹問起來,我就是茵娘自己偷偷跑上船的,阿爹阿娘是舍不得責罵的。”船上眾人聽了,也笑了起來。茵娘卻是有些害羞,卻也沒忘記行禮。隻是心裏想著到時候怎麽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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