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百歲沙彌
池若菡看著阿黎麵色焦急一臉真誠的樣子，凝眉沉思。
皇家的兒女向來活在權謀爭鬥中，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再仔細推敲靳塵一直以來的狀況。他畢竟是皇子，那些能被太醫查出來的毒物，自然不敢有人名張目膽的對著他下毒。
源於他的身體狀況不同於一般人，這鸞鳳丸又屬於烈性的東西，與常人無毒無害沒什麽大礙，但是對於靳塵卻是至毒的藥物。
想到這池若菡不禁冷哼一聲，這下毒之人也是用心狠毒，這鸞鳳丸分明是專門為靳塵準備的。
鸞鳳丸並非毒物，即使發作也沒有辦法查出來，這種東西哪有什麽解藥，靳塵那柔若無骨的身子被他這麽一折騰，自然日漸消瘦。
池若菡剛想對阿黎說什麽，卻聽見殿內有靳塵嗬斥的聲音傳來。
阿黎忙不迭地跑進屋內，一臉焦急。
池若菡緊跟其後，卻看到室內一眾僧侶盤地而坐，嘴裏不停的念著經文。
那靳離撐起手臂趴在床邊不停地咳嗽著，地上一灘鮮血異常醒目。
花憐衣衫解了大半一臉慘白，梨花帶雨的坐在地上委屈的看著靳塵。不用細想就知道，花憐救主心切欲主動獻身，卻被狠心拒絕了。
池若菡朝她投遞了一個同情的目光，心裏不得開始感歎。
“哎，也是個傻丫頭，這昨天就已經下了藥，熬過了昨晚今天藥效早就過了，現如今有的也隻是內傷罷了。她就這樣生生撲上去還被拒絕，生為一個女孩子，尤其是男尊女卑的封建製度下，簡直是無地自容啊!”
看她麵色潮紅，因為眾目睽睽下汗水涔涔，柔弱嬌小的身軀縮在地上看起來越發惹人憐愛。
再看一眾僧人，閉目席地而坐，嘴裏不停的念著聽不懂的經文，好像對眼前發生的事充耳不聞，又或者已經見怪不怪。因著他們人多聲音太雜，發出嗡嗡的響聲，惹得人心煩意亂頭痛欲裂。
“全都給我滾出去！”
隻見靳塵仿佛用了十成的力氣才勉強有氣無力的從嘴裏發出了幾個音節，才說完就開始劇烈咳嗽。
見這情形，池若菡心裏不由一驚，忙上前去扶著他，隻見他手一擺欲推開她，卻因為太虛弱的原因，一個釀蹌差點掉在地上，還好她眼疾手快忙將她扶住了。
“相信我，不會害你的。”
池若菡此時抱著他貼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慢慢的感覺到他渾身肌肉慢慢放鬆下來，戾氣收斂，才將他扶著躺在床上。
池若菡看著一屋子的人，吩咐道：“都出去吧，他需要清淨。”
屋子裏一眾麵麵相覷露出為難之色，似乎一個小丫頭的話他們聽也不是不聽也不是，左右為難。
就在這時從殿外忽然闖進來了一個小和尚，似是因為跑的太急兩邊的臉蛋紅撲撲的，眨巴著圓鼓鼓的大眼睛，再加上嬰兒肥的小臉蛋和禿禿的光明頂，大概是寺裏的師兄及長輩格外照顧的原因小身板也圓乎乎的，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圓滾滾的肉蛋。
隻見他小小年紀手腳倒是利索，大聲疾呼著轉瞬就站在殿內中央。
“師父，師父，太師父出關了！”
池若菡不知道這太師父究竟是何人，但是看眾人的喜形於色，原本肅穆死寂的臉上有所舒緩，就能猜出這太師父大概是寺裏德高望重的人罷，或許他有辦法救靳塵！
不一會兒，寺裏鍾聲響起，渾厚悠長，仿佛奏起的號角一般，在國寧寺的空氣中一層一層的漫開來。這震耳激蕩的鍾聲卻讓人心裏感覺靜謐安定。
那肉蛋是個活潑性子，進到殿內就開始咯吱咯吱的笑，聽到鍾聲響起後忙不迭地跑到門口。半晌後隻見他攙著一個看起來已經花甲的老沙彌從門口進來，陽光灑進來罩在他身上像極了寺內那尊金佛從天而降。
那老沙彌在肉蛋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從門口進來，臉上肉皮已經如枯蒿褶皺鬆弛，但眼神卻依舊明亮犀利，身披一條寶刹袈裟，周身散發著一股難以忽略的雄渾氣勢，隻覺得他老當益壯光彩照人。
眾僧見到那老沙彌均俯身行禮，麵色虔誠恭敬。
阿黎和花憐見到來人也忙走上前去躬身拜禮，他們難得的顯得恭謹拘束。
隻見那沙彌走近靳塵，伸出兩根手指放在了他的脖頸動脈上，眼睛微眯難以端詳。
隨即他猛地將靳塵從床上拽起扛在肩上驚呆了眾人，讓人無法想象他剛剛還是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阿黎見此情形，隻一臉清冷淡然的跟了上去。
卻不想那老沙彌在經過池若菡時轉身回望，她隻覺得一道犀利的目光似尖銳利劍刨開頭顱穿透靈魂一樣，使她周身惡心犯暈。
當他收回目光後，一個沙啞渾厚有力的聲音在殿內緩緩漾開。
“你留下，讓她來。”
阿黎看著已經走遠的沙彌有所猶豫遲疑，可還是不得已對著已經靈魂出竅的池若涵大聲喝道：“愣著作甚，快些跟上去！
池若菡在得到阿黎的指令後乖乖跟在那老沙彌身後，大氣不敢粗喘一下。
池若菡原本是北方女孩，典型的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豪爽性子，但是對那老沙彌卻心裏犯怵。
隻看著他明明精瘦卻異常挺拔的背影就覺得汗毛倒豎。正臉看去，一張粗糙幹枯滿臉褶子的臉似是被風幹的骷髏頭上包了一張人皮，上麵安了一雙犀利的鷹眼，直勾勾盯的人心裏直犯惡心。
然而許是因為物極必反的原理，當那沙彌從遠及近緩緩走來時，又仿佛他周身正氣環繞金光萬丈，果真似一個普度眾生菩薩心腸的彌勒佛。
隻見他一路扛著靳塵走了兩三裏地臉不紅氣不喘的，步伐輕快。
從國寧寺的南門出去以後，一路沿著溪流向上到了一處山洞口，隻見裏麵似有燭火閃爍泛著青色的微光。
那洞口在一處斷崖的中央，山中霧氣靄靄，遠不能視物。
崖底樹木繁茂野花遍地倒也是一處靈秀之地，這鳥語花香的景致讓人覺得舒心不少。
崖壁上從上而下垂下來的藤條一直延伸到了崖底，粗壯的藤條蜿蜒生長，蒼翠茂密。
隻見那沙彌從肩上放下早已昏死過去一臉蒼白的靳塵，將他攔腰一抱，攀著藤條三兩下飛至崖壁的洞口，隨後看了眼地下目瞪口呆的池若菡，從上麵扔下來一根長藤後轉身直接走進了洞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