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降後衛（下）
“雷霆就是狼牙中學附近的小孩，在七歲以前他還是個挺正常的小男孩，最多比別的小孩更加調皮一點，更加好動一點，但是他不討人厭，坐在聰明伶俐，對周遭的同學都很熱情。總之是個好孩子！”
半個小時之後，兩人坐在一家奶茶店裏，蔣小築一邊吮吸著溫熱的奶茶，一邊把雷霆的故事娓娓道來。
“他小時候從來不打架，喜歡體育，熱愛勞動，每天放學都主動要求打掃操場，還幫女同學擦玻璃，背書包”
“等等——”
趙子明皺了皺眉頭，伸手打斷了蔣小築的講述，他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難不成這個狗血的橋段會是——在自己即將俘獲女主芳心時，突然冒出了不知道哪裏來的青梅竹馬，然後將女主奪了回去！
我靠！堅決抵製狗血橋段！趙子明感到自己的後槽牙“嘎”的一聲脆響。
“你小時候就認識他？”他開口問道。
“哦——那倒不是！”蔣小築一臉無辜的答道，“我聽學校門口賣涼麵的阿婆說的！”
“那就不要講他小時候了，直接說重點！”
“哦。”蔣小築乖乖的點了點頭，咬著吸管繼續講了起來，“他爸爸媽媽都不怎麽爭氣，雷霆跟著爺爺長大，可是在他七歲的時候，他爸爸媽媽因為吸毒和販毒欠下了巨款，被一幫追債的人追到了爺爺家裏一陣暴打，年僅七歲的雷霆眼睜睜的看著那幫人把爺爺打翻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一地！”
“他爸他媽也在鋼管下麵使勁的慘叫，小雷霆躲在角落裏根本沒有辦法。然後，被打得不行了的雷霆爸爸竟然說讓那幫討債的人帶走雷霆抵債。索性，還沒來得及，警察就上門把他們全都抓走了。”
“哦——是夠慘的，那結果呢？”
“雷霆的爺爺重傷不治，在醫院去世了！他父母被抓起來，他也成了孤兒，也沒有親戚願意收養他，一瞬間他就成了沒有人管的小孩。警察們隻好把他送到了孤兒院，可是被送到孤兒院之後的第二個星期，他就把孤兒院裏的小孩通通揍了一遍，然後翻牆跑了出來。”
“為什麽！他有什麽心結嗎？”
“嗯！因為孤兒院裏的其他小孩總是嘲笑他是被用來抵債的孩子！警察再次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在天橋下餓的奄奄一息了。”
“嗯，這簡直就是一個不良少年的養成史嗎！因為這樣，所以他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年，成為一個混跡在這一帶的混混？——可是，看起來不像啊！”趙子明也喝了口奶茶，疑惑的問道，“而且他跟你又有什麽瓜葛呢？”
“嗯，差點就變成壞孩子了，可是差一點！”蔣小築笑了笑，“他的一個老鄰居，也是他爺爺的老朋友，決定收留他。對他真的是好得沒話說，就跟對自己親孫子一樣，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一點不委屈雷霆，而且讓他繼續念書。”
“可是他卻一點都不聽話，到處打架，到處偷東西，倒處惹是生非，看起來就像個沒心沒肺的混蛋。”
“——嗬！”趙子明笑出了聲來，“女俠，他哪是看起來像啊！他分明就是一個沒心沒肺的混蛋嘛！”
“才不是呢！”蔣小築不滿的嘟起了嘴來，她抬起水靈靈的大眼睛，毫不畏懼的看著趙子明，正色道，“其實越是敏感的少年，心底越是柔軟。”
趙子明心中一怔，蔣小築那柔軟慈愛的表情落入眼裏，他心裏不由得一軟，臉色微微一鬆，嘴邊勾起了一道小小的弧度。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才初一，他跑到我們學校來偷東西，被高三一個班圍著一陣暴打——你說可笑不可笑，他趁人家上體育課的時候把全班的學習資料和書偷出去賣給了收廢品的！”蔣小築便講邊笑了起來。
“是挺有意思的，搬整個班的書也不會是件輕鬆的活兒吧！”
“對呀，我們怎麽問他他都一言不發，學校的老師非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那時候我還不是校長，然後警察讓他家裏來領人的時候我才知道那個收養他的爺爺家境也並不算好，他兒子媳婦讀書都不多，丈夫是魚市裏的殺魚工人，妻子是一家火鍋店的服務員，她們的工資都很微薄，爺爺的退休金也還不夠自己吃藥，為了養活雷霆，她們連自己的小孩都不敢要。”
“再加上這幾年爺爺的身體越來越差，家裏的錢更加拮據，所以雷霆想要不讀書了，出去打工補貼家用。”
