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弗白
從回憶中醒過,林三想著那幹脆就再做最後一票吧,他要早些救出她。
那個女人,真的很不討喜,可他偏偏是個怪人,也許是因那時風景正好,佳人笑的也正好。
錢惠心長指甲不帶絲毫憐惜地滑過楊子白的臉龐,雙手用力在那粉嫩的小臉留下一道紅色的印記,“跟賤人一個模樣。”
楊子白一直是漠然的神情,此刻聽到有人在詆毀錢月,星眸璀璨,臉上燃起幾絲怒火,“你再說一遍。”
錢惠心怔了一下,繼而恢複過來,心中還是不免留下些許詫異,這是一個孩子的眼神嗎?“林三,快點處理掉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賤人。”
林三眉頭微戚,隱下幾分不滿,上前一步便是將麵前的小丫頭砍暈。
開車到了紫竹林,紫竹林白日是遊人賞景的佳處,夜裏自然就是某些人做不明勾當的好去處。
他從來認為,死也得知道自己是如何個死法,省得下輩子不能投胎,又是一下將這小丫頭劈醒。
楊子白緩緩醒來,便是感到背上一陣麻痛,這是哪個殺千刀的,抬頭一看,又望了望四周年,敢情這人是準備把她拋屍荒外。
她決不能死!
你沒死過一次,不能明白那種痛苦的感受,生命硬生生地從你身體內流逝,你能在黑影中望見,死神離你越來越近,開始隻是個模糊的影子,最後便清晰地站在你麵前。
那種感覺,她不想再受了,死過一次,她太害怕這種感覺了。
她努力支尋起自己的大腦,用了相術,耗盡所有力量探尋起麵前男人的思想,這男人並不像貪財之人,隻要能知道他心中所想,她一定能活下去。
竟是這樣,楊子白錯愕地看著眼前男人,倒是未曾想他也是個用情至深之人,“那個人,我能幫你找到。”
林三不感興趣,隻是隨意問了句“誰?”
“天天給你送飯之人。”楊子白痛恨起自己前幾刻的貪生怕死,她以為這一世她該可以看淡一切了,最後連個未到的死亡都能讓她害怕。
林三鳳眸長眯,手掐住這小丫頭的脖頸,她怎麽會知道,而且還說她能幫他找到。
楊子白再次笑的風輕雲淡,手心裏卻暗暗冒出細汗,脖頸被掐得生疼,“信不信由你,至少我是目前能幫你,而不需要你付出代價的唯一一個人。”
林三不屑,“別說得這麽好聽,你還不是想要我放過你。”
楊子白輕輕一笑,“這不是一場等價的交易麽?還是你認為她比不過錢惠心給你的錢?”
林三沉齒,“當然不是!”又覺自己語氣太僵硬,“小丫頭,那麽我怎麽相信你能幫我找到她?”
楊子白回憶起師父教自己的那幾個道術,雖然招惡鬼她的確不會,但幾個沒傷害力的小鬼她還是小菜一碟的。
雙指一抿,指鋒凝結,口中念著道詞。
霎時楊子白隻感覺一股陰氣撲麵而來,小鬼沒傷害力,但畢竟是鬼,渾身帶著陰氣,若是跟凡人待久了,這個人一定會臉色蒼白,再久些恐有性命之憂。
林三自小便是殺手,對一切事物的感觸遠深於常人,這個他自然也感受到。
他倒未有多驚奇,世間本就怪事多,能人異士就算不是數不勝數,也是常見的。
他記得他小時候就遇到個道士,滿身溫潤的氣質,那時他們鎮裏一個人中了邪氣,據說是盜墓中了屍氣,那道士要來雞血,畫幾道符煎著給那人喝下,那人本久治不愈,喝了那符煎的藥,卻奇異般的好了起來。
楊子白把那小鬼再喚走,已是滿身冷汗,“可以了?”她對這種能力也是第一次操控,要不是非不得以,她絕不用,鬼一旦沒招好,說不定就會被反控製。
林三點點頭,示意自己相信她了,這小丫頭,若真有幾分本事為他尋回那個女人,他林三就是賠上幾年創下的名聲也罷了。
兩人算是結盟,林三嫌楊子白兩條短腿跑步太慢,直接把楊子白扛到肩頭,準備往回走。
楊子白也不抗議,要是她二十多歲的原身被人這樣,她恐怕早就發飆了,但現在她也就是七歲孩子的身體,更何況林三對她可沒半分吃豆腐的意向,這會兒估計討厭她都來不及,在他心中,她和他隻是各懷鬼胎,你有你的盤算,我有我的算計而已。
楊子白突然眼孔放大,正想說些什麽,身子卻輕飄飄地向下墜落,這地方她前世和那渣男來過,下麵是深崖,一旁的林三也是往下倒落。
隨即腦袋的重力讓她暈沉沉,不一會兒便不省人事。
腦中最後一個意識,便是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能感覺到,那是一雙女人的手。
黑暗不帶一絲光亮的洞中西處,此時正亮著幾分蠟燭微有的細弱的光。
