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即使生命無常，也要苦苦求索
序：
構思要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是大年三十。
文章發布，應該就是明天了，大年初一。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01.
文章開頭有點沉重。
想了好久，該不該在新的一年剛開始的時候就去觸碰和死亡有關的詞，以及背後的故事。
但是想來想去，死亡即是新生。
過去的過不去，又怎麼能迎接新的開始呢？
03.
少不更事的時候，我拚命喝酒，常常喝的酩酊大醉，酒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自知。
酒醒后很多次，我都問自己：「為什麼非要喝的爛醉？」
沒有答案，只能自嘲為了結交更多朋友。
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一個人一生中哪能沒有一眾掏心掏肺的朋友？
那一年，年底的時候，我和朋友每天都聚在一起喝酒吃肉。
今天是這一幫狐朋狗友，明天是那一幫酒肉朋友。
我們談友情、理想、抱負、甚至談將來有錢后的打算，但都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那時卻覺得一切都唾手可得，成功不過是早晚的事。
除夕快到的前幾天，公司舉辦年會，老闆拿出兩壇高粱酒，包裝很精美，說是從台灣帶回來的，價格很高，度數有點高，大家掌握分寸，吃好喝好，不要喝醉。
落座后沒多久，有人按捺不住早已打開了壇蓋，酒的芳香飄進鼻子里，菜沒上幾個，我們就開始推杯換盞。
剛開始大家共同約定，點到為止，絕不喝醉。
但幾杯酒下肚，喝酒的人都飄飄然，越喝越來勁，兩壇酒喝完后又從外面商店買酒來喝。
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也不知道怎麼回到家的，更不知道喝醉后發生了什麼。
第二天醒來，已經到了中午，妻子坐在沙發上什麼也不說。
妻子不理我，我沒話找話想問問昨晚喝醉后發生了什麼，但她就是不說話。
我說：「要不你罵我吧，你不說話，我很難受。」
妻子這才開了口，她說：「再別喝酒了，昨晚差點就見不到你了」，眼睛濕濕的。
喝酒之中的事妻子不知道，但是喝酒之後的事情，妻子在同事口中知道了大概。
年會結束后，喝醉的幾個人賴在飯店裡不走，要繼續喝酒，老闆勸不動喝的酩酊大醉的幾個人，便讓其他人先回家，留下副總照顧我們。
又喝了不知道多長時間，飯店要下班了，他們連攙帶哄把我們弄了出來。
大部分人出來后就各回各家了。我從酒店出來后，冷風一吹，酒沒醒多少，反倒更加神志不清了，坐在馬路上不走，向副總傾訴著生活的種種不如意。
邊哭邊說，說道動情處竟然抽搐起來，按照副總的話或許是傷心過度了，竟然暈了過去。
副總嚇壞了，趕忙打車把我送到了醫院。一路上我不停地抽搐，臉都變成了紫色，吐出來的東西亂七八糟，不知道吐了多少次，後來吐得胃裡沒東西了，竟然突出了墨綠色的東西，後來聽父親說那是膽汁。
醫生讓我打點滴，我在醫院撒潑胡鬧，就是不配合，最後還是副總連哄帶騙的讓我喝了葡萄糖，慢慢才有了好轉。
但我還是堅決不在醫院住院觀察，說自己根本沒喝醉，非要離開醫院。
夜已經很深了，副總用我的電話撥通了妻子的電話，問明了地址，把我送回了家，交給了妻子，把經過大致給妻子說了，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讓妻子照顧好我，才回去。
我嚇了一跳，這些事情彷彿在我的記憶里斷了篇一樣，絲毫想不起任何片段。
對副總的照顧充滿了感激，對妻子充滿了歉疚。
第二天，我去公司上班，感覺很不好意思，但是同事們表現得都很平淡，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
下班后，副總把我叫到辦公室。他說：「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你媳婦都和你說了吧？」
