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家族文化
韓銘花一兩銀子買了十顆樹,一兩銀子的大石頭,交了一兩銀子的草錢。可是打草的合同,卻足足簽了五年。
解決了材料問題,豬圈建得很快。不過,這些材料,也就勉強夠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還是得在泥裡面混草,風乾后當磚塊使用。
對這種現象,叔公解釋了幾句,屬於歷史遺留問題。簡單來說,就是人多地不夠,你要麼選山、要麼選地。但不管你選哪樣,稅都是要交的。
因此,靠山村的人,為了生活,也只能提高這些東西的價錢。知道原由后,韓銘就沒管了,現在也想不到這上面去。
韓氏一族三百八十多人,有近三分之一都是壯勞力。現在這個時候,田地里的事情不多,就都來幫忙了。
三天時間,除了土磚還在晾曬外,其他的地方全部都弄好了。為了一步到位,韓銘把豬圈修得很大,足足有五百平。不得已,還額外買了三兩銀子的材料,叔公暗暗罵他敗家。
要是豬養不成了,這麼大個地方,不就浪費了嗎?
韓銘想過失敗,但就算是失敗了,這裡也可以用來干別的。花了錢的,還怕想不到怎麼使用嗎?
地面結構和房梁框架搭好以後,就要封頂了。沒有瓦片,只能用稻草,先養起來再說,有了錢也可以換。
由於村民不能上山打柴,平時只能撿一些樹枝、乾草。稻草就是他們生活中,最主要的燃料,做飯、燒水都是用這些。
鋪設屋頂,薄了肯定不行,如此大的地方,要的稻草數量肯定不少。為了不影響到族人的日常生活,韓銘又花了一兩銀子,特意讓大兄去遠一些的村子買稻草。
叔公知道這件事後,先是氣得喝了好幾碗水。他就給了韓銘八兩銀子,這已經花出去七兩了,豬毛都沒見到一根。這孩子花錢,怎麼如此大手大腳呢?
平靜下來后,他獨自坐在凳子上,也明白了侄孫的意思,「銘兒能想到這層,說明他是真心為自己人好的。哎,還是窮鬧的,那點棺材本,隨他折騰吧!」
叔奶見他嘀嘀咕咕的,問了一句,「嘟囔什麼呢?」
叔公笑著把事情說了,叔奶一愣,吃驚地看著自家老伴。隨後,她也搖頭笑了,「你的不夠,不還有我的嗎?人都沒了,還搞那些幹什麼,我們就不給後人添負擔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
「可千萬別叫銘兒知道了,他從小就倔。那時才五歲,給他吃個雞蛋,見我們都沒得吃,非要鬧著一起分吃。現在要知道了,指不定怎麼鬧呢!」
二人說著話,又回憶起一些往事,很是感慨,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人。
韓銘獃獃地站在那裡,心中五味雜陳,「不好意思,我已經知道了!」
豬圈封完頂,土磚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切已經就緒,就該祭祖了。
注重孝道的古代社會,但凡家族有大事發生,必須祭祖,以求先人庇護。有大喜事,更是要第一時間這麼做,以慰先祖之靈。
韓家祖祠修得很大、很豪華,青磚大瓦,窗明几淨,氣氛上顯得莊嚴肅穆。
祭祖的流程很複雜,每一步都有相應的規矩。選定日期、召集族人、開祠堂、上祭品、唱禮、族人上香、叩拜先祖等等,一般都要一整天的時間。
而在這個時候,女性是一律迴避的,她們連進祠堂的資格都沒有。
不公平的待遇折射出,女子在這個時期的社會地位,以及社會風氣。哪怕在比較開明的大盛,女子的社會地位相對較高,但是這條雷打不動。
這次韓家祭祖不單單為了豬場,還有給祖先報告韓銘的科舉成績,以及給他上族譜。
前兩條韓銘可以理解,可是這麼大了才上族譜,他差點以為自己是撿來的了。
見他一臉疑惑,叔公無奈地解釋,「以前不這樣,大概是我祖父那輩開始,族長規定,只有成年的男丁,才能寫入族譜。」
韓銘心中覺得怪異,不過也沒說什麼。畢竟在這個時候,大家都有一個共識,「祖宗定的規矩不可改。」
封完頂的第三天,叔公帶著一眾族人,從卯時就準備起各種東西,巳時正式開始祭祖。族裡一位八旬老人,擔任此次的司儀,主持祭禮。
參加祭祀的人,都換上自己最體面的衣服,全身上下都洗了不止一遍,極為重視。進祠堂前,還要用草把鞋底擦乾淨,接著是凈手、正衣、扶冠。做完這些,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候。
司儀中氣十足,聲音洪亮,「祖祠重地,不得喧鬧,嬉戲,不守規矩者,開出族譜。全體族人,跪!叩首,起身,跪,叩首,起身,上香。」
「上供品!」
