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鐐銬（補23號）
“咳——”門外響起了一聲輕輕的咳嗽聲音，正在深情相擁的兩人吃了一驚，緊接著飛快的站了起來。
趙子明的第一反應是將蔣小築護在了身後，而蔣小築的第一反應則是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四十，俱樂部早就已經不對外開放了，就算是借著奪冠的熱潮，青年隊也狂歡了一下，但是畢竟還是年輕人，十點之前肯定是回宿舍睡覺去了，現在怎麽還會有人來這裏？
“你是呃，是你？”趙子明對著窗戶前的人影喝道，但隨即對方向前走了一步，讓他厲聲的叱問頓時變成了一聲驚歎。
蔣小築好奇地探出頭去，屋裏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正好灑在一張美麗的女人臉上有沒有搞錯？——他們正在深情對白，這就冒出了個情人來砸場子。想著，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趙子明，卻發現對方已經乖乖的走向了門口，她趕忙跟了上去。
趙子明已經拉開了榮譽室的門，兩步走到那個女人麵前，“嫂子，你怎麽來了？”他半是疑惑，半是驚喜的問道。
“來祝賀你啊。”蘇淼屈起手指，滿臉寵溺的笑容，噔一下敲在了趙子明的腦門上，接著便甩下他不管，兩步繞到了他身後，仔細打量起蔣小築來，“小築？”她問。
蔣小築一臉懵逼的點了點頭，眼前這女人真是美極了，雍容華貴卻一點都不俗氣，一舉一動都有上位者的氣息，讓人尊敬卻又不至於害怕，若要用花來比喻的話，毫無疑問她就是開滿洛陽的牡丹。
“我叫蘇淼，和你外公一個姓，說不定還能攀上什麽親戚哦。——嗯，說起來，我沒有打擾到你們什麽是吧？”蘇淼笑了笑，開了個玩笑，氣氛一下緩和了下來。
蔣小築也很快進入狀態，大大方方伸出手去和蘇淼握了一下，不卑不亢的問了聲好，接著她便不再說話，而是安靜地等待著蘇淼的下文。
同時趙子明也轉過身來，而且臉色變得嚴肅多了，“嫂子，你到底來幹什麽的？我才不會相信你隻是來祝賀我呢。”
“我自己的本意真的是來祝賀你的。”蘇淼笑了笑，“你狠狠的打擊了趙子海的囂張氣焰，我很開心，然後嘛，也想看看弟妹真人長什麽樣子眼光果然不錯。”
“但是這隻是我的本意，真正很想見你的人在那邊！”她伸手一指，趙子明和蔣小築齊齊望了過去，黑暗的操場邊上一個人影幾乎和夜色融為了一體。
趙子明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直到那件阿尼瑪黑色的風衣被掀起一個角，他才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來，“大哥？”
“他來幹什麽？”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瞬間變得火藥味十足起來。
“他想見見你。”蘇淼挑了挑眉毛，“在你和趙子海吵架，離家出走之前他可對你都還是不錯的。”
“可是他選擇的是二哥不是嗎？”趙子明反問。
在狼牙最艱難的初創階段他作為家族的家長根本不聞不問，現在狼牙終於闖出了名堂他倒是出現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個問題問得蘇淼沉默了起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榮譽室門前，好一會，蘇淼才攏了攏耳邊的頭發笑了起來，“選擇？——小七，管理一個大的家族可沒有那麽簡單，如果真的給子炎選擇的權利的，不管是你還是趙子海他都不會選。”
“什麽意思？”
“對於喜歡足球的人來說，足球是一切，甚至高於生死，但是對於不喜歡足球的人來說呢？——足球是很有魅力的運動，但是他不應該是生活的全部。就像是一個餐廳，沒有咖啡讓人很不愉快，隻有咖啡，同樣讓人很不愉快。”
趙子明皺了皺眉頭，目光移向了站在夜色中如棕櫚樹一般的男人。
“你能告訴我，你或者說是義父，爺爺他們那麽執著的想要獲得一個世界杯是為什麽嗎？”蘇淼走了兩步，背對著趙子明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一支女士香煙，輕巧的打燃火機，吸了一口，“你們口口聲聲說著為國爭光，說著榮譽，說著夢想，可其他的運動項目就不能為國爭光了嗎？你們完全可以用乒乓球，羽毛球去碾壓別人啊，不說別人就說你的球員藍文州，他做一個科學家，經濟學家，不一樣是為國爭光嗎？為什麽要執著於足球呢？”
趙子明愣愣的看著蘇淼，一時間竟然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他還沒想好怎麽應對，身後的蔣小築已經搶先一步邁到了蘇淼的身邊。
“你有什麽話說？”蘇淼吐了口煙霧，斜著眼看著蔣小築。
“足球讓我們快樂！”蔣小築昂起頭，毫不示弱的說道。
“是勝利讓人快樂！”蘇淼搖頭道。
“不，是足球本身。”蔣小築雙眼忽然搭了下來，滿目的流光投向遠方的那道黑色身影，“友情，拚搏，智慧，勇氣，堅持，責任是美德豐富了競技，競技又升華了美德，僅僅隻有輸贏的話，那去賭桌上猜大小該多好。”
“哈哈，去賭桌上猜大小哈哈哈，真是個好建議。”蘇淼忽然間大笑起來，笑得幾乎嗆出了眼淚，“當初我們要是讓老二去開賭場就好了。”
“可是你知道嗎？為了趙家的這個夢想，子炎從來都沒有快樂過！”蘇淼扔下煙頭，收斂笑容，“他不會踢球，沒體會過你說的那些美德。足球對他來說就是勝負，就是支出，就是報表，對你們來說這是個高貴的夢想，而對於他來說這隻是個沉重的鐐銬而已！”
“趙子海就像是個吸血鬼一樣，他以家族的傳承為底牌，肆無忌憚的讓趙家的其他人為他提供資源，提供能量，子炎本以為隻要華騰一直贏下去，他就能從足球上找到快樂，可是這麽多年了，並沒有！”
“難道趙家的人就不能有其他的出路嗎？難道足球就一定比其他的事情更加高貴嗎？”蘇淼說到這裏幾乎已經聲嘶力竭起來，這倒是嚇了蔣小築一大跳，她看著蘇淼，那雙水靈靈的眼睛瞪得老大。
但這次回答她的卻換成了趙子明，“平等。”他平靜的吐出了兩個字，蘇淼愣了一下，安靜下來，有些不解的看著他的眼睛，那澄澈得如一汪泉。
“我們一直以來想要追求一個世界杯冠軍，不是為了留名青史，也不是為了被萬人膜拜隻是為了平等。”趙子明仰頭歎了口氣，“我們希望足球能像其他運動一樣在中國紮下根來，為國人帶來快樂。”
他停下來，抬頭看了一樣蘇淼，“沒想到家裏麵已經積了那麽多的毛病，果然對一件事的執念不好好引導就會變成災難。”
“好吧！我去跟他談談。”趙子明說完摘下自己的領帶遞給一邊的蔣小築，轉身向那操場上的黑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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