我低著頭說：「嗯。」
他說：「以後別那麼喝了，李勇昨晚死了。」
我嚇了一跳，李勇前天晚上不是還在和我們一起喝酒嗎？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
副總說：「前天晚上他雖然喝醉了，但沒有發生意外。昨天下班后，他又和朋友去喝酒，結果出事了，派出所的還來公司調查這件事了。」
我的腦袋瞬間嗡嗡地，彷彿一個響雷在頭頂轟炸過一般。
意外來的如此猝不及防，生命顯得如此脆弱，我們人類顯得如此微不足道。死了，輕輕告知一聲，就已經陰陽兩隔，從此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後來，從同事口中得知，李勇並不全是喝酒喝死的。他是因為和女朋友分手后，心情極度壓抑，喝了酒後獨自一人回家，躺在地上無人照顧，死去的。
我的腦海里，一個醉漢，在寒風中坐在路上，邊喝邊罵著狗日的生活，最後倒在地上……
如果那晚我也無人照顧，情景何其相似……
我不敢往下想。
這事我沒敢和妻子說，想到那天她說差點就見不到我眼眶濕潤的樣子，心疼又懊悔。
想到副總形影不離的陪伴，我覺得人生何其幸運。
但我再也不輕易喝酒了，嘴饞的時候，就在家自己拿出酒杯，拍兩個黃瓜，拿一盤花生米，自斟自飲，妻子也不說什麼。
04.
有一次，和老同學視頻，聊了很多過去的事。
聊到小時候一起玩的一個玩伴，他說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我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一起在草垛里打滾、在庄浪河裡抓魚、在蘋果園裡偷蘋果等一系列場景，彷彿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昨天，或者發生在眼前，歷歷在目。
我問他怎麼死的，我以為是遭遇了情感的失敗想不通自殺的，或者是發生了天災人禍意外身亡的，沒想到他說：「可能是病死的，上天只允許他活那麼長時間，可憐了兩個孩子。」
我為此傷感了好一陣，感覺很惋惜，不停地自言自語：「真是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同學說：「人生七十古來稀，如果這麼計算，黃土也已經埋了我們一半了。」
我突然又意識到，時間真的很匆匆，每天上班了就盼望著時間早點過去，感覺日子很難熬。但是放到歷史的長河裡來看，人的一生都如滄海一粟，一天天、一年年只不過是白駒過隙，疏忽一瞬間的事情而已。
於是說：「時間真的過得很快，想都不敢想。」
他說：「你也不要傷感了，人的命天註定，閻王讓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活在當下的人就是賺了，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從這個世界離開的同學已經有好幾個了。」
我對死亡有了更進一步的理解，原來，死亡不是一揮手一轉身，你便見不到他了，而是突然一瞬間，他就活在你的記憶里了。
05.
有一段時間，我常常想，人這麼脆弱，稍不留神就和這個世界訣別了，有時是一場猝不及防的意外，有時是命運的長度到了盡頭，那麼奮鬥還有什麼意義呢？
還不如苟且的活著，反正時光易逝，生命無常。
本來每天下班回家鑽到書堆里埋頭苦讀的我，也下載了好幾個短視頻APP，刷各種短視頻，日子過得也很快活，但有時候莫名的空虛和乏力感就會湧上來。
06.
有一天，妻子看著我窩在沙發里刷短視頻，問：「這段時間怎麼了？回來就鑽到手機里出不來了？」
我說：「命運太倉促，誰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又何必自己為難自己呢？還不如過一天是一天，多快樂。」
於是把和同學聊天的話說給了她聽。
妻子說：「正因為誰都不知道生命的長度有多長，才要去拓寬生命的寬度，萬一活到一百歲，那往後的時光該如何自處呢？」
我不禁笑了，說：「沒想到你還挺深奧，一下子把我從牛角尖里拉了出來。」
我不禁想到了老嚴。
07.