走完這套流程,族人全部離場,找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等待下一個流程。
「逢黃道吉日,不肖子孫韓福,攜全族男丁二百一十三口,叩拜先祖。大房十五世長孫韓銘,於戊寅年八月,鄉試大比高中,奪得解元之位,特此敬告先祖。」
「族人生活困苦,十五世孫韓富貴、韓風等人,另謀出路,舉全族之力,飼養黑豕。請先祖庇佑,來年風調雨順、牲畜興旺。」
「大房十五世長孫韓銘、二房十五世長孫韓風、三房十五世長孫韓富貴、四房十五世長孫韓倉、五房十五世長孫韓茂才入場。跪,叩首,起身,一鞠躬……」
漫長的流程一項項地進行,哪怕一天沒吃東西,水也沒喝一口,族人的臉色依然很正常。沒人敢對這個有怨言,反而是神情有些亢奮。
司儀更是如此,這麼大的年紀,每一項都要唱詞,兢兢業業。
這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次主持祭禮了,族長能請他來就表示重視他,自然要做到最好。哪怕就此去了,也了無遺憾。
韓銘在司儀的指導之下,認真地完成每個動作。站在人群之中,他更能感受到,特殊時期的家族文化。
這才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身為家族成員,每一個人都肩負著家族傳承、振興家族的使命。身入其中,很容易就會被這種莊嚴的氣氛所感染。此刻的韓銘,深深地覺得,自己就是他們的一份子。
祭禮在請出族譜,給五位長孫上名字之後,正式結束。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一言不發,只顧低頭趕路。叔公見韓銘有些不解,笑呵呵地說道:「沒有大事,我們是不敢打擾先祖的,祖祠上一次開啟,還是十年前呢。五哥,你真不準備擺宴嗎?」
韓銘搖頭,「現在不宜出風頭,明年我要加冠了,那時候再辦也一樣。就算沒有擺酒,我依舊是解元,這是改變不了的。」
聽他這麼說,叔公也打消了慶祝的念頭。一想到背後還有人想害他們家,心底的寒氣不斷的往外冒。
「殺人,潑髒水。這麼歹毒的法子,到底是誰呢?」
見叔公在單獨思考,韓銘沒有打擾他,而是在考慮第一波養殖的規模。一頭小豬仔在兩百到三百文之間,顧及到錢和人手問題,數量太多的話會忙不過來。
吃過晚飯,韓銘獨自去豬場看了看,然後就地活動身體。回鄉這麼多天,他一直沒有忘記練武,兩本冊子全都吃透了。
不好在外人面前顯現,他都是在房中打坐,早晨則是以鍛煉的方式,順帶練一些招式。
現在有這個地方作掩護,以後也算有一個正式的練武環境。既然文路不通,至少得有個過得去的本事。自保也好,殺人也罷,主動權都在自己手裡。
練了許久,韓銘心中也有很多疑惑,這個身體的主人怕是從小就開始練武的。然而所謂地內家功夫,竟然會引來殺身之禍,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
『韓銘』之死,很可能與這身功夫的來歷有關,這兩本書干係重大。
另外,從韓家的祭禮流程看,這個家族根本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首先,真正的窮人家是不會那麼守禮的,韓家至少以前是個富貴的家族。
其次,叔公沒有念過書,可是司儀卻明顯是有文化的。
最後,韓家不算窮,至少不是貧農。建個土木混合,一進的院子,除了人工,五兩銀子綽綽有餘。為什麼,大家寧願住土屋呢?
帶著這些疑問,韓銘上下翻飛、閃轉騰挪,體會了一把高手的滋味。雖然不如電視劇中輕功那麼誇張,但是身輕如燕是絕對說得過去的。
此時此刻,科學的世界觀,在他心中搖搖欲墜!
沒辦法,他只能當武道是另一顆科技樹,兩棵樹屬於並存的關係。否則,你一邊根據現代的知識辦事,一邊又否定現代科學,那不是找抽嗎?
熱完身,韓銘拿了把四不像的木劍,開始練起了殺招。對於一個經常拿刀的醫生而言,人體有哪些致命部位,再清楚不過。
在這裡,沒有職業的束縛,一些本性漸漸復甦。況且,他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不求飄逸好看,不拘泥於招式,怎麼簡單直接怎麼來。
幾個小時之後,地上已經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小洞和腳印。
韓銘簡單清理一番,給自己定下一個準則:不出手則已,出手就一招致命。切磋?對不起,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