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送禮
從上次出門算起,韓銘已經兩天沒出這座小院了,也沒再見到秦憶茹。
本來他還想就雜貨鋪的細節和對方談談,可現在連人都見不到。
見不到老闆就沒錢開工,沒錢開工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就不能贖身,不能贖身就沒人權,沒人權就見不到老闆。
從邏輯上講,好像沒什麼毛病。
第三天,韓銘直接叫住來送飯的小菊,「小菊姑娘,你們小姐這幾天在忙些什麼?我有點急事想見見她,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嗎?」
小菊糾結了好一會,在心裡做了多次抉擇,這才小聲告訴他,「公子,我們小姐這幾天都沒時間睡覺的,您能不能幫幫她?幾個縣城的蘭桂坊都出了問題,小姐天天腳不沾地到處跑,人都瘦了好多。」
蘭桂坊?韓銘總算是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這個名字熟悉了,原來是在家裡的時候秦憶茹說過。
三家分店加上前幾天的總店連續出狀況,擺明了就是有人搞事。如果僅僅因為商業競爭就用這種手段,事後還要面對一位封號公主的報復,這肯定是賠本買賣。
除非對方保證公主查不出來,或者是查出來也不怕。
第一種基本沒可能,第二種也不合理。做了手腳,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暴露是早晚的。若是有連公主都不怕的靠山,大可不必在這等小事上做文章。
吉州又不是什麼戰略要地,也不出產什麼特有的東西,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州罷了。治下也只有三個縣,加起來三十萬左右的人口,怎麼看都不出彩。
若不是出於商業競爭,那就是有特殊目的了。
韓銘從自己了解到的情況分析,秦憶茹的經商天賦比較高,蘭桂坊的生意很好。現在蘭桂坊出問題的話,短期的影響是錢和精力,長期的影響是店鋪的信譽。
「小舟,你去茶館打聽一下,最近都有什麼新鮮事。」韓銘給憋了幾天的好動少年,一個放風的機會。
白舟放下碗就跑了出去,「放心吧公子,我很快就回來。」
對著不明所以的小菊,韓銘也交代一件事,「小菊姑娘,去給你家小姐傳信,就說我又發病了,讓她來見最後一面。」
「呸呸呸,公子,哪有這麼說自個的?真這樣說,小姐回來了,會生氣的。」小菊有些慌。
韓銘剛準備說些什麼,突然捂住自己的頭,手上的青筋暴起,直挺挺地栽倒在桌上。
「呀,公子你怎麼了,公子,公子……」小菊徹底慌了神,撒腿就往外跑。
過了不久,楚大夫匆匆趕來,仔細診斷後鬆了口氣。他拿出銀針,對準韓銘後背上的穴位扎了進去。
「噗。」韓銘吐了口血,接著睜開雙眼。
「公子,別亂動,馬上就好。」楚大夫見人醒了,減慢了行針的速度。
小半個時辰過去,韓銘感覺胸口的鬱氣不再,渾身舒暢。
「多謝大夫。」
楚大夫擦了擦汗,「公子體內,似有精血逆行之兆。敢問公子,是否在習武?」
韓銘愣了楞,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出來,「是的,最近無事,就和小舟學了幾招,想試試自己有沒有天賦。您也知道,我文路已斷,總要找個出路的。」
楚大夫:……
你都是即將成為駙馬的人了,還要什麼出路?和你比起來,老夫豈不是在混日子?
「公子,恕老夫直言,這武之一道,怕是也斷了。安心跟著我家小姐,當個富家翁,豈不美哉?」楚大夫捋著鬍子,誠心勸誡。
「您老說得對,是我著相了。」韓銘深表同意。
兩人談了一會,楚大夫就告辭了,讓他趕緊躺床上休息一天。
韓銘坐在床上,試了試所練的功法,發現運氣的速度比以前快了很多,極為順暢。
修鍊了多個循環,沒見什麼異常,舒了口氣,「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賭贏了?」
臨近中午,白舟率先回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紙包。可他才進門,聽到韓銘出事後,立馬奔進屋。
「公子,都是我不好,不該和你瞎說的。要是你真出事,我怎麼有臉去見韓爺爺啊。」
饒是韓銘這麼厚臉皮的人,此刻也不禁燒得慌,又坑人家孩子了。他急忙安撫道:「小舟啊,不關你的事,我就是好奇,自己也想學下武藝。這回總算是弄明白了,以後還得靠你。」
白舟擦了擦眼淚,重重地點頭,「公子放心,有我在,沒人能傷到你。」
「好,我自然相信小舟的本事。對了,打聽到了什麼?外面好不好玩?」韓銘笑著說道。
「我可是做完事才去逛的。茶樓今天說得還是公子的故事,沒有說別的。哦,這已經是公子的第十位新娘了。至於閑談嘛,說得最多的就是皇帝的誕辰。」白舟把了解到的都說了出來。
「誕辰?是了,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這個時候動手。」韓銘總算明白了對方的目的,
白舟報告完,就拖了個小凳,坐在床邊看著他,死活都不讓人下床。
沒辦法,韓銘這個『病人』只能憋屈地望著天花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對方聊著。
過了不久,一個淺綠色的身影躥到床邊,伸手摸摸了他的額頭。
韓銘轉過眼神,看著頭上冒汗,眼睛青黑、風塵僕僕的小姑娘,露出一個微笑。
「還笑,好端端的學什麼武功?你要做什麼,我找人給你去做就是了。」秦憶茹心跳得很快,哪怕楚大夫說了人沒事,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好好好,我以後再也不學了,就試試而已,怎麼所有人都反對。」韓銘有些無奈,謊言戳穿那天,可怎麼辦呢?
