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狐假虎威
夜幕漸深,池若菡舊地重遊看著眼前焦黑的院落,再也看不出以前的樣貌。
不過須臾之間,陌雲軒的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池若菡心底悲愴無言,靜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緩緩走過她熟悉的每一個角落,越發覺得悲傷逆流成河,忍不住大聲痛哭了起來!
她憋的太久了,母後和含秋的死她忍著,身受各種戕害她也忍著,可是此刻她拳頭緊攥卻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天地如此不仁不公,她身受巨大的苦難,難道竟然連哭一場的資格都沒有嗎?
虛雲和虛竹二人在一旁見池若菡悲傷的不能自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畢竟他們從未見過女孩子哭的這麽傷心悲痛!
許是池若菡的哭聲太過淒慘瘮人,從這處宅院走過的行人紛紛以為鬧鬼了,嚇得慌慌張張的飛竄著離去。
也正是這一鬧,從而導致這塊地十年後都不敢有人收買,一度成為青陵城最不吉利的地方。
這邊池若菡哭的稀裏嘩啦難以自禁,卻不想也驚動了青陵帝都的護衛隊紛紛趕來。
陌雲軒自從失火,院子中共18口人無一生還後,朝廷隻用了三天時間就對此案草草了結,貼了封條禁止人入內。
哭歸哭,但是她是個腦袋清醒的女子,自然也懂得此地不宜久留,自己尚還身處窘境,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按著記憶中樣子找到以前臥室取了藏好的銀子,打算繼續偷偷摸摸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卻不想就在這時,門外火把點起,城中護衛隊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哐當哐當的響起。
池若菡緊張的向著已經破敗殘損塌方一半的黑窗子縫隙中看去,隻露出一雙圓鼓鼓的大眼睛斂氣屏息盯著窗外。
隻見門外大概是兩個小分隊的城中禁衛軍,將士們皆是骨骼清奇壯碩如牛的男子。
看著眼前一幕池若菡暗自思量:“就算再來二十個自己也不可能正麵打敗他們順利逃脫,唯有智取,幸好有虛竹虛雲二人在身邊,她也比有把握!”
卻不想就在她轉身去找兩人時,諾大黑漆漆的屋子裏除了被煙熏的黑乎乎的斷緣木,就隻剩下縮在牆角裏偷窺的自己手裏抱著一箱子金銀財寶。
她自然也無從知曉就在她直愣愣的盯著窗外的間隙,房間內忽的出現了一個精瘦的老者,身穿寶刹袈裟目光陰冷的瞪著愣住的兩個徒孫,隨後點了他們的啞穴,拽著兩人領口輕輕一躍便悄無聲息的飛出了殘垣斷木的破落之地。
那老和尚來去無蹤,就連他何時站到室內中央幾人都不知道。
虛雲連和池若菡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池若菡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不禁輕輕冷笑一聲:“到最後都還是離開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她都應該一個人踏踏實實過日子,家人這種東西對她來說就是一種奢望!”
那晚,池若菡有多孤寂,青陵帝都上空額額皎月就有多麽清冷。
禁衛軍後來用了一整夜把南垣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半個人影。
因此,也更加助長了各種奇怪的瘋言瘋語散播的囂張氣焰。
禁衛之所以沒能找到池若菡的原因是因為她偷偷躲進了床底的暗格,這個床是靳離大張旗鼓從南苑搬過來的,是由鬼斧神工聞名天下的魯班大師設計的極其精美的機關床,用來防暗殺。
床內設有暗倉,巧妙利用空間,將其設計成一個小暗室一般的東西,材質是玉石做成的,水火不侵。
所以池若菡在外麵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她幹脆蹲在裏麵睡大覺了!
等到天明自然醒的時候,她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了陌雲軒。
一個姑娘家,隨身攜帶大量的金銀財寶容易被人盯上,外加上現在兩國交戰,流民遍地,世道艱難。
可是這些銀兩到底如何處置才算妥帖,她還得從長計議。
池若菡思前想後,覺得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將現金變為不動產,比如地契和房契。
所以池若菡首先從中挑揀了一些看起來值錢的好東西,包起來貼身放著,而另外一些東西直接拿到了當鋪典當成了銀票。
那當鋪老板看池若菡灰頭土臉的模樣,拿來的東西卻沒有一件不是價值連城的上等品,隻有皇室家族才能擁有的東西,在她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身上,著實讓人懷疑。
不過放他仔細看池若菡的臉的時候隻覺得眼熟的很,卻記不起來哪裏見過。
不過,他終究還是個商人,唯利是圖是他的本性,所以看著眼前看起來相當樸素的大金主,還是唯唯諾諾的跟在後麵點頭哈腰。
紙幣比起來那沉甸甸的銀子份量看起來微微有些不足,但讓池若菡發愁的是,原本以為兌換成紙幣重量會大大的減少,卻沒想到有增並無減。
池若菡發愁的看著眼前厚厚一遝鈔票,有些為難的看著當鋪老板,說道:“老板,不然這樣吧,那個和田碧玉龍紋雙獸耳三足爐、碧玉雕山水人物仙子、鑲金獸首瑪瑙杯以及那副仕女圖就還給我吧!”
“啊?”
店主臉色分明刷的一下變白,有些不情願的冷冷應道:“賣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去的道理,帶著這些銀票,快點走人,恕不遠送!”
