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七章 擔當（下）
記者當中又有人問了兩個問題，一個是關於球員中新老派係之分的，另一個是是關於教練組中趙子明大權獨攬的問題。雖然尖銳，但並不狠毒。
聶海星和鄭誌的共同出席便已經一定程度上解答了第一個問題，第二個問題隻要郝海冬和段正不翻臉，那麽他們也不可能抓到什麽毛病。
和前幾個問題一樣，趙子明隻說了兩句話，倒是其他人解釋了一大堆。
在座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鄭誌和郝海冬參加這種輸球檢討活動參加得實在太多了，段正又是老油子，聶海星也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大家推來讓去，愣是把趙子明身上的責任扒得一幹二淨。
趙子明一直很安靜，周圍的人又忙著應對記者們的問題，所以沒有人注意他的的表情從進來開始到現在已經很不一樣了，向來溫和的臉上布滿了生冷的寒霜。
“夠了！”
毫無預兆，趙子明一巴掌拍在了桌麵上，“你們都給我閉嘴！”
“針對這個問題，呃”
正在回答問題的聶海星手一抖，差點沒把話筒杆掰斷，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和大家一起將目光投向了發出暴喝的老師。
“你們一個個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著什麽主意！”
“段正你負責宣傳？——好！一開始說定四強的是誰？我不發話，你敢把目標宣傳出去嗎？別在這搶著背鍋！一人做事一人當，目標是我定的，也沒有欺騙大家的意思，我就是覺得現在的中國隊有冠軍的實力！說了大話沒辦成，該怎麽罰怎麽罰。我認！”
“還有你，年紀大了不起是不是？你的大賽經驗是很豐富，可是我聽過你的話嗎？既然敢接這個活，就沒想過自己不行！我們現在的比賽風格，訓練風格包括球員和心態都是全新的，並不特別依賴以前的經驗。沒有把控好，是我的能力不足。跟你們誰都沒關係。”
“至於鄭誌和聶海星，你們兩個有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們是球員，表現好不好是看你們在球場上的表現。什麽凝聚力，戰略眼光，調動更衣室氣氛，那些都不是你們最本職的工作。你們完全沒必要因為這些事情出來道歉！”
“接下來的所有問題都由我來回答，你們都給我閉嘴！”
“你剛才問的什麽問題，再說一遍！”
趙子明抬手一指還站著的那個記者，凶狠的問道。
“我”問問題的是個小姑娘，被他猙獰的表情嚇了一跳，說話都結巴了，“那個那個我是想問問你”
“問問你”
小姑娘承受不住趙子明澎拜的氣場，一屁股坐回了凳子上，嘴巴一撇竟然是有要哭的征兆，趙子明的目光隨著她晃了晃，落在她身邊的男人身上。
後者趕緊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她是說說，您一接手中國隊就遭遇了這樣的挫折，對您今後的布置會有什麽影響嗎？是否會把目標頂得更加切實一些，還是說會用什麽其他的方式給全國球迷一個交代。”
最後一句是他自己加的，這是個資深的記者，他從這些人的態度中敏銳的抓住了一絲令他期待的信息。
趙子明深吸了口氣，心中的想法錯綜複雜。
他是準備要把所有的過錯一力承擔下來，用自己的辭職給全國球迷一個交代。
不單是辭職，他還可以認錯認得再誠懇一點，全是自己的問題，不管足球改革的事，自己可以完全不再碰中國的足球，遠渡重洋到國外去，讓更有能力的人來推動足球甚至體育的改革。
他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來彌補這次疏忽可能帶來的嚴重後果。
然而，兄弟們和弟子們為他做的一切，雖然愚蠢但卻真誠，他做不到視而不見！
趙子明的忽然沉默讓席上的其他人緊張起來，聶海星甚至站了起來，要不是老伍伸手抓住他，恐怕他都會跑到趙子明身邊去。郝海冬和段正也神情凝重的盯著趙子明，呼吸不由得比平時快了幾分。