老嚴是我創業開店時候的鄰居，湖南人，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50多歲了。
他是最早在那條街上做生意的人。
之前的他，可沒我認識他的時候落魄。
據街上的人說，他原來是糖酒批發市場的大老闆。從照片里看，當時的他西裝革履，白襯衣打底，很有風範，怎麼看都像一個青春年少的小夥子。
正當他的生意如日中天的時候，給他送貨的司機惹禍了。
老嚴忙於生意，把車輛全權交給司機，所有關於車輛的大小事務都由司機來處理。保險快到期的時候，老嚴把交車輛保險的錢交給司機，便再也沒有過問。
沒想到司機拿著交保險的錢玩了賭博，一場就輸的乾乾淨淨。
沒過幾天，意外又發生了，司機開車撞了人，進了ICU，成了植物人。
家屬跑來鬧，司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說：「反正我光棍一個，無父無母，無兒無女，錢是真沒有，如果願意，我願意償命。」
老嚴在這件事情上徹底栽了跟頭，住院加賠償，把很多年的積蓄賠了個精光。
如果是一般人，可能早就被這場意外打趴下了，但是老嚴畢竟是老嚴，從大風大浪里走過來的。
生意轉讓之後，他就在這條街上開了一家小賣部，從頭開始。
當時這條街上人煙稀少，很少有人做生意。
店鋪是農村的房子，只因為臨街，房東開個門，安裝個卷閘門，就成了鋪面。當時他來的時候，小鋪面租金只有每個月200塊錢。
我問他當時為什麼會看中這裡，他說：「這條路上去就是大學，雖然遠一點，但也是唯一的路。一個學校得有多少人呢？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可做。」
我佩服他的眼光，更佩服他東山再起的能力，和為此付出的努力。
當時，將近50歲的他勤奮到什麼程度。
小小的鋪面，他在靠裡面的位置弄了一層上下分開的隔板，上面用於堆放貨物，下面陳列商品，而他晚上睡覺就在隔板上面的一堆雜物之間。
早上5點天還沒亮，他的小賣部就已經亮著燈了。
我問過他：「這麼偏僻的地方，這麼早有人嗎？」
他說：「重要的不是有沒有人，而是讓早起開車的司機和外面租房返校的學生知道，這裡有個小賣部。」真心佩服他的商業頭腦。
晚上，他是街上最晚關門的，時間不固定，只要有人走動，小賣部就一直有人。
哪怕是到了半夜，有人來敲他的門，也會起來開門迎客。有時候只是5塊錢一包的煙，他也絕不會推辭別人。
如果有學校的同學不想走路，讓他送到學校，他二話不說就送過去。
沒過多長時間，老嚴的生意便好了起來。這條街上開店的人也越來越多，大家的生意都被帶動起來了。
有人笑侃：「老嚴，你是這條街上的帶頭大哥。」
老嚴只是笑，什麼話也不說。
後來，老嚴的兒子大學畢業留在雲南了，他要過去幫兒子，便轉讓了店鋪。他打電話給我，說有幾個泡菜的罈子帶不走想給我，我和老嚴見了最後一面。
老嚴不僅給了我罈子，因為那會我很愛吃他的泡菜，他還把泡菜的方法教給了我。
08.
我和妻子一起回憶老嚴的故事，妻子說：「你看人家老嚴，五十多歲了還能從一地雞毛裡面爬起來，他能想到自己能活到多少歲嗎？」
我笑了，有點慚愧。
比起老嚴，我還是毛頭小子，卻因為聽了一段關於生命短暫的故事，內心生出許多波瀾，進而喪失了對生命探索的希望，一度活在悲觀厭世的情緒里而不自知，反而以為詩和遠方太遙遠，不如苟且過活，得過且過，逍遙自在。
想起一句話：如果你真的願意去努力，最壞的結果，不過是大器晚成。
其實，人生的路上，不必非要去追求成功。沒有人知道有沒有明天，也不知道明天會有多遠，所以，不要等明天，從今天開始就去做一些逆流而上，但是意義非凡的事情，哪怕不會大氣晚成，至少生命也會因為奮鬥而燦爛無比。
當然，天道酬勤，水到渠成，成功了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