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聽清楚了
新織工們興奮得就差手舞足蹈了。
她們這邊其樂融融一會兒,有的織工便看不過眼了。
“杜掌事,她們之中也有一等織工,為什麽隻有林林被掌櫃的叫過去,剩下的卻沒份?”
這話一出,新織工們齊齊就是一愣,她們原本乍然知道自己居然都得了個不錯的位份時,心底都狂喜雀躍得不行。此時一聽這句話,隻覺得好像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讓她們是興奮也不是,不悅也不是,心情卡得不上不下的,愣是沒能回過味兒來。
杜掌事笑容微斂,扭頭看向聲音來源,那織工一對上他的視線便瑟縮了下脖子,複又壯膽似的微微坐直了,強迫自己直視杜掌事。
杜掌事在心底呼出了口氣。這群織工這些年來肆意慣了,這麽一會兒要讓她們從從前的舒適圈中走出來並不容易,他急不來。
但雖然明白急不來,一時半刻也沒法把這些織工們歪曲的思想扭轉回來,杜掌事卻還是從心底感到了不耐。
說了這麽多遍,她們依然改不掉總把心思花在勾心鬥角上的毛病,現在竟然還這樣明目張膽地當著他麵挑撥離間。
杜掌事這邊還在想著要怎麽警醒她一番,新織工們反應過來,哪還看不出她們這是被當槍使了?
新織工中有人忍不住想說些什麽,其實她們能得到這個職位就不錯了,雖然同為一等織工,她們卻沒能跟林林一樣去接掌櫃的交代的活兒,心中雖有鬱悶,更多的卻是疑惑,疑惑為何她們沒有這個資格。
但總歸杜掌事和顧掌櫃也說過了,下月開始布莊全部人的月錢都是按新規定來算,屆時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她們卻也並不是等不了這一時,非得在現在跟杜掌事討這一項活兒。
然而她才剛準備張口,便被身旁的新織工攔住了,衝她搖頭。她這才從姐妹的眼神暗示中看明白自己想要做的事有多麽不妥。
拿她們當槍使的都是為布莊裏的“老人”了,而她們一介新來的,若在此時反駁了人家,被人家記恨上了,難保不會被那織工聯合旁的老織工們一塊針對她們。
她們隻想好好待在這布莊裏幹活兒,並不想招惹上麻煩。
她頗有些後怕的閉了嘴,感激地看了提醒她的姐妹一眼。
而此時杜掌事也已經對那名織工明晃晃的挑撥離間的話語做出了回應:“掌櫃的列那些名單,第一要求看的是你們的能力,我想姑娘們做了這麽多年針線活兒,應該不會還以為每個人的手活兒水平都是一樣的吧?”
織工們聞言似懂非懂,遲疑著沒回應。
“便拿布莊裏的一等織工來比較,雖然統稱為一等織工,但你們各自都有所擅長的能力,掌櫃的首先按符合接這批任務的能力挑人,有什麽問題麽?”杜掌事斂了笑容,麵色平靜道。
新織工這回聽明白了,心裏的那點鬱悶和疑惑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杜掌事說得對啊,她們這些新織工也並不是全都是舊識,隻是正好一齊來了這布莊,一同以新織工的身份在這布莊待了幾天,有些共同話題,又因相同的處境,才有了些情誼。
這些日子以來她們私下裏也不是沒有討論或比較過,的確她們每個人各有擅長的能力,在剛剛也都跟掌櫃的一一介紹過的。
新來的織工們不約而同地都認為林林是全能的,如此看來,掌櫃的隻叫了她去接任務,倒真是再合理不過了。
難不成她們自己能力配不上,還要顧掌櫃“委曲求全”也把她們算進去麽?
想明白這一點的新織工們不由為她們剛剛居然產生過不悅的心情而感到慚愧。
那名原本被攔住,忍下了反駁那名織工的挑撥離間的新織工這下終於找到說話的機會了,杜掌事話音落下不久,她便自發讚同了杜掌事的話:“杜掌事說的沒錯,林林的確能力比我們要強。”
見她開口了,旁的新織工們即便不想那些老織工們盯上,也得給自己的姐妹撐個場子,便也紛紛附和了她的話:“林林的針線活兒比我們都細膩自然,她可以被掌櫃的選中無可厚非。”
杜掌事在聽到新織工們發表的態度時,被那些老織工們氣到的心情才稍稍好轉了一些。
但他麵上沒表態,隻掃了廳中的織工們一眼,繼續說出他想要表達的最終意思:“其次,就算掌櫃的選人全憑心情眼緣,又有什麽關係?”
織工們:“……”
轉折來得有點突然,杜掌事這是在間接,啊不,直接表明了,哪怕那些名單是掌櫃的隨便選的,她們也不能有意見麽?
杜掌事的確是這個意思,“如果現下還有姑娘們沒能拎清,那在下就再最後提醒一遍,自顧掌櫃代替吳老板接管布莊開始,這座布莊的一切都是顧掌櫃的,無論是人員上的變動,或是規則上的修改,掌櫃的都是最有權利去做這些事的人,而姑娘們,身為布莊裏的一分子,在下希望你們能明白,你們的任務就是做好你們自己的事,若有更好的提議,你們可以提出來,可若因為你們私人原因而總是對掌櫃的做出的決定不滿……那在下奉勸你們,趁早準備離開,免得布莊和你們都難做。”
“姑娘們都聽清楚了嗎?”杜掌事發覺他近來在布莊說的話真是越來越多了。
新織工們依然是最快表態的:“聽清楚了,杜掌事。”
真是,這幾個新來的怎麽這麽不識相!老織工中有人隱晦地瞪了她們一眼。
新織工們沒發現,這會兒聽杜掌事把話說完了,她們才有空再重溫一下方才的喜悅。
“你們呢?”杜掌事眯了眯眼,眼神莫測地盯著沒表態的老織工們。
老織工們這才三三兩兩地回“聽清楚了”,而後悶不吭聲地低頭做自己的活兒了。
杜掌事的目光實際上針對的卻是方才那些提“意見”的織工,他的目光無形中充滿著壓迫性,讓她們如芒在背,半晌終於忍不住,硬著頭皮回答:“聽清楚了杜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