透過蠟燭,可以依稀看得是一個少年和一個中年男人。
少年一身白衫,似不染纖塵,冷峻的臉上要說實在有的表情便是嚴肅,不羈的眉眼不經意間便透過幾許肅殺。
中年男人看起來是個堅實的漢子,嘴角帶著的笑意卻莫名讓人發麻,“二少,帝少希望能跟您聯手,得到那樣東西後再憑各自本事。”
弗白拿起石桌上擺放著的茶杯,杯身晶瑩剔透,花紋奇異,雕刻的功力必是那上等,但這樣的茶杯裝起滾燙的茶來,卻是猶為燙手,帝子岡的為人他還不了解?與他一同怕是與虎謀皮,“告訴他,不用。”
中年男人稍稍露出遺憾的表情,“那我就告辭了。”隨即轉身出洞,跨出腳步時卻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有些軟,也未多想,怕是這二少打獵的動物皮毛。
弗白走出洞府,雙手執後,黎明就要來了,這個夜晚後,卻不知還有多少人能和他一樣欣賞這黎明。
忽然,他眼睛望向東處,他從小練過聽覺,比其他人也是好了數倍,他能聽到,那裏有淡淡的呼吸聲,這帝子岡還準備埋伏他麽?
走進,卻是笑自己草木皆兵,又雙目相凝,這兒明明昨日還無人的,現在怎麽會無緣無故冒出個小丫頭。
彎腰一察,這小丫頭額上似是碰到什麽尖銳東西,血跡凝固在額上,一片血紅。
他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沒興趣,但這小丫頭的的確確是讓他起了興趣,一個這麽小的丫頭,身上居然有連他都看不透的秘密。
把她拉到自己背上,再次進到山洞,小丫頭受的傷並不重,隻是外傷看起來略慘了些。
拿出金創藥,為她細細塗抹著,小丫頭命是硬,恢複速度卻慢了些,幾刻還未醒過來。
幾多血跡凝成的花瓣圍著小丫頭眉心間的一點紅痣,倒是一朵繁花,妖豔似魅。
眉間居然有紅痣,究竟是天生還是奇遇?難道……
小丫頭一個時辰後總算是醒了過來,他也不說話,隻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楊子白想著自己是豔福到了嗎,一個月遇見兩個美少年,不過她不是掉下懸崖了嗎?
弗白見這丫頭沒說話的意思,神色冷然,“你落在這,我順手撿了你。”
楊子白扶額,救就救了咯,至於用撿嗎?弄得她好像跟個垃圾般。“謝謝大俠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不若以身相許如何?”她哈哈大笑。
“好。”出乎楊子白意外,這冷冰山居然點了頭,大俠不該有點大俠高冷的風範嗎?不應該對她說“既然好了就快滾嗎?”這個好是幾個意思。
弗白添道:“給我為奴為婢。”
楊子白承認自己這絕對是作繭自縛,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就知道這人不是這麽好伺候的,“我若不幹呢?”
弗白麵無表情,“那就讓一切恢複原樣。”
最毒還是美男心,楊子白知道他意思可不是讓她當沒認識過他,而是讓她重新摔一次懸崖,然後任她自生自滅。“我要作何事?”
“刷了這夜壺。”弗白長袖隨手一指,楊子白看過去,這起碼是一堆夜壺,這家夥精力就這麽旺盛嗎?
不過!不對,她還是個七歲的小孩子,“你不知道虐童工是犯法的嗎?”
“知道。”
楊子白看有希望,“那你就不能知法犯法,這是犯法的,嚴重的還要坐牢。”雖然知道坐牢對這少年一定沒有約束力,但好歹也是一點籌碼。
“你隻是奴。”
楊子白小宇宙想要爆發了,奴又是幾個意思?她連個人格都沒有了是吧?還奴!
楊子白認命地刷著夜壺,氣味極其刺鼻,她隻能拿紙堵著鼻孔。
這時什麽東西好像走進了山洞,她能知道,並不是那個聽力,而是那個龐然大物已經將她撲倒在地。
她幾秒才睜開眼,是頭雪熊,渾身雪白,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盯著她,一動也不動,煞是可愛。
女孩子對萌物都沒抵抗力,楊子白也不意外,前世沒錢買寵物,今世錢月也不讓養,這讓她更加喜歡上這頭雪熊。
她做著手勢,雪熊很有靈性,像是領會她的意思,跟她做了同樣幾個動作。
她想到去嚇下那自命不凡的少年,哼,竟然敢叫她刷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