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不到的她

  丁畝衝過去,想要扶起周粥。可他的手從周粥的身體里穿過去,無能為力的虛無感。

  丁畝跪在地上,他和周粥的身體幾乎重合在了一起,兩個世界的人,為什麼命運交織之後只有噩運呢?明明知道周粥不會死掉,但看到她那難受的模樣……丁畝心裡像針扎一般難過。

  「周粥,對不起,我該在你身邊的。」丁畝低著頭,淚滴落在地面之前就消失了,「我來晚了。」

  丁畝掏出鬼鰩的鱗片,放在周粥的眉心,她閉上眼睛,昏了過去。

  六禮聞了聞年末、空空和阿司,還好三人只是昏過去了,一會兒便會醒來,「丁先生,魂瓶還沒交與魂都。」

  「你守著他們,我去去就來。」丁畝不舍的看了眼周粥,她的臉變得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有事及時聯繫我。」

  真的能去去就來嗎?魂都的工作哪是這麼好就能糊弄過去的,少了三個水靈,魂都的秩序都需要重新更新,世媽媽肯定會被驚動,剛到魂都門口,世媽媽便在眼前坐著了,旁邊的魂獸慵懶地打著哈欠,彷彿已經等他很久了。

  「丁神使,我已經等候多時了。」世媽媽對於丁畝,多多少少是有點印象的,畢竟大家都喜歡養貓。「六禮呢?」

  「不好意思世媽媽,六禮有別的事情走不開。」丁畝只見過世媽媽一次,便是自己死後被授予神使徽章時,世媽媽親自為每個人佩戴,就像小學生當上少先隊員,校長給每個小孩子系紅領巾時一樣,當時的丁畝只是感覺她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婆婆,像自己奶奶一樣。

  「你知道你自己錯在哪裡了嗎?」世媽媽並沒有看向丁畝,慈祥地撫摸著趴在她身邊的魂獸。

  「我不該殺死那三個水靈。」丁畝沉穩地說道。

  「錯嘍。」

  世媽媽搖搖頭,笑著看向丁畝。丁畝不解,世媽媽笑容逐漸變得嚴肅,「你該殺了喬喬。」

  丁畝彷彿知道了為什麼世媽媽會來親自找他,而接下來的任務讓丁畝覺得整個魂都,要開始格式化了。

  世媽媽要借丁畝的手除掉朱褐,因為他的勢力逐漸增大,慢慢威脅到了世媽媽所構建的世界觀。朱褐戰功顯赫,世媽媽如果在沒發現朱褐有重大失職行為下親自動手,無疑會讓所有神使恐慌且謠言四起,整個魂都都會被瓦解消散。

  世媽媽來找丁畝,也實屬無奈之舉。「我已經知道預神使與你的關係了。」世媽媽掏出一個銅環遞給丁畝,「帶上它,你就可以像普通人類一樣,方便保護她。」

  「那這個的意思就是……我可以觸摸到人類了?人類……也可以看到我了?」丁畝有些激動,激動地有些興奮過頭了。魂獸警覺得站起身,對丁畝呲起了牙齒,發出嗚嗚聲。

  世媽媽安撫著魂獸,對丁畝點了點頭,又露出那和藹可親的笑容:「理論上,是只對預神使有用。」

  只對周粥,那就夠了。

  「接下來,我會讓朱褐得知預神使消息,他自然會去想方設法害她。到時你便收集證據,把他捉拿歸案。加害預神使,在魂都是死罪,從此消失,無法往生的死罪。」世媽媽面帶微笑與丁畝說出這些話,讓他心底冒出一絲寒氣,世媽媽策劃的這齣戲,不免讓丁畝覺得這個和藹可親的老太太事實上有多麼的恐怖。

  「我明白了。」丁畝接下指令,世媽媽便與魂獸一齊消失了。

  丁畝趕忙跑回七星塔,年末、空空和阿司都已經醒來了,年末和空空在給周粥擦拭著血跡,阿司在旁邊痛哭著:「周粥,你可不能死啊!」

  場面就差個燒紙的火盆了。

  鬼鰩的鱗片顏色逐漸暗淡了,丁畝連忙又掏出一片新的替換下來,他不小心觸摸到了她的額頭……

  像一股電流涌動到了丁畝的指尖,暖暖的,軟綿綿的觸感讓他不捨得把指尖抬離周粥的額頭,他索性把整個手掌放在她額頭上輕輕撫摸著。

  周粥的臉由蒼白逐漸變得紅潤,身體也逐漸變得溫暖,她慢慢睜開眼睛,沒想到第一個看到的人竟是丁畝,更沒想到他現在正在撫摸著自己的額頭,而這觸感,竟是那麼的真實!

