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長安
長安,是華夏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城市。
多個王朝在這裡定都,也多次經歷戰亂,在不斷損毀和重建中,展現著自己獨特的魅力。
每一次的重建,都為它增加了新的變數,帶來新的生機。
高大的城牆,巍峨的城樓,都給第一次來到長安的人深深的震撼。
韓銘盯著高牆看了很久,內心不斷把它和現代的西安比對。然而,沒有高樓大廈、車水馬龍的長安,才是讓人心馳神往的聖地。
古樸威嚴之態,彰顯出世界第一城的氣勢,甚至都懶得去和榜單其他城市相較。
獨佔鰲頭的榜單霸主,有資格睥睨一切。
現在的歷史,並不如韓銘之前了解的那樣。但歷經大興、大盛,兩朝的建設,幾百年沒有受到戰火波及,如此雄城,在公元十三世紀,世界上任何地方拍馬都趕不上。
這裡是大盛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全國頂尖人才都湧進了這裡,是一個風雲聚會之地。
「公子,我們快進去吧。」白舟一臉興奮,有些迫不及待。
看到已經檢查完了,韓銘走向一駕馬車,上車前,特意沖後面看了一眼。然而車簾始終不曾撩開,他搖搖頭,進入車廂。
馬成緩緩跨過城門,映入眼帘的則是另一番景象。不談鱗次櫛比的建築,也不論排列有序的各式攤位,單說這幾倍於洪都寬的主幹道,立刻顯出了大城的風範。
兩個第一次進城的鄉下人,著實被震撼了一把。白舟望著熱鬧的街景,感慨了一聲,「這裡可真大。」
「嗯,據說這裡的人口很早超過百萬了,坊市更是數不勝數,以後你可以去逛逛。」韓銘看著龐大的人流,心裡也有些激動。
這個人口密度,在現代很多地方都不一定能達到。
至於這個時候的長安有沒有百萬人,按他自己的邏輯分析,認為應該差不多。不會超過很多,也不會有很大的水分,在一百萬上下浮動是最有可能的。
百萬人口城市,這是一個硬性指標,在現代也有這個說法。這個時期的社會生產力不高,運輸行業也是多以牛、馬為主,人口到了一定的數量,供給就會成為大問題。
可經過幾朝幾代的建設和完善,維持百萬人口的消耗,應該是不難的。再多,就會成為負累,不太划算。
走了一陣,白舟突然發現後面的車隊轉向了,「公子,我們不去公主府住嗎?」
說完,他反應過來,拍了自己一下,「是我傻了,你和公主還沒成親呢,住一起不好。」
「小小年紀,什麼都知道啊。怎麼,想去公主府住?」韓銘調侃了一句。
白舟嘿嘿一笑,「這不是小菊說的嘛,公主府有很多高手。對了公子,你不是說到了長安就讓我見見你身邊的高手的嗎,什麼時候啊?」
「騙你的,我一窮二白哪來的高手。那人是陛下派來保護公主的,自然是隨公主走了。」韓銘立刻把鍋甩給了小姑娘。
「啊?」白舟臉色一垮,很是失望。
韓銘語重心長地說道:「機會有的是,不急。小舟,這個地方與我們那裡不同,做事不可衝動,想清楚了再出手。就是忍不住也得忍,回頭我會幫你想辦法陰死他們。切記,我們在這裡什麼都不是,只能來暗的。」
「公子,我懂的。我爺爺說過了,一切都聽公子的。他說您一肚子壞水,肯定不會讓我吃虧。」白舟自己越說越不好意思。
「那還真是多謝他老人家誇讚了。就是這麼個理,我們不講究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要的就是報仇不隔夜。但有個前提,我們必須全身而退,不拿雞蛋碰石頭。」韓銘開啟了說教模式。
白舟點頭,默默記住了這番話。嗯,公子說得對,那個張明就是最好的例子。現在都沒人敢靠近他們家了,菜都買不著,天天喝粥,也真是慘。
想到這裡,他的眼睛越來越亮,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做?
車廂內安靜了下來,馬車一直跑到了長安最大的一家客棧,也是秦憶茹在長安為數不多的產業之一。
八方居。
小姑娘起名字還是有水平的,至少不是各個位面都有分店的『悅來』。
在韓銘入住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人,看到公主的車架進府之後,立刻朝皇城方向而去。
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金絲楠木製成的桌案之上,堆滿了各式奏章。一位身著明黃色華服,雙鬢髮白的中年男子,一邊在伏案書寫,一邊聽著案之下的稟告。
他不時出言打斷,有時又點頭,最後直接放下手中的事物,不可思議地問了一句,「朝夕相處,同處一室?他們,晚上睡一起?」
單膝跪地的男子立刻冒出冷汗,據實回答:「屬下該死,未能第一時間發現公主脫離大隊而行,直到勛陽地界,才跟上他們。之前都是山路,想必兩人多次在荒野露宿。」
「不過據屬下觀察,二人並沒有越軌之舉。在小長安期間,韓銘也是對公主照顧有加,晚上睡在地上。而且……」
「而且什麼?」掀開帳幔,皇帝陛下直接走了下來。
「而且,恰逢公主月信之期,韓銘照顧的更是精細,比公主還緊張,勒令公主只能躺在床上。」男子快頂不住了,什麼都說了出來,「之後,公主就發現了夏蘊之事,也確定了茹妃娘娘之死與岳將軍有關。」
「賀塵,起來吧。這些事她遲早會知道的,只不過比我想的要快不少。」皇帝有些好奇,「那個韓銘什麼來頭,把我乖乖女的魂都給都給勾走了,還不許我這個父皇插手。」
「謝陛下。」賀塵行禮之後站了起來,開始詳述自己得來的情報,「韓銘,今年十九歲,吉州廬陵縣臨水村人士,今科鄉試解元……」
隨著他的敘述,皇帝的臉色越來越奇怪,很是疑惑。
賀塵說完后,便自發護衛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擾。
皇帝無意識地坐回案后,嘴裡不斷地念叨著,「韓銘,十九歲,廬陵縣的,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呢?」
可臨門一腳,就是想不起來。他拿過茶杯,剛把茶喝到嘴裡,立刻就噴了。
見皇帝嗆著了,一直隱形在案邊的一人立刻上前,「陛下,陛下,您不要緊吧?」
皇帝擺擺手,用力抓著伸過來的手臂,「六安,快把那封信拿過來。」
「老奴這就去。」六安應了一聲,小跑進內房。
他端著一個黃色錦盒回來后,皇帝一把抓了過來,小心用玉匙開鎖,取出了裡面的東西。把壓在信上面的吊墜放到一邊,第一時間拿出信件確認。
「哈哈哈哈,韓銘,原來是他,我說怎麼會如此耳熟。」皇帝一反常態,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下來了,「我的小茹,總算被上天眷顧了一回。」
六安伺候皇帝多年,自然知道很多秘密,此時也是心懷大慰。十年來,這還是陛下頭一次這麼開心。
「陛下,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您再也不會愁得睡不著了。」
皇帝收斂好自己的情緒,優哉游哉地喝了口茶。
他現在對韓銘起了強烈的好奇心,「賀塵,把有關公主和韓銘的事全部說來。」
賀塵從兩人相識開始,一五一十的講了所有事,包括吉州的所有作為,還硬著頭皮把那晚大逆不道的話都說了。只是隱瞞了禮物細節,他也想看到陛下那天的樣子。
這個人,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皇帝陛下的臉色十分精彩,對韓銘刮目相看,這小子是個狠角色。至於對方的評價,他內心只稍稍有些波動,一點生氣的跡象都沒有。
看到兩人噤若寒蟬,他笑了笑,「這個說法很實在,朕接下了。」
「陛下……」
「不必如此,他說得不對嗎?我若是一個雄主,有男兒的血性,還會讓這些人蹦躂這麼久?」皇帝自嘲了一聲,絲毫不在乎這個說法。
「可事關先皇,這麼說未免?」
皇帝搖搖頭,「這都是借口,就像此子所說的,只要朕想做,弄死一個人還不簡單嗎?你們猜,若是他處在我這個位置,會怎麼做?恐怕,滿朝文武,都會被他殺一個遍。」
「這是個不被規矩束縛的人,遺詔在他眼裡,估計還不如草紙好使。他說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並且還會藉此機會進一步掌控軍隊。是我讓岳父和舅兄寒心了,也難怪他們多年不來看我。」
「陛下,我不為您開脫,可此子似乎太狂了。什麼都不清楚,就亂言國事,長居偏野山林,妄圖洞悉天機。」賀塵看不下去了,提了一嘴。
「哈哈,小賀,這回你可是走眼了。」皇帝似乎有些開心,「他是特意讓你聽見這些話,就想讓我知道,他不會和我一樣。他永遠會把自己,把在乎的人放在第一位,別的他才不管。」
賀塵臉色大變,「陛下,我暴露了?」
皇帝微笑點頭,「他已經摸透了我的脾氣,也看清了小茹在我心中的位置。這是在表態,順便試探我的反應,再一個也是讓小茹快些成長。不得不說,這小子很雞賊,做事一套一套的。」
「我那個傻乎乎的閨女,這輩子都逃不過咯。不過這樣也好,小茹需要的就是這麼一個愛重她,又強勢的夫君。六安,去告訴琛兒,就說他皇姐回來了,朕放他半個月的假。」
「是。」六安笑了,「陛下,您這是?」
「怎麼說朕也是一國之君,不要點臉面的嗎,讓一個毛頭小子這麼說?順便告訴琛兒,惹他皇姐不開心的人,就住在八方居,還是免費住的。」
六安想到大皇子的脾氣,不由得對皇帝豎起了大拇指,喜笑顏開地傳信去了。
過了一會,皇帝收起臉上的笑,冷聲說道:「小賀,你繼續跟著公主,無論誰對小茹下手,可先斬後奏。」
「是。」
大殿空蕩之後,皇帝反手看著遠處的天空,內心不如剛才那麼平靜。
終於,連朕的女婿都看不下去了嗎?嗯,那還得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