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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圖窮匕見

  誰都沒想到,征戰南洋的嚴侯,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在他身邊的是長子嚴總督和現役北部軍上將軍的次子嚴文,還有一個人韓銘不認得,但官位應該不小。

  「這是太子太傅於大人,我父皇的老師。」

  見他一臉疑惑,秦憶茹輕輕解釋了一句。

  嚴侯的到來,打破了場中的平靜,讓眾人有了喘息之機。

  貌似,他老人家對長安公主的婚事,有不同的意見?

  皇帝臉色不變,只是很失望地看著自己的老師。人,都是會變的,幸好朕改變主意了。老師,本來不想帶上你的,這回可怪不得朕了。

  無論心裡怎麼想,皇帝還是主動上前行禮,態度很恭敬。

  相互客套幾句后,秦憶茹這些小輩也上前見禮,包括韓銘。只不過他有點不被待見,除了嚴總督,其他人沒有拿正眼看他。

  嚴侯只是面帶歉疚地看著自己的外孫女,狠心下了某個決定。於太傅則是對韓銘有些興趣,不過看向他的時候,卻有著淡淡地惋惜。

  嚴總督笑了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無奈攤開雙手。

  精通人情事故的韓銘,立刻就明白了,貌似今天還真是個修羅場了。可不管是誰,妨礙老子娶媳婦,那就別怪我扒皮了。

  秦憶茹也明顯感覺到了,外公的狀態不對,她心裡很慌,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韓銘拉過她的手,「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外公?怎麼會?」小姑娘不願相信,最後站出來的,會是一直疼愛自己的至親。

  她一直以為,父皇不如外公愛護自己,是自己太蠢了嗎?

  簡單招呼過後,嚴侯開門見山,「陛下,清兒的事我早就知道了,社稷為重吧。」

  「岳父大人能來,朕很高興,此時正在飲宴,還請入座。」皇帝沒多說,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氣氛好像瞬間緩和了下來,又開始進入正常的宮宴模式,載歌載舞。

  只不過眾人的心情倒轉過來,晉王很是鬱悶地喝了幾杯。

  韓銘之前的表現,打了這些人一個措手不及,此時被所有人給記住了。

  本以為韓家就此落魄,在這一代之後就要除名了,誰曾想居然有如此人物出現。

  皇帝心中怒火熊熊,勉強保持平靜。十年前朕聽你的,社稷為重,十年後還是這句。你怪我沒能護好清兒,可現在你又在做什麼?

  我的好岳父,清兒真是你親生的嗎?

  歌舞表演完畢,太后看到嚴侯貌似站在自己一方,立刻有了主意,「嚴侯爺,本宮也不贊成長安外嫁,您看,這駙馬人選?」

  嚴侯點頭,「陛下……」

  「嚴侯爺,你可要知道,這話說出來的後果。」皇帝直接站了起來,第一時間去看自己的閨女。

  也不知道這個傻孩子,能不能受得住?

  皇帝從來沒用過這個語氣和自己的岳父說話,這回他擺明了自己的立場,堅定地站在自己女兒一方。

  嚴侯閉上眼睛,一臉痛苦,可想到北邊的事,還是咬牙說了出來,「臣帶來北部軍情,岳清平與西域諸國達成協定,諸國願稱臣納貢,每年朝聖。他們奉封岳清平為大將軍,為其子岳思興求娶小茹。」

  「哦?嚴侯爺替朕做主答應此事了嗎?」皇帝眼睛一眯,口氣平常。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皇帝快壓不住火了。

  六安立刻拿了杯茶,晉王夫婦也站了起來,隨時準備應對。

  「沒有。此事我剛接到消息,提親的使團還在路上。」嚴侯說完,像是抽走了自己全部的精氣神。

  反觀秦憶茹,聽到這個消息,什麼反應都沒有,還給韓銘倒了一杯酒。

  見到自己女兒這麼反常,皇帝都顧不上生氣了,目瞪口呆。

  嚴總督也是如此,起碼他就認為,她至少會流露出傷心、不信、絕望的情緒。可現在,她的這種表現,說明她早有預料。

  韓銘端過酒杯,一飲而盡,「似乎,這酒過了娘子的手,味道確實不一樣。」

  「油嘴滑舌。別喝多了,我可抬不動你。」

  「放心,這酒喝不醉。話說,我們酒樓的生意要改改了,回吉州后我們賣點不一樣的。」

  「就你上回說的嗎?可我試過好多次,很難出新品。」

  「沒事,我來試試,應該沒問題。」

  「嗯。」

  兩人越說越沒譜,絲毫不關心外界的變化,一門心思都到生意上去了。

  皇帝第一次認可了這個女婿,小茹算是碰上了對的人。

  嚴侯很是詫異,繼對不起自己女兒后,再一次選擇對不起自己的外孫女。他的內心也不好過,可孫女的反應很平靜,像是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樣。