“額!這可如何是好?”
正當池若菡發愁的看著眼前的一遝鈔票時,眼前驀地出現了一個腦滿腸肥大腹便便的肉盾。
來的早不如來的巧,看到他池若菡心頭生了一計,心裏偷笑麵上卻清冷如舊。
此人正是與她十分有緣的青陵第一財主劉員外,隻見那當鋪老板見到劉財主,忙忙諂笑著迎了上去。
劉員外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斜斜一瞥不屑道:“今日有什麽好東西,快拿來與我瞧瞧!”
店主忙朝著店內夥計使了一個眼色,自己卻像條狗一樣跟在劉員外身後曲意逢迎道:“劉員外,今個當真收了些好寶貝,我瞧著也隻有你這樣目光如炬的風流人物才識貨,來了不少人看中了我都不敢賣與他!畢竟他們不懂這寶貝價值所在!”
這馬屁拍的牛皮吹的,叫一旁冷眼旁觀的池若菡心裏那叫一個五體投地啊。
卻隻見那劉大員外對他這些話倒是受用的很,笑眯眯的的一雙眼睛微縮,臉上肌肉微顫,分明已經喜不自勝卻依舊故作矜持一本正經的坐在池若菡旁邊的雅座上,端起了一個茶碗淡淡的喝起了茶!
“切!”池若菡不屑的輕笑了一聲,手上卻在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走人。
就這一聲“切”讓她成功吸引了注意,那店主看了一眼池若菡有些不耐煩道:“你怎麽還沒走,拿著那些錢快快離開!”
就在這時那店裏夥計用一個紫玉托盤端上來精心包裝好的“寶貝”輕輕放在了劉員外的跟前,瞬時間大家的焦點又被轉移,不約而同直勾勾的向著被吹破了天的“好寶貝”看去。
池若菡不由好奇的探頭探腦向著那邊看去,卻見那店主卻有些憤怒的衝著她大聲嗬斥道:“你這姑娘,怎麽這般死皮賴臉,拿了錢又想著要回東西,你當我的店是慈善堂啊!”
這一聲厲喝再次使得她吸引了注意,那胖子終於轉過他那高傲油膩的臉看向池若菡。
她今日衣著打扮甚是寒酸,樣貌不加粉飾使得她原本花樣年華吹彈可破的好肌膚顯得越發水嫩動人,雖然可以看出來有故意做了一些喬裝,但麵部輪廓和氣質還在。
她不相信口口聲聲如何如何惦念自己的那個胖子認不出自己來!
“小、小玉!”
半晌才聽到他遲鈍的叫喚了一聲!
池若菡滿意的朝著她微微頷首點頭一笑,莞爾動人!
“劉員外,天下無不巧合的緣分,你我之間可謂緣分頗深啊!”
池若菡故意和他套近乎,卻見那胖子倒是有幾分扭捏的故意疏遠著她!
“劉員外果然貴人多忘事,一個月前還說人家是你的心你的心肝……”
還未等池若菡把話說完卻見剛才還盛氣臨人的劉大財主卻猛地驚惶失措的“撲通”一聲跪在了池若菡跟前,滿嘴求饒:“我的祖宗,我的姑奶奶啊,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以後這樣的話就算打死我,我都不好說半個字,也覺不敢對你有半點非分之想!”
池若菡亦是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滿頭大汗,不停朝著她跪拜求饒的胖子,瞪著一雙眼睛愣在原地。
“莫不是當日醉宵樓醉酒風波,靳塵言語太過狠厲,把這個胖子嚇到了?也是!民鬥不過官,就算再有錢的商戶在權貴麵前也終究不過螻蟻一隻!”
池若菡自以為分析的很透徹,了然於心的點了點頭,那你衝上前去將那劉胖子扶了起來,淡淡道:“無妨,你我相識已久,也算是舊交,現如今怎麽客套生分了起來!”
此話才一出卻見那劉員外頓時雙腿一抖再次直直跪了下去,悲戚道:“小人賤民一個,怎麽敢和……”
話沒說完,卻見他頓了頓,思慮良久才繼續道:“小人怎麽敢和姑娘攀關係!”
一直站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當鋪老板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眼前衣著打扮普通的女人,暗自思量:“以劉財主的身份地位,卻對這樣一個女子行了下跪禮,可見其身份不凡,也怪自己愚鈍,能拿出這種東西的人又怎麽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劉員外是出了名的靠山強大,據說與他打交道的是宮裏某位皇子,眼前的女子隻怕身份地位不是他所能想象的了。”
看著眼前的幕幕,她不由心底一沉,麵色蒼白悔恨的輕暼了一眼跟前麵色清冷的人,將頭顱垂的低了又低,以期不再引起她的注意。
池若菡無趣的看了他一眼,心裏暗道:“看他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八成當初靳塵背著她對劉員外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唉,萬古不變的一條定律,有錢有權才能在大陸橫著走。”
然而她自以為聰敏洞察了前因後果,卻忽略了剛才那胖子嘴裏一閃而過的兩個字,那胖子居然叫她“姑娘”!
那劉員外何時知道遠近聞名的玉公子竟然是個女兒身?此事隱秘,他是如何知曉的?
池若菡對這些細節未加注意,自然也不會考慮到這一層,隻是傻乎乎的以為借了靳塵的淫威自己成了劉員外眼中的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