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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暴雨(中)

  南潯城外。

  泥濘的土路兩旁黑影攢動,杳無人跡的山林中,無數身著黑衣的人影蟄伏,與黑雲籠罩下的天色融為一體。

  他們目光如炬,在幽暗中綻放微光,如伺機而動的野獸隨時準備將獵物撕裂,吞吃入腹。

  越來越多的黑雲在頭頂堆積,天低得像是要掉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第一道閃電照徹整個山坳,慘白的光落在每一張殺氣騰騰的臉上,肅殺之氣籠罩一方。

  「又要下暴雨了。」曹嘆低聲感嘆。

  在他身邊,秦復和賀殊並肩蹲在一處,動作和神情完全一致。

  「一日一夜過去,卻仍然毫無動靜,會不會是消息有誤?」

  秦復的性子出了名的溫潤,哪怕是責備的話也說得溫風細雨,一旁的賀殊聞言皺眉,他也是出了名的不顧情面。

  「程凌從不出錯。」

  「常修的事也是嗎?」

  此事是賀殊理虧,他無言以對,索性不開口了。

  周圍再次靜下來,只有狂風吹動枝葉發出的唰唰聲,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雨似乎來勢不小。

  又過了大概半個時辰,一名黑衣人彎著腰狂奔到曹嘆身邊,低聲與他說了些什麼。

  賀殊微微側目,就見曹嘆繞到秦復身側。

  「稟三公子,客棧那邊出了變故,人跑了。」

  秦復神情一凜,溫潤如他也沒了好臉色,「怎麼會這樣?」

  曹嘆深深把頭埋下去,「請恕屬下不知,客棧那邊只安排了數十人監視,可轉個身的功夫那些人突然反抗起來,有組織地衝破包圍,我們的人攔不住。」

  「是有人報信。」賀殊在旁邊聽的很清楚,他站起來,凝望著面前無際的山野,「看來咱們今天是等不到人了。」

  「傳令下去。」賀殊回頭對一個黑衣人道,「大家都辛苦了,所有人原地休整,半刻鐘后出發。」

  那人道一聲「是」,轉身傳令去了,曹嘆用餘光打量黑衣人離開的方向,抱拳的手不覺緊了緊。

  秦復也站起來,舒展有些發麻的腿腳。

  「我們徹夜守著這條出城的要道,怎麼還會讓人跑了?」他心有不甘。

  賀殊沒有看他,而是從屬下手中接過羊皮地圖細看。

  「南潯城被群山包圍,只要有心,山中處處都是路,三公子嬌貴,不知這些也是常事。」

  他這話說的陰陽怪氣,可謂無禮,秦復卻只是笑了笑,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賀兄見多識廣,秦某拜服,往後還請多多賜教。」