  他有種感覺,從今天開始,外孫女就要和嚴家漸行漸遠了。

  「陛下,嚴侯所說之事,該如何定奪?」

  韓銘放下杯子,以一種高調的姿態問道:「你是何人?」

  出言之人瞥了他一眼,「本官兵科都給事中孫啟明,事關社稷大事,還請無關人員不要擅自插話。陛下,是否結束宴會,擇地議事。」

  其餘官員對視一眼,紛紛出言,「請陛下以國事為重。」

  「小舟,把另外幾個箱子抬過來,找找看有沒有孫啟明這個名字,看看有什麼好笑的事。」韓銘來了興趣,對一邊黑臉的白舟說了一句。

  白舟應了一聲,直接出了會場,後面還跟著一個秦琛。這個姐夫自己都認下了,現在這些人要換,他才不答應呢。

  皇帝見有好戲看的樣子,就不急了,讓六安給自己倒了杯酒。

  這麼多人以請命的姿態站著,也沒人叫起,別提多麼尷尬了。

  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白舟領人抬著五個大箱子過來。放到地上后,打開箱子翻了起來。

  事不關己的各位王爺和家眷,此時是最放鬆的,完全沒他們什麼事,這時當起了吃瓜群眾。

  他們悄悄上前,看到箱子上還有封條,順嘴就念了出來,「吏部,一百一十三人,有實證者一百零九人,其餘四人證據未到,但屬實。刑部二百三十人,有實證……」

  熟悉朝政的人,立刻從中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這事貌似很大?

  「公子,孫啟明案卷找到。」白舟很興奮,看你這回怎麼死。

  「哦,那就給諸位念念,這位憂國憂民的孫大人,有什麼不一樣的事。」韓銘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出師不利。

  白舟點頭,揚起了紙張,「隆興五年七月十二日夜,孫啟明長子孫俊才,為在宵禁之前回府。從群翠苑出門后,縱馬狂奔,撞傷三人,其中一人傷重不治於第三天死去。事後,孫啟明親自上門賠禮道歉,私了此事。」

  「隆興六年二月七日,孫啟明與西北道隴西知府結交,收受白銀五千兩。為其隱瞞,轉運軍資、戰馬等以次充好之事。事畢,再次得銀三萬。銀錢藏於孫啟明卧房床下,有其小妾為證。」

  韓銘一口酒噴了出來,這怎麼如此耳熟呢?不過小姑娘手下的人太能了吧,這都能查出來?

  不對,這些人手法如此專業,顯然不可能是一般護衛能做出來的。

  他偷偷看了眼皇帝,皇帝也正好看向這邊,兩人心照不宣,遙空碰杯。

  原來如此,皇帝定是在發現岳清平有鬼之後,把人都給換了。為了避免秦憶茹察覺,只留了四個領頭的。

  這還真是顧慮周全啊,這個岳父他認了。

  皇帝此時也有些驚訝,女兒手下的人全都出自暗衛,做這些自然是拿手。可他也沒想過,小茹會讓人去做這個。

  不過,有點意思啊。這種看人當面被處刑的感覺,還真是讓人胃口大開。這小子,可以。

  「六安,把那個魚端過來,朕有點餓了。」

  六安覺得今天確實值得高興,「陛下,這個丸子也不錯的,試試看?」

  「行,那就試試。」

  白舟見韓銘沒有讓他停,繼續往下念,學著戲文的腔調,都差點唱出來了。

  皇帝樂得不行,「六安,那少年是叫白舟吧?讓人給送把椅子,拿點水過去,這一通怪累的。」

  「誒。」

  嚴肅的百官進諫變成了耍猴戲,看得皇帝都胃口大開,這怎麼能忍。

  「陛下,軍事緊急,就不好抓著細枝末節不放了,還請陛下移駕。」有一人站了出來,跪地勸諫。

  韓銘點了點他,「小舟,問問這人是誰,找找他的。這等大事都是細枝末節,想必這位大人的事迹更為精彩。」

  「姐夫姐夫,我知道,我來找。白舟哥哥,你繼續念。」秦琛刷了一把存在感。

  皇帝看到自己的大兒子,短短几天就有了這般變化,心裡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他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只會靠拳頭做事的了。憂的是,這變化的方向,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一直在旁邊觀看的於太傅上前,「陛下,就算這些事情為真,也得事後著人複核調查。事有輕重緩急,邊關戰事關係重大,還請陛下慎重。」

  皇帝心中冷笑正要開口,那邊就有人出聲了,「這位大人的就不找了,就算找也找不到的。不過於大人,這事恰恰與邊關安寧有關,若是不查清,事情就大了。」

  「此話怎講?」被人打斷,於太傅並沒有生氣,而是溫和地問了一句。

  韓銘不由得心生警惕,正色道:「單憑孫啟明受賄之事,我就有理由懷疑,他是契丹的姦細。想要以劣馬換走我大盛良馬,從而損耗邊軍戰力,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說完,他第一次對著皇帝下跪,「陛下,為了邊境數十萬百姓安危,為了我大盛江山社稷,請嚴查此等損害國家利益的蛀蟲。務必清查其一切黨羽,排查姦細。」

  見鍋甩給了自己,皇帝很開心地接下了,「賀統領,封鎖宮門,御林軍把守各個出口,來歷不明、拒捕反抗者,殺無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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