“不會，不會有影響。”趙子明頓了好一會，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相信現在的中國隊，他們不但有有衝擊亞洲杯冠軍的實力，還有衝擊世界杯冠軍的實力。”
“你們可以說我吹牛，也可以說我說大話。但是我對孩子們的信任是不會改變的，我相信他們可以！”
“老師，是我們，我們”聶海星著急的提醒道。
趙子明瞥了他一眼，“我們會從失敗上吸取教訓，下一次會更謹慎，會避免驕傲，會更從容的麵對勝敗。但是我們不會因為這次的失敗就放棄自己想要爭奪冠軍的心！”
“或許我的能力還有所欠缺，不足以擔任國家隊的主教練。但我也相信，目前的國內再沒有人比我更合適了！”
“至於你們問我有沒有什麽別的方式向全國球迷交代。我倒想問問大家，想要我怎麽交代！——如果覺得我在這個位置不能夠給你們滿意的答案，那麽我會沒有怨恨的離開隊伍。如果給我機會繼續留在主教練的座位上，那麽隻有冠軍！”
“我們的目標絕不會變，隻有冠軍！22年的世界杯，24年的亞洲杯，乃至於中國足球真正屹立在世界之峰！”
“除此之外，別無交代！”
趙子明橫眉冷眼的說完這番話，眼睛中的冰立刻化為了一灘水，點點滴滴的暖意從眼底滲了出來，他回過頭，目光落在聶海星的身上。
“我知道你們的主意，以為把責任全部攬在自己身上，大家的矛頭就不會指向我，我就能安心的繼續坐在這個位置上？”
“要真是這樣，你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有意義嗎？”
“你的老師，國家隊的主教練，是個靠著助手和弟子護佑，連自己的責任都不敢承擔的懦夫。那樣，我還有什麽臉領導著你們走下去？”
“我承認，亞洲杯的失敗都是我的責任。不管是引咎辭職，還是戴罪立功，我都能接受。你們也要相信，不管結局怎麽樣都是不會阻止中國足球走向他的複興！”
趙子明雙手扶在桌子上，頭碰到桌麵，深深的鞠了個躬。
“感謝大家這麽多年來對中國男足的不離不棄，我們曾經也是坐在電視機前麵的球迷。完全能夠明白你們的失望和憤怒。我現在在這裏給大家道歉，不是因為亞洲杯輸球，更不會是因為上級的壓力，隻是沒能夠給你們帶來快樂的回憶。我很抱歉。”
“請大家不要失望，不要對中國足球失去信心，不要遷怒於其他的方麵。任何新生的事物都非常的脆弱，不可能在狂風暴雨中還能成長。稍有不慎，很多人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我懇請大家，再給足球一點時間。終會有一天，足球會成為各位多元生活中的一部分。”
新聞發布會現場一片寂靜，隻能聽見趙子明一字一句的說話聲。
聶海星伸手抹了抹眼睛，他才不會告訴老狐狸知道他要離開中國足球界時自己心中有多麽的惶恐，要不然也不會違抗趙子明的安排，馬不停蹄的從江蘇飛回了北京。
記者們都停下了手中的記錄，沒有人知道該怎麽記錄，他們從來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新聞發布會。
要是這幾個人相互推責任，那麽他們很容易找到問題，越是有經驗的記者越容易一針見血，那種場麵他們很容易掌控啊。
但是這回是怎麽回事？
這幾個人還是推來推去，但是卻是都搶著想要承擔責任。不符合他們的認識也沒有人有心情再問出那些尖銳的問題，麵對一群真誠得發燙的人，沒有人還能嘩眾取寵的博取眼球。新聞發布會的最後幾分鍾平和得讓人不敢相信。
記者們重新發問之後，隻討論了幾個技術上的問題。主持人就結束了這次會議。
回到頂層的房間中時，趙子明的心情已經平靜無波。
他應該做的事情已經做了，應該說的話也已經說了。現在無論是什麽結果，他和其他人都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
推看門看見坐在桌前的蔣小築，她的麵前擺了一個新的煎蛋。
笑意立刻從眼底漫了出來，“老實交代，他們都是聽你指揮的吧。”
蔣小築不說話，隻調皮的笑。陽光灑在她的側臉上，美麗極了。
趙子明心中一陣感動，忍不住的走過去，輕輕問吻了吻她的額頭，“對不起啊，看樣子不能那麽早的和你訂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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