  「丁畝?」周粥微弱地問道。

  「是我。」丁畝輕輕的說。

  周粥忽然暴哭,坐起來緊緊地抱住丁畝,害怕又開心的情感頓時都涌了出來:「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來保護我!」

  丁畝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這溫暖的體溫了,死人都是沒有溫度的。丁畝只得輕撫周粥的頭髮,任由她用儘力氣抱緊自己,不捨得推開。

  「對不起,我來晚了。」

  這看起來溫情的視角只適用於丁畝和周粥,年末、空空和阿司一臉茫然地看著周粥緊緊地抱著一團空氣,眼淚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啪嗒,啪嗒,啪嗒。

  年末皺了一下眉頭,抬到一半想給周粥拭去眼淚的手停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周粥沒事了,我們先回去吧。」年末起身,對空空和阿司說。

  「她都這樣了你怎麼捨得讓她自己在這裡啊!」阿司有些生氣,虧了這個男人還說自己喜歡周粥!

  「她不是一個人。」年末看著周粥,嘆了口氣,「我先走了。」說完便轉身大步離開。

  「哎,等等我們啊年末!」空空見狀拉起阿司跑了出去。

  剩下的,只有丁畝和周粥了。

  哦對了,還有六禮。

  六禮打了個哈欠,找了個有陽光的陽台縮起身子沉沉睡去了。

  一人一神使,緊緊地在昏暗中擁抱著,誰也不捨得放開。

  最終,丁畝還是破了這祥和的平靜:「周粥,以後的日子你會更危險。」他們對望著,「無論我在不在你身邊,你都不能自殺。」

  「自殺?我為什麼要自殺?」周粥有些懵,日子雖然不如意,但也不至於自殺呀。

  「你記住我的話就好,答應我。」丁畝冷靜地說道。

  「……好。」周粥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些話,但自己肯定不會自殺的呀。

  朱褐將畸靈魂丹給顧雪樺的時候,她已經虛弱地躺在床上,說不出話來了,她本想用自己的死贖罪或是自己活下來,可以幫姥爺除掉背後調查的人,沒想到,兩個都沒有辦到。

  顧雪樺眼中噙滿淚水,「我真沒用!」她抬起手錘打著自己,自己種的因,該由自己來結果了。

  第二天,吃了畸靈魂丹的顧雪樺彷彿重新活了過來,生龍活虎地還在給彭宇準備早飯。

  「你多休息,做早飯的事兒讓阿姨來就好啊。」彭宇把顧雪樺摻到餐桌旁坐好。

  「我想……去求求他們,放過我們一家。」顧雪樺摸著自己的肚子,「姥爺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為了我。」

  顧雪樺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從小到大,自己都是姥爺看起來的,雖然姥爺是混黑社會的,但對自己無微不至。顧雪樺說西,朱褐便帶著幾十個兄弟去西邊,顧雪樺說東,朱褐也帶著幾十個兄弟跑去東邊。他在顧雪樺眼裡,就是個溫柔還寵自己的爺爺。

  高一的時候,朱褐便離世了。顧雪樺每天都想念自己的姥爺,直到大三那年暑假,她在家裡看見了不遠處坐在圍欄上的姥爺了。

  顧雪樺立馬激動地跑了出去,她終於又見到她的姥爺了!她想撲過去,卻一把什麼都沒抱到,還差點摔倒了。

  朱褐明白了一切,看著眼前開心的外孫女,不免老淚縱橫。

  他不想顧雪樺這麼年輕就死掉,她還沒能結婚生子,還有大把的美好等著她去體會,她怎麼能做預神使呢?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你怎麼去?你要去哪兒?」彭宇抓著顧雪樺的兩個胳膊,「你再胡鬧下去,你姥爺這些年都白對你付出了!」

  顧雪樺低頭看著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我不能再讓丁畝他們繼續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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