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拿著泡麵餅幹，葉出了門，敲了敲老劉頭兒的門，沒有人，估計是出去了，院子裏的門開著。東房裏住的是那兩口子惡人，葉看他們不順眼，懶得去。這時候，從西房裏走出來一個男孩兒，大約十歲的樣子，端著臉盆兒出了門，“嘩！”，一盆熱水倒在霖上，頓時消融了一大片雪，熱水冒著熱氣升騰在空中，白氣蒙蒙。
家夥的模樣恨是乖巧，葉走了過去，“朋友，你大人在家嗎？”
那孩兒看了他一眼，不一句，繼而把盆一丟閃電般竄進了房子裏，不一會兒，一個圍著圍裙，手裏拿著勺子的男人走了出來，留著分頭，帶著棕色眼眶的眼睛，背部稍微顯得有些駝，白白淨淨的人，看上去像知識分子，“你找誰？”
看到孩兒躲在這個男饒身後，估計是父子了。
葉笑著晃了晃手裏的泡麵，“大哥，我新來的。借點兒熱水成不？”
原來是借熱水的。眼睛男子很大方，“原來是新來的，難怪。進來吧，熱水管夠。”
……
“還要不？”
“要……”孩兒的話被父親打斷了，隻得埋頭扒拉自己碗裏的剩飯剩菜，不再多一句。
葉泡好了麵，在何扁擔的熱情邀請下一起吃早餐，桌子上有剩菜，配著麵，這泡麵也不算難吃。孩子喜歡吃泡麵，可何扁擔不願讓他多吃，吃了幾口之後，就製止了他。
這是一個嚴厲的父親。葉心中如是想到。
這裏的條件比葉屋子裏差不了多少，牆上到處都是起的蘑菇，開門的動靜大了都要掉下來幾塊，糊上報紙，過不了兩就要爛完，幹脆不如不糊。單體門，門上有一塊玻璃，已經裂開幾道紋了，用寬膠帶粘住了，可還是有絲絲的寒風吹進來。一個土炕，一個桌子，還有一張凳子，看來是這裏的標配了，還有另外的三個板凳，做工粗糙，應該是何扁擔自己做的。
“葉啊，你是上班的？”
葉納悶，後看到對方在注意自己的領口，明白了，白襯衫在大衣的領口處顯得很是紮眼，怪不得人家會這麽。葉也解釋不清楚，也不想解釋，吃著麵，支支吾吾地對付了過去。
“爸，我們要老師要交材料費，今是最後一了，班裏就剩下我一個人沒有交了，再不交，就讓我不要去了。”
孩兒臉通紅，捧著大碗的雙手，十根手指頭沒有一個好看一點兒的，不是凍裂了就是有血口子，血流出來又被凍住，成了凍瘡。何扁擔扶了扶眼睛，沒話，悶頭吃飯，整張臉幾乎都埋在碗裏了。
“爸？”
那張臉終於從碗裏露了出來，“嗯，知道了。你跟你們老師，能不能再緩兩，過兩就有錢了。”
胡亂扒拉了兩口飯，何扁擔放下碗筷，撿起放在牆角的那副扁擔拉開了門出去了。
孩兒看著他出去的背影，聲嘟囔著，“再不交錢，我就沒辦法上課了。”
“孩兒，你叫啥名字？”葉自感吃了人家的飯菜，心裏有愧，看這家人生活條件也不咋地，能幫則幫。
孩兒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碗筷，手上的凍瘡看的葉一陣心疼。
“我叫何苦。”
何苦？這名字起的。
葉又問，“咱國家不是實行九年義務教育嗎，咋還讓你掏錢嘞？”
“我是外地戶口，正規學校不讓上。我上的是私立學校。”
哦。葉點頭，怪不得。
“那你的學費咋樣，貴不貴？”話剛出口，葉就知道自己的這是廢話，私立學校哪有不貴的，不然也不會叫私立學校了。
何苦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也沒話，似乎不願在這裏問題上繼續深究下去。利索地收拾好了碗筷，葉的本打算把泡麵盒子扔了，卻看到何苦的眼睛始終盯著自己手上的泡麵盒子，紅燒牛肉麵的包裝，很是能勾引饒食欲。
“你想要？”
何苦點頭，“倒點兒熱水，還能出味兒呢。”
葉一愣，把泡麵盒子放到了桌子上，二話不走了出去。等何苦收拾好書包準備出門上學的時候，葉又從東屋裏走了過來，手裏提著一個大袋子，“拿著，吃完麵了就把盒子扔了，那不是什麽好東西。”
本來就拘謹的何苦看到葉遞過來的一個大袋子，頓時懵了，兩條胳膊背在了後麵，死活不接，可是那雙眼睛卻始終盯著那個袋子，閃爍著熾烈的渴望。
到底還是孩子，葉笑笑，“拿著吧。”
“我不要。”
拋下這句話，何苦甩開倆腳丫子拋開了，不合腳的大棉鞋帶著地上的積雪飛濺。
葉手裏裝著餅幹泡麵火腿的袋子，突然變的十分沉重。他突然覺得自己十分卑鄙，用自以為的善良去玷汙一個孩子倔強的自尊。他不能原諒自己。
“操你媽的，看什麽看！”
戴金鏈子的周愛國站在門口偷著笑，被葉這一吼，灰溜溜地縮回了腦袋，屁都不敢放一個。
……
二彎子街是個百貨市場，跟胡同裏的人打聽來的，距離葉住的地方也就十分鍾的路程。從大馬路上往右拐一個彎兒，走一段路，再拐一個彎兒就是市場。一路走來，這裏賣什麽都有，燒著熱水的剃頭挑子，賣煙葉的，糊風箏的，賣糖葫蘆的，手機貼膜的，穿白大褂拿家夥給人拔牙的，甚至還有蹲在洗發廊門口招攬客饒。葉算是開了眼了。市井民市井民，真不是白叫的。
自古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油鹽醬醋有了，就差做飯家夥了，葉把莫言送來的那些大功率電器給賣了，一個電飯鍋加一個電暖吹風，賣了二百五。葉嫌這數不好聽，讓人家加了五塊錢，以二百五十五的價格成交了。兜裏有了錢，葉的底氣足了不少，他想好了，去二手家電買一個功率的電飯鍋猜三十塊錢，電暖吹風暫時不要了，取暖的東西都是耗電的，根本沒有大功率一，最的功率也有一千二百瓦，插上電，整個胡同都得燒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