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隱患
“砰”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啤酒帶著白色的泡沫用湧出了拉罐口。羅禦江拿起來，猶豫著輕輕抿了一下。
“真的想喝就大口點喝，別這麽扭捏。反正也就這一次。”坐在他身邊的藍文州拿起來瓶子喝了一大口，重新塞回了他的手中，“明天還有比賽，你怎麽想起來要找我聊聊天？”
“我不上場。”羅禦江沉默了一下，也拿起瓶子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讓他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情緒稍稍平靜了一點點，“我”他看了藍文州一眼，歎了口氣。
作為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他不知道該怎麽把自己的一種感覺告訴藍文州。
大家在一起相處也都三年了，從來沒有看見過這小子這樣。藍文州有些奇怪，羅禦江在球隊裏向來溫厚少言，不愛說話，隻是靦腆的笑，但對球技的磨練一天也沒有鬆懈過，同時為人謙遜有禮，要說他會為了明天那場比賽上不了場而煩惱，藍文州一百個的不相信。
“昨天那個進球很漂亮啊！天天跟著邵教練練習果然還是有成果的。”藍文州想了想，隨便起了個話頭。
羅禦江苦笑著搖了搖頭，“可是，其實我在練習的時候還一次都沒有成功過。而且”他抬頭望著阿拉伯半島的月亮，“其實我真希望那個球沒有進。”
“嗯？為什麽？”藍文州越發的奇怪起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羅禦江認真的搖了搖頭，“反正就是覺得球隊裏麵有點奇怪。”
“哦？”藍文州的表情嚴肅起來，“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說說看。”
“就是提不起興致來。你看咱們昨天明明贏了球，但是大家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就好像我們戰勝的不是沙特，而隻是狼牙的青年隊一樣。”羅禦江側了側臉，“隊長，我這麽說你能理解嗎？”
“唔——”藍文州蜷起食指揉了揉鼻子。他當然能夠理解這種感覺，你要是花時間解出了一道奧數方程題，那麽很有成就感是沒問題的；但是你要是花時間做完了十道十以內的加減法，那麽除了無聊不會再有其他感覺了。
可是，這有什麽不對嗎？——舉重若輕，把複雜的問題，困難的比賽變得簡單，這正是老師獨有的才能，也是狼牙球員們追求的境界。有這種自信不是好事嗎？
他略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羅禦江，“嗯，這有什麽不對嗎？”
話剛一出口，他卻發現羅禦江的眼神變了，他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英俊的臉上堆滿了苦笑，“可是咱們昨天踢的那場比賽贏得一點也不輕鬆啊！”
藍文州隻覺得自己腦子“轟”的響了一聲，接著又是“哢擦”一下，仿佛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腦海，他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
趙子明一直以來都很注重樹立球員們的自信心，努力把球員們從中國足球毫無希望的泥潭中拔出來。但他卻忘記了一點，自信和自大，往往一線之隔。
難道就隻有你中國配有天才嗎？難道這麽多的亞洲老牌球隊真的就沒有足以做我們對手的了嗎？難道每一次運氣都會像這次這樣眷顧我們嗎？
世界排名七十多的中國隊，哪來的資本在這裏覺得比賽無聊！
藍文州“嘩”的坐直了身子，“你說得對！我們去找老師！”
“嗯？”羅禦江愣了一下。
“對，現在！”藍文州猛地掉轉輪椅，朝著酒店方向駛去。羅禦江瞅了瞅手中的啤酒罐，撓了撓頭，趕緊往垃圾箱一扔，疾步追了上去。
當趙子明被他們從床上叫起來的時候，一瞬間的吃驚自然是難免的。吃驚之後他幹脆煮了三杯咖啡，招呼兩個弟子在屋裏坐了下來。
藍文州喝了兩口咖啡，將思緒整理明白之後，一條一條的把自己考慮的問題講了出來。
“就這些？”
“嗯，就這些。”藍文州點點頭，他也是經過羅禦江提醒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加上本身人又不在球隊當中，要說得特別的周全比較困難，有現在的邏輯性都多虧了學霸屬性。
趙子明笑眯眯的擺了擺手，“嗯，那我知道了。我會提醒大家注意不要輕敵的。”
三人都放下了咖啡杯子，趙子明又拎起咖啡壺給大家各自續上了一杯。咖啡杯裏升騰著熱氣，客房裏隻能聽見大吊鍾“滴答滴答”的聲音，那是一個波斯樣式的掛鍾，看上去很華麗。藍文州望著那麵鍾，好像看得很仔細的樣子。
第二杯咖啡又見底了，藍文州推開杯子，“那就這樣唄，我們回去睡覺了。”
“嗯，好好休息。”趙子明點了點頭。他身側的羅禦江聽見他們的話，趕忙站起來把咖啡杯送到水龍頭下清洗幹淨。
在等他的時候藍文州的表情有些陰沉，趙子明輕扣著桌子看著自己的愛徒“怎麽了，文州。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嗯沒有。”藍文州緩緩搖了搖頭。
趙子明並不在意他的態度，他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我們的目標是冠軍！——世界冠軍！”
“嗯。”藍文州點點頭。正好羅禦江走了出來，他微微低了低頭算是告辭，推著輪椅走出了門去。
出門之後，羅禦江回到球隊的房間裏去睡覺，藍文州也準備回到自己定的房間當中個，他們不在一層樓，羅禦江先下了電梯。當電梯停在藍文州的那層樓時，他卻猶豫了片刻，最後幹脆下到了最底層的咖啡館中。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現在應該是國內的深夜了，握著手機的手又鬆開，他歎了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先生，你需要什麽嗎？咖啡或者茶？”
侍者小哥用阿拉伯語問了一遍，等了一會藍文州沒說話，他又用發音不太標準的英文問了一遍。
“咖啡。”藍文州反應了過來，禮貌的答道。
“好的，請稍等。”
趙子明肯定是聽明白了，他也知道輕敵冒進的嚴重性。藍文州看得出，趙子明是真的很重視這次亞洲杯，絕對沒有抱著隻是練兵的心思。
他說這次的目標是冠軍，當然這也是他們球員們共同的心願。
但是不知怎麽，他就是覺得很不舒服。
中國隊在亞洲真的已經強到了可以無視一切運氣因素說要問鼎冠軍的地步了嗎？足球是圓的，比賽之前說也不能絕對的認定強弱，稍不注意就會發生變化。可是現在老師和其他隊員每一個都篤定極了。說話的口氣不像是來爭奪冠軍的挑戰者，反而像是身處上位的衛冕之王。
藍文州也說不好這種現象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他想要打個電話回國內去，現在最有資格也有能力讓趙子明認真思考的人，就隻有蔣小築了。
可是，現在實在太晚了。阿聯酋還比中國早四五個小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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