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亡

  夕陽細碎地流落在海灘上,泛起幾分金黃,一男一女坐在沙灘上,賞著這良辰美景。


  女子顯然二四、五模樣,一張臉尚算清秀,眼睛裏閃著幸福的光芒,對她來說,能成個家便是她最幸福的事。


  男子笑的溫潤,相貌文質彬彬,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子白,再幫我這最後一次好不好,這樣我公司的危機便會度過去,我便能陪你找一處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隻會有我們兩個。”


  女子靠在男子肩頭,感受著那裏的堅實,笑的多少有幾分討好,“好,我答應你。”能為他做的事,她便一定會盡力去做。


  拳擊台旁,周圍看客和下注人群的吵鬧讓已習慣喧嘩的她不免還是皺了下眉,不管了,這一次她一定得贏,不管是為了裴宣,還是為了她。


  她記得那日,她被嬸嬸趕出家門,偏又天公不作美,瓢潑大雨落在她身上,發出雨水特有的響聲。


  她從未吃飽過飯。


  就在她快要餓暈時,裴宣走到她麵前,問她需不需要幫助,知道她處境的困頓後,帶她去吃了頓飽的,又給她換上身幹淨衣服,還給了她幾百元讓她去找工作。


  她憑著那些錢找了份搬運工的工作,雖然辛苦,但也讓她至少不再愁溫飽。


  前幾個月在街上偶遇他,聽聞他的拳擊手有個韌帶受傷,不能出場,這樣他需要賠很多錢,而她十四歲時被一位拳擊手收作徒弟,好歹也練了幾年,也為償還他的恩情,主動說她可以幫他。


  就這樣,連幫了他幾個月,前幾天他向她求了婚,本來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在度蜜月的路程上,他公司卻出現了危機,她隻有打贏這一場,他的公司才能恢複過來。


  她記得她問過他,為什麽會喜歡她,畢竟她沒錢沒貌更沒才華。


  他隻淡淡一笑,然後輕拍了下她的頭,“或許是因為你當時的樣子很可憐吧,讓人一看就想幫助你,你的心地也很善良,慢慢的,我也就喜歡上了你。”


  對手身體帶著點輕微的顫動,她歎口氣,她第一次上台,何嚐不是這樣。


  對手一記回旋踢過來,她準備閃躲,卻突然呆愣住,她發現自己的腿僵住,居然動不了,這絕不可能是因為緊張。


  她被對手一拳又一拳地打著,對手出招利落,根本不帶停歇,而她全身僵著,隻能承受著完全是一邊倒的打法。


  血絲順著她的嘴角流出,對手並不留情,看她不還手,隻是加緊擊打的速度。


  她突然看了台下的裴宣一眼,一定是她眼花了,不然裴宣眼裏怎麽可能隻是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呢,他一定很擔心,隻是礙於規矩不能上台。


  她的身子也不是鐵打的,這樣過了幾分鍾,她淩散著意識,終於搖搖晃晃倒在台上。


  最後一眼,她又看了下他,卻發現他已準備離場。


  “裴先生,楊小姐這身體恐怕是不行了,就算還能如正常人般吃飯喝水,以後也隻會是個廢人。”胡子花白的醫生搖著頭。


  裴宣不說話,反而是旁邊的助理盛氣淩人地說道:“既然都是個廢人了,那我們裴總要她還有何用,能把她安放哪就哪吧,不方便安放,就把她丟到大街上。”


  醫生年齡大了,顯然不忍心,又看了眼裴宣,“裴總,這……”


  裴宣麵無表情,說出來的話卻殘忍無比,“她不該要的太多。”


  而躺在床上緩緩睜開雙眼的女子,臉上淌下一行清淚,是她的要的太多麽?


  她隻是想和他有一個家啊,難道他以前的甜言蜜語和許諾都是她的癡心妄想嗎?


  慢慢的,門外人走盡,許久,才咕咚一聲,門被推開,一個打扮美豔的女子走了進來,衣著華麗,她認得,這是國內名牌“倩嘉琳”。


  楊子白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她已是個廢人,也再幫不到他了,她和他,該是無緣了吧。


  女子嘴角盛開如妖姬般的笑容,“知道我今天怎麽打敗你的吧?嘖,要不是裴宣讓你吃了肌肉僵化散,我恐怕也打破不了你長勝將軍的名頭呢。”


  楊子白立即轉過來,雙眼緊瞪著女子,裴宣不可能會這麽對她的,今天肌肉突然硬化,她雖然感到震驚,卻也從未想過會是裴宣,“不可能,裴宣他不會這麽對我的。”她聲音很大,像是告訴女子,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可能?”女子輕笑,“哦,不是你太貪婪,他還真不一定這麽對你呢,畢竟你可是個優秀的打手,能為公司帶來不少利潤呢。”


  楊子白想搖頭,身子的無力和疲憊卻讓她無法動彈,裴宣怎麽可能會這麽對她呢!