“聽了小我的告狀，他爺爺老淚縱橫抓著我的手央求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雷霆的學校，否則雷霆一定會被開除的。雷霆是個好孩子！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爺爺家的累贅，想要出去打工補貼家裏，可是爺爺不同意，他就成天惹是生非，希望學校把他開除，然後他就能名正言順的出去打工了！”
“可是，這孩子不讀書不哪行啊？他又不會別的什麽技術，出去也不過隻能幹點雜活，我不想看著孩子又走上了他爸他媽那樣的邪路，就一直出錢在資助他，這裏初中畢業他想要偷跑出去打工，我的動作卻更快一步，事先便和爺爺談好，直接把他弄進了狼牙。”
蔣小築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天，趙子明總算明白了這其中的關係。
趙子明沉默著喝著杯裏的奶茶，卻一直沒有出聲。
“小明教練，你在想什麽啊？”蔣小築小心翼翼的問道。
“雷霆變好了嗎？”趙子明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開口問道。
蔣小築黯然的搖了搖頭。
趙子明環顧著環境幽雅的奶茶店，伸手將價目表翻了過來，一杯奶茶就要十八元。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是總覺得有什麽不妥！”他仰身靠在椅背上，皺著眉頭說到。
“我從小生活的地方就是個富麗堂皇的宮殿，我們主家的別墅和整個狼牙學院比也小不了幾分，在歐洲的時候也是周旋在各個豪門之中，為了夢想而戰——其實沒有真正的接觸過那些為了生存而活著的人們。——我不太懂他們的想法。”
“可是，你不能養他一輩子啊！”
“嗯！我也知道——他也跟我說過，讀書讀不進去。我也想過他要是又有什麽別的愛好可以去做的，我也可以幫他，這畢竟是個多元社會嘛，學習永無止境，也不一定非要在學校裏！——可是，如果他沒有明確的目標，那麽我覺得還是學校最適合他！”
趙子明沉吟了一下，“送他去學技術吧——或者，讓他來跟我踢足球吧！”
“他可以去踢足球？”蔣小築驚喜的抬起了頭來。
趙子明伸手撚了撚鼻尖，端起奶茶杯慢慢的將裏麵的液體全部倒進了喉嚨，他一直都隻是個足球教練，以前想的都是怎麽才能把球隊帶好，贏得勝利，不合適的球員就換掉，不夠強的隊員就換掉，通過組合和計算用最高配置的球隊搭配最合適的戰術
可是和蔣小築在一起待了一段時間，竟然有了一些奇妙的變化，做每一個決定之前，他竟然會有意無意的想一下，這樣對孩子的成長有什麽樣的影響，他越來越深入了老師的角色。
蔣小築也是生活在上層的人，她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在她看來，無論怎樣的小孩，都是她的學生，都值得去幫助他們探索他們人生的道路。
說不定每個孩子也有可能能夠擁有自己的足球之路呢？——隻不過，有的輝煌一些，有的平淡一些罷了！
他手指停留在鼻尖上，喃喃自語，“這小子身體強悍，動作迅速，作風頑強，爆發力也很驚人做混混實在是可惜了！想辦法讓他來球隊試試吧！”
“唉——可是，他肯定不會願意受你那些規矩管束的！”蔣小築眼中的光芒一閃即逝，緊接著又黯然的低下了頭。
“不試試怎麽知道！——明天找雷霆談話讓我去吧！”
“你？——你行嗎？你隻是足球教練而已！”
“我去！你不要瞧不起教體育的好不好！——在下從小經曆了完美的戰術熏陶，熟讀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區區一個小孩都搞不定？”
“——我還是不放心！要不還是我去吧！”
“得了吧！你教育了他三年有什麽用嗎，還是得看少爺我出馬！”
“嗯——那你必須保證，你不會打他！”
“我又不是土匪好好好，我保證不打他，不行還是換你上！”
送蔣小築回宿舍之後，趙子明將獨自一個人走在回教師公寓的路上，他的臉色嚴肅得如同參加一個葬禮，雙手插在運動褲的褲兜裏，腳下無意識的踢著路上的那些小石頭，腦海裏全是關於明天去見雷霆時的場麵推演——
他已經決定了，一定要去說服那個小子來做自己的後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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