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足球之美（上）
在暮色四合的大連海邊，海浪拍擊著黑色的礁石發出“嘩嘩”的聲音，海風帶著鹹鹹濕濕的味道湧上海岸，躥上最近的街道，從開啟的窗戶中鑽進房間，盤旋在食客們的周圍。
趙子明和雷恩之間各自放了一個大的紮啤杯和半打啤酒，隨著胳膊的晃動，雪白的泡沫從杯口漫出來，雷恩趕緊低下頭吸了一口。
“該死！——雖然中國的食物非常的好吃，但是啤酒我還是更加喜歡德國或者西班牙的！”
趙子明用筷子扒拉著盤子裏的生蠔，笑道，“我喜歡英格蘭和希臘的酒，還有愛琴海邊上的海鮮，也棒極了！”
“實在要說食物的話，我喜歡意大利的牛排！——在佛羅倫薩有一家特別好吃，記得有一年在佛羅倫薩做助理教練的時候我幾乎天天都在那裏解決晚飯！”
雷恩興致勃勃的說道，雖然兩人一路上都很有默契的沒有談論有關足球的事情，但是作為兩個熱愛足球到了骨髓裏的男人，又怎麽可能避得開呢？
一打啤酒下肚，兩人已經從佛羅倫薩說道了尤文圖斯，從米蘭雙雄說到了五大聯賽，再從五大聯賽說到了歐冠，聯盟杯和足球的流派
“趙子明！”雷恩已經徹底進入了狀態，雖然還沒有失去意識，但是大腦中屬於理智的那部分已經踩著香蕉皮不知道滑到哪裏去了，他大著舌頭抄起桌上的筷子，指著趙子明的鼻子，舊事重提，“你們今天這場比賽踢得真是太難看了！”
“白白浪費了我教他們的技術！”
話音剛落，趙子明身子往前一縱，一伸手將他的筷子奪了過來，要是平時，他才懶得跟雷恩這種天真的笨蛋計較呢。
但是今天卻不一樣，雷恩在那個簡陋球場上的問話像是大石頭一樣堵在他的胸口，對接下來的計劃的不確定讓他心中說不出的煩悶，再加上十幾瓶啤酒溶化在血液當中，不隻不覺間讓他產生了一種想要一吐為快的衝動。
“你特麽少這裏胡說八道！”
“防守反擊就難看啊！——讓你來當主教練你是不是直接派十一個前鋒上去就行了？——百分之百的對攻，連門將都不用！”
他把筷子扔到一邊，伸手挪過自己的酒杯，然後起身坐到雷恩身邊，伸手攔住了他的肩膀。
“我也承認足球是一種美學！一定還有勝負之外的東西，不過，你小子倒是給我解釋一下，在你心中什麽，才是好看的足球？”
“藝術”雷恩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杯子，喃喃的道念叨道。
“什麽叫藝術？”趙子明追問。
“經典三大共性！第一，視進攻為生命；第二，短傳配合致上，華麗的中場；第三，強大的控球能力！”雷恩甩了甩頭，堅定而準確的回答除了對藝術足球的普遍定義，就像教科書一般標準，這也是一直盤亙在他心中的信條。
“很好！——如果是足球知識競答的話，你肯定能得滿分！”趙子明大力的拍了拍雷恩的後背，笑道。
“可是——”
“都像你這樣認為的話，那還要後衛幹什麽呢？”
“——還分這麽多位置幹嘛！所有人都像荷蘭那樣全攻全守不好嗎？——哦，不！”
“你們直接去看籃球不好嗎？——一直都在進攻，都在短傳，都在控球，每五秒就能進一個，熱血沸騰，激情四射！——為什麽要來玩足球呢？”
趙子明的一連串逼問讓雷恩怔住了，他驚訝的低頭看了看摟著自己喋喋不休的男人，眼前的虛影又和東西本身合為了一體，他的酒似乎一下子就醒了。
趙子明的問題每一個都問在了點子上，像一把小錘敲擊在他心裏，他在世界各地浪跡了十年，時常也在想這些問題——意大利的防守足球不好看嗎？德國的戰車式足球不讓人興奮嗎？利用速度的快速下底反擊不令人激動嗎？
他一直追求超越勝負的藝術，淩駕輸贏的美！
可是，這美究竟是什麽呢？
看著趙子明，他長久以來疑惑不已的問題好像忽然間摸到了門禁。
他將趙子明的手扳了下來，扶著他的肩膀，麵對麵的看著他，忽然間很鄭重的問道，“趙，我知道你不是一個隻在意勝負的人！——那麽，在你心中足球的美在哪裏呢？”
趙子明被他使勁的一晃，手中酒杯裏的酒劇烈的搖晃起來，明黃色的酒液灑得桌上，凳子上，衣服上到處都是。
趙子明疑惑而又茫然的掙開了他的雙手，站起來撣了撣灑在衣襟上的酒液，不滿的嘟囔道，“上帝，你在發什麽瘋！”
“趙！——你快告訴我！”雷恩猛地站起來，椅子被他帶得“哐”一聲摔在了地上，他向前一步，再次口住了趙子明的肩膀，幾乎是咆哮了起來。
這一聲如炸雷一般的咆哮終於讓趙子明正視了他的眼睛，他的酒似乎也被雷恩吼得醒了過來，零點幾秒的停滯之後，他立刻敏銳的掃視了一下四周，果然其他幾桌的客人都饒有興趣的望了過來，男人們的眼神還好，遠處一桌小女生的雙眼裏泛起的桃紅色光芒幾乎讓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他們不會以為我和雷恩是cp吧！——真是酒後亂性！
趙子明心中哀嚎著，當機立斷，掏出幾百塊錢壓在盤子下麵，然後拉起雷恩目不斜視的飛快向外走去。
“趙！”兩人走到了海灘上麵，雷恩找準機會再次甩開了他，繞到他的麵前，“趙！我心裏其實有很多的疑惑！——懇請您告訴我，在您心中什麽樣的足球，才是美的足球！”
“嗬！小夥子中文不錯嘛！竟然會用‘懇求’這個詞語！”趙子明答非所問的道。
“請你嚴肅一些！”雷恩卻沒有反駁他的這個玩笑，依舊一臉鄭重的看著他。
趙子明站在沙灘上，凝視著雷恩俊美的臉龐，金色的半長頭發被海風揚起使他有些向特洛伊戰爭裏的那個阿喀琉斯——其實阿喀琉斯和堂吉訶德是一樣的人吧！
都是為了心中那個愚蠢的信念，然後不畏生死的去和他們眼中殘酷的現實戰鬥。
他們僵持了好幾分鍾，趙子明終於無奈的揚了揚手，“好吧好吧！既然你這麽虛心求教，趙老師就來糾正一下你天真的價值觀吧！”
“首先，足球是目前普遍流行的運動中最複雜的一種！其次——”
“我認為，任何一場比賽，再除了平局以外，還會有六個不一樣的結局！”
“誒？——那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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