  女子坐下,拿著水果刀在手裏把玩,撫摸著刀上的花紋,眼角輕佻,“他還向你求婚了是吧?嗯?可惜呀,我歐陽巧才是他真正的未婚妻呢。”


  楊子白用手捂住耳朵,她寧願自欺欺人,她不想聽,裴宣怎麽可能會有未婚妻呢?那他對她的好難道都隻是一場陰謀嗎?

  女子突然把刀扔給她,附在她耳邊輕輕耳語了一句,隨即坐到床邊,“他是不是和你在街上偶遇啊?二十多歲的人了,竟然還相信偶遇這個諷刺的詞。”


  楊子白看著右側的水果刀,眼神突然迷離起來,臉上也露出瘋狂的笑容,她用盡所有力氣,拿著刀向歐陽巧刺去。


  歐陽巧也詭異地並不躲,隻是可笑地望向她。


  那把刀在離歐陽巧眉心一厘米時停住,隨即被甩了出去。


  楊子白盯著奪刀的男人,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她努力移著,扯到裴宣的一角衣袖,小心翼翼地問道:“裴宣,你告訴我,她說的都是假的對嗎?”


  裴宣不耐地扯過衣袖,還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說的是真的。”


  楊子白被扯的一下摔倒在地,腿已經癱瘓,她隻能趴在地上,地上貼了瓷磚,摸著冰涼,但對比她的心冷於斯,這點冰涼又算的了什麽呢?她想起歐陽巧先前耳語的話——不信你拿刀刺我啊,看裴宣護著誰。


  歐陽巧站起,挽著裴宣,紅唇在男人臉上輕輕印了個吻,“讓我想想,今晚該去哪慶祝呢?畢竟終於擺脫這個狗皮膏藥了。”


  裴宣回應著那個吻,逐步加深,兩人吻的愈發激情。


  一個吻結束,歐陽巧的舌尖舔了舔那魅人的薄唇,“其實你現在就算死了也不委屈,當初為了你,我們可是謀劃了好久,才把錢月那賤人弄個意外死亡。”


  癱倒在地的楊子白突然抬起頭,一雙眸充滿血般盯向兩人,她媽居然是被這兩人害死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成為孤兒是她命不好,她媽可是她那時唯一真心對她好的親人啊!

  “你們!我要殺了你們!”也許是報仇這個意念的支撐,楊子白的身上好像一下子渾然有了些氣力。


  她撿起先被甩開的水果刀,不顧一切地向兩人刺去。


  可就算如此,別說她完好時都比不得裴宣的力氣,現在尚是帶病之體。


  裴宣厭惡地很打開刀,抓住女子手腕,狠狠甩開。


  楊子白卻如瘋了般繼度撲上來,本來的整潔現在已是蓬頭垢麵,恨意毫不掩飾。


  她感到愧疚,也恨自己,不是她,媽媽怎麽會死呢,她想起了一些事。


  她和裴宣第一次見麵並不是在大雨瓢潑的大街上,而是她被人販子抓住,她掙紮哭鬧,沒人理她,而裴宣正好路過,救了她,甚至還因為這被人販子打得手都骨折了。


  她懷著報恩的心態把裴宣帶到家裏,父母都對他千恩萬謝,自己也對他萬分感激。


  現在想起來,那時其實也隻是他做的一場戲吧。


  隻有雪中送炭,才能讓人記憶深刻,她那時還是個小孩,記不得這麽多事,一年一年新鮮的玩意,也就忘了,裴宣恐怕也沒想要她記著吧,隻是想要她父母記著這份情,然後對他沒有任何防範吧。


  隻是,她弄不懂,如果隻是為了讓她當他公司的拳擊手,為什麽要這麽多計謀,甚至害死她媽。


  她突然一下子怔著,而後低下頭,看著自己腹部不斷湧出的鮮血,身體撕心裂肺的痛,隻是再痛,也比不過她心碎的那種疼痛。


  她嘴角彎起,目光卻帶著強烈的恨意,她用手拔出刀,腹部劇烈的疼痛,她卻不顧,而是向剛剛拿刀刺她的歐陽巧衝去。


  歐陽巧這下才有了些慌張,隨處望,看見櫃子上擺著的做裝飾的花瓶,便猛力向女子扔去,女子並不躲,花瓶砸在女子額上,綻開一朵詭異的血花,血一路流下,女子伸手一擦,臉混著汗水被血模糊。


  歐陽巧忙向裴宣求救,“裴宣,這個女人瘋了,快幫我。”


  愣在旁的裴宣終於反應過來,一腳把女子踹到地上,女子動彈著想爬起,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卻再無力站起。


  歐陽巧嫌不解恨般又過來狠踢女子一腳。


  楊子白躺在地上,她感受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模糊,隻是沒有殺了這對狗男女,這是她最大的遺恨。


  她望向那透著光亮的天空,她從不信神,但!“老天爺,你若有眼,就讓我楊子白重生吧,下一世,我絕不再活的這麽窩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