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逢的那天

  呂清稚再次站在季洲面前已經是五年後了。

  詫異和驚喜在呂清稚的臉上轉瞬即逝，心跳加快之後，她的目光牢牢地落在季洲身上。

  呂清稚認真的上下打量著，他變了，不再是校園裡的那個青春洋溢的少年了，而是一身迷彩的行頭，利落的平頭，袖子挽到臂彎，眉眼間多了幾份堅毅，小麥色的皮膚更襯得整個人沉穩。

  而季洲，握著帽子的手擰了又松，臉上依舊不動聲色，她沒變，依然是劉海兒加馬尾，依然是那個身形和氣質，依然是她鍾愛的白襯衫牛仔褲。

  正站在兩人中間的老蔡指了指呂清稚，說道：「這是上級給我們指派的呂清稚工程師，幫我們進行一段時間的機器人培訓，指導雷區工作，人我就交給你了，好好招待啊！」

  「我不要。」季洲瞄都沒瞄呂清稚，就很直接的說道。

  呂清稚這才回過神來，對他說出的話並不奇怪，臉上毫無波瀾。

  老蔡反而覺得有幾分尷尬，瞪著季洲：「為什麼不要？就咱這破地方，好不容易找了個人過來給我們做指導，你還不要？飄了吧你？這是死命令！把人妥善安置了！」

  「明白！」季洲這才看和呂清稚對視了一眼，道：「我讓武邕來。」

  「這還差不多。」老蔡這才滿意，說道：「明天上午的追悼會安排好了嗎？」

  季洲點頭：「都安排好了。」

  「那就行。」

  季洲利落地把手裡的帽子扣在頭上，用力壓了壓帽沿，遮住他眸子里的微光，轉身出了屋子。

  呂清稚用盡全力忍住沒去望他的背影，仍然微笑著跟老蔡說：「那我先去裝備中心調試設備。」

  「好好好，我一會兒讓武邕去找你。」

  武邕是很和善的，至少比季洲和善：「小呂工程師就在家屬樓住一陣吧，這裡是我們特戰連最舒適的地方了。」

  「謝謝您啦！您叫我落落就好。」

  武邕幫她把行李箱拎上樓，說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我們這裡是邊境城市，雷區多，也挺危險的，您能來我們這裡，是我們要謝謝您呢。對了，明天的追悼會是上午九點，我來接您。」

  「好。」

  臨走，武邕好像若有所思的說道：「要是您的機器人能早點來，也許姚遠就不會……」

  「我會儘力的。」這是呂清稚唯一能說的話了。

  「那您早點休息。」

  呂清稚簡單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兩套換洗衣服而已，沒有很多。

  收拾差不多后，呂清稚就輕輕的在窗邊的桌前坐下，那窗戶剛好能看到訓練場的一角，近視眼五百度的呂清稚抻著脖子望了一眼，而她一眼就看到了季洲。

  季洲好像在發火，他的一舉一動把記憶帶回了七年前的那個秋天。慶州科大的機器人技術中心，呂清稚在實驗室認識的第一個人就是季洲，季洲總是用那蘇淮口音喊她名字，愣是把小呂喊成了小落。

  是季洲把呂清稚拉進了機器人的世界里，也是季洲教了她MatLab，也是季洲說「你就要成為我的軟肋了」，兩年後還是他一聲不響就離開了呂清稚的世界。

  呂清稚看著桌上的那台筆記本，這是季洲推薦的電腦型號，已經換了三台筆記本電腦的呂清稚依然選擇了蘋果電腦，即使MacOs蘋果操作系統會給呂清稚的工作帶來很多麻煩。

  在電腦旁邊還有被季洲留在實驗室器材箱里的那塊STM32F407，板子年代久遠了些，基礎模塊還能用，沒有扔的原因之一是那上面有他的影子。

  呂清稚俯在桌子上，季洲啊季洲，用了五年才習慣你的不告而別，你為什麼又一次突然闖進我的生活呢？

  陽光褪去的快，很快就是夜幕降臨。

  季洲沒吃晚飯，訓練結束就回了辦公室。他隨意地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指尖夾著半截煙，看向藏在抽屜里的那本《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這是從呂清稚手裡搶來的，非要當作送給他的中秋節禮物，大學的那兩年是到目前為止，季洲過得最開心的時光。

  「季連，文件。」武邕敲門進來，把文件放在季洲的辦公桌上。

  季洲回過神來，接過去，翻看了幾眼便皺起了眉毛：「機器人輔助排雷作業？」

  「是，上級領導的指示，老蔡特地補充的。」

  季洲吐了個煙圈出來，雷區環境複雜，即使身經百戰的排爆手也不敢輕舉妄動，呂清稚她不過是個機器人專家而已。

  過了一陣，季洲用略微沙啞的聲音問：「都安排好了？」

  「啊？」武邕想起來了點什麼，道：「你說呂工程師那邊？」

  季洲淡淡的一聲：「嗯。」隨手把煙在煙灰缸里按滅。

  武邕說道：「都安排好了，給她選了咱們家屬樓比較好的房間，開了網線和熱水。」

  「告訴炊事班把韭菜雞蛋換成黃瓜雞蛋。」季洲隨口說道。

  「……您，以前不挑食的吧？」武邕弱弱的問道。

  季洲一邊簽文件，一邊道：「她不吃韭菜。」

  「……」

  季洲抬頭看他：「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很閑？」

  「沒有沒有，我走了。」

  呂清稚還在專心的寫代碼，正想得出神，沒想到洪姝的來電把她嚇了一跳：「喂？」

  「你幹嘛去平城縣？你瘋了？那裡有多危險你不知道？落兒啊落兒，我知道你喜歡部隊，那你也不能哪裡都去啊，你是不是瘋了？」洪姝一頓吐槽。

  呂清稚聽她啰嗦完，用一種極其平淡的語氣跟她說：「我見到季洲了。」

  「……哪個季洲？在哪？動手沒？受傷沒？」

  呂清稚扶額：「……我們都是文明人，動什麼手？」

  「拉倒吧你，當初把季洲用拖把按在廁所里的是不是你？」

  呂清稚：「是我嗎……但是我沒動手。」

  「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看見他？」

  「他在特戰連，當連長。」

  洪姝表示有點不可思議：「……當兵？他怎麼去那了？想當年他可是大數據的系草啊！」

  呂清稚扯扯嘴角：「系草是什麼鬼？他哪有那麼好看？」

  「反正你也別多想，那個男人，愛死不死的。」

  呂清稚拿起一邊的水杯，喝了口水，咬牙切齒地說：「姝兒，你說他多麼的無恥，他還是個人了？」

  「他不是，他一直都不是！乖啊，咱不想了，權當他是空氣，不理他。」

  呂清稚知道洪姝是安慰自己，便靜靜聽她絮叨一陣，才問：「RobotDog怎麼樣了？之前那個演算法優化完成了沒？」

  「算完成了吧，鵬哥說是換了方向，具體的我也沒聽明白。」洪姝接著說道：「你就放心吧！咱公司這邊我和老斬幫你頂著呢，不過你也得早點回來哈。」

  「嗯那，交給你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