  「三公子這話言重,我只是一介莽夫,沒什麼好賜教的,三公子若真有心,不如多與沈蔚說兩句好話,她便什麼都願幫你做了。」

  秦復眯了眯眼,假裝不懂他言外之意。

  「阿蔚勞累多年,你我的願望都是一樣的,希望她能活得輕鬆些罷了。」

  賀殊拿著地圖的手緊了緊,一旁的黑衣人慾言又止,生怕他把這份珍貴的地圖給捏壞了。

  好在賀殊及時收手,將地圖塞給屬下。

  「我們是昨日夜裡出發,那些人就算得到消息也是凌晨或今早的事,山路崎嶇難行,且山中地形複雜,難辨方位,極易迷路,想要及時把消息傳出去,除了這條路根本無路可走。」

  這也是他們將大部分人手埋伏在此的原因。

  「可消息還是泄露出去了。」秦復看了一眼正被黑衣人捲起的地圖,「那條路對他們來說一定夠近,也夠熟悉,甚至很可能他們的老巢就在附近。」

  儘管對秦復頗有微詞,但也不能否認他的猜想與自己幾乎完全一致,賀殊輕輕點頭。

  「我剛才已經根據地圖推算出大概的範圍,只要我們抓緊時間,分頭帶人搜查,總能找出點什麼。」

  「那就趕緊出發吧。」秦復毫無異議,「南邊交給我,往北就辛苦賀兄了。」

  雖說兩邊都是山,但北邊的山山勢平緩,視野開闊,南邊的山毒物橫行,瘴氣遍布,這壓根不是一個難度的任務。

  賀殊攔下他。

  「三公子還是向北吧,我對南邊的窮山惡水更熟。」

  「賀兄仍認為我吃不來苦?」

  「三公子多慮了,我只是怕你出了什麼意外,沈蔚那兒我不好交代。」

  秦復笑了笑,「既然賀兄如此安排,我就不推脫了。」

  他轉身領著人離去,曹嘆看了眼賀殊,猶豫和矛盾都寫在臉上,最後將心一橫,追著秦復離開的方向而去。

  雨點已經開始落下,參差不齊地砸在賀殊的臉上,他扭頭看向南潯城的方向,目光穿不過層疊起伏的山林。

  *

  「少主,咱們不是逃命嗎,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背著包袱的姚義跟在孟成風身後,他的腿短,必須要走的很快才能勉強跟得上。

  雨已經開始下起來,主人不在家,下人們大多在屋子裡避雨,整個鎮南侯府空蕩蕩的,劫獄救人,再適合不過了。

  「這段日子我幾乎探遍整座府邸,侯府里大大小小算起來有十八個院子,守衛最嚴的只有沈蔚居住的去雲院和西南角的停雲院。」

  沒人會把地牢這種東西設在自己所住的院落,姚義恍然大悟。

  「咱們要去停雲院?」

  「當然不是。」孟成風目光凌厲,宛如利刃出鞘,「咱們要去的是早已廢棄的雨花院。」

  沈蔚特意在停雲院周圍安排了最多的府衛看守,有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嫌,但這始終只是猜測。

  孟成風一籌莫展之際,偶然從自己畫的圖中注意到毫不起眼的雨花院。

  他是親自到雨花院查探過的,下人們說那裡因為太過偏僻,閑置已久,通常不會有人去,而他也的確沒有在雨花院中發現什麼異常,便沒太放在心上。

  可偶然的一眼卻讓他發現了其中玄機。

  雨花院位於停雲院之北,被一片竹林圍繞,兩者之間隔著一小片湖,只靠廊橋連接。湖上視野開闊,藏不住人,竹林四季常青,蒼翠茂盛,最適合設置暗哨,若有人膽敢闖入,停雲院的府衛將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將整個雨花院包圍,闖入之人就算插翅也難飛。

  這簡直就是一個精心雕琢的陷阱,也是密不透風的囚籠。

  想到這些,夜探雨花院的各種細節就被無限放大。

  院門上不曾落銹的鎖,纖塵不染的院子,堆在角落裡的木箱,屋子裡齊全的傢具,色彩突兀的地衣.……

  孟成風這才敢斷定,停雲院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地牢就藏在雨花院中。 ……

  藏在竹林中的暗衛遠遠看見兩人冒雨走在廊橋上,正向著雨花院而來,其中一個眼尖的認出孟成風。

  「那不是幾日前才到府上的常公子嗎,怎麼溜達到雨花院來了,要不要攔下他?」

  他的同伴搖頭。

  「郡主早就交代過了,不管他做什麼,盯著就好,不必插手,更不要在他面前露面。」

  「他不是與郡主有婚約嗎,怎麼郡主防他跟防賊似的?」

  另一張臉湊上來,「誰不知道郡主喜歡的是三公子,他要是不識趣兒,墳頭草都半人高了。」

  「打小就有婚約的都這個下場,咱們大哥怕是一片痴心錯付了。」

  「停停停!再議論下去就得吃鞭子了。」

  雨中的竹林漸漸靜下來。 ……

  孟成風來過一次,這次也算是輕車熟路,他沒有去碰院門上的鎖,帶著姚義翻牆而入。

  院子里和記憶中一樣乾淨,壓根沒有「閑置