秦憶茹幫他掖好被子,說道:「不打擾你休息了,我晚點再來。」
韓銘哪裡會答應,好不容易才見到人,「等會,我已經沒事了,實在無聊的緊。另外,我有事和你說。」
「什麼事?」秦憶茹有氣無力的,心弦放鬆后,感覺很是疲憊。
「關於你正在做的事,無論你跑多少天,都是白花時間,之後還會出現各種問題。」韓銘稍有不忍,準備長話短說。
「對手的目的,在於拖住你。讓你沒那個心思,也沒精力去準備你父皇的壽誕。這是我最想不通的一點,為什麼你那麼在乎那幾家店,停掉一段時間不就行了?」
秦憶茹張著嘴,面帶苦澀,「原來如此。前段時間我抽了大筆銀子出來,現在欠著很多商販的貨款,要是不開張,那這些店就再也開不起來了。而且,我準備獻給父皇的禮物,還差一些銀子,必須從這裡面來。」
聽到是這個原因,韓銘想到了太伯公收下的那件東西,心情有些複雜。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他直接問道「你要買什麼,還差多少錢?」
「一顆黑色的珍珠,據說是產自汪洋之中的神獸。這個說法我自是不信,可那東西我見過,確實值二十萬這個價。現在我手裡只有十五萬兩,父皇的壽辰還有兩個月,本來時間是夠的。」秦憶茹嘆了一口氣。
「你往年都送什麼?是不是都比較值錢?」韓銘知道問題出在哪了,大概是套路被人摸到了。
「對,往年也差不多這個價。除了四家酒坊之外,包括田地,還有其他的買賣,我都花在這上面了。日常花銷,基本靠州城的稅。」秦憶茹解釋得很清楚。
韓銘又中了一箭,立刻換了一個思路,「小茹,你的想法是錯的。送禮講究投其所好,你父皇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他的,再貴重的禮物只能顯得你孝順。他會很開心,但不會滿意。」
「你仔細想想,我要是送你三百兩銀子作禮物,你會很開心嗎?你自己就很有錢,這三百兩對你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並不能觸動你。所以,你想要你父皇開心,又滿意的話,不能只買貴的。」
「那,我該送什麼?」秦憶茹呆了好久,才訥訥問了一句。
「禮物是心意的表達,如果能送到對方的心坎上,那就是最好的。」韓銘很自信,拿出了多年的經驗,「你父皇不缺錢不缺物,那麼他缺的就一定在精神層面。精神無形,也可以說,你父皇想得到的是一種心理上的感覺。」
「縱觀你父皇親政以來的所作所為,如果他能得到百姓的祝福,知道自己是受人擁護的,那會如何?在朝堂之上,朝臣即使說了這個事實,在外人看來那都是溜須拍馬。這與自己親自收到,可是完全不同的。」
秦憶茹激動地站了起來,在房間走來走去,覺得自己真是太不應該了,從來沒想到過這個。
看到她這個樣子,韓銘讓她冷靜,「小茹,坐下說。我有一點想法,如果你認為可以的話,現在開始還來得及。」
「行哥,是什麼?」
韓銘看著她的眼睛,笑著說道:「當官的都喜歡萬民傘,因為這是一種認可和讚譽。皇帝呢,我們也能用類似的做法。比如,一個三口之家,他們家可以給皇帝送上三粒米,和幾句祝福的話,作為生辰禮物。」
「一個縣有多少人家,整個吉州呢,如果每家按人頭去算,你父皇可以吃上幾年。以後,只要你父皇吃飯,都會想到這個。他會不會覺得滿足?」
「還有,你準備好相應的紙筆,寫上祝福話語,每個村子一張,讓所有人都按上手印,隨米一起帶過去。就憑你父皇在民間的聲望,百姓肯定會積極響應的。這個禮物,你認為怎麼樣?」
秦憶茹又站了起來,恭敬地行了一禮,「我替父皇謝謝你。」
「行啦,你先休息一陣,再去做這個事。但記住,一定得悄悄地做。因為這件事不管誰去做,只要打出為皇帝祝壽的名頭,都能成功。」韓銘提醒她。
「嗯,我明白的。明天開始,我依舊會到處奔波,並且還會推波助瀾,把水攪得越渾越好。」秦憶茹神秘一笑。。
韓銘看著有些狡黠的小姑娘,覺得心裡怪怪的。他趕緊找了個借口,「咳,我有些累了,其他的事明天說?」
秦憶茹擔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嗯,行哥你好生休息,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她出去之後,一直當透明人的白舟上躥下跳,嘴裡不斷說著,「公子,怎麼會有你這麼厲害的人呢?我真是服了,這個辦法都能想到。」
韓銘沒說什麼,讓少年自己出去玩了。他則是重新盯著天花板,不知在想什麼。
秦憶茹回到自己屋裡,小菊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一個勁地讚美。
讓小姑娘去休息后,她想著想著,自己也笑了出來,心中暗暗嘆息:「別說三百兩了,就是一文錢,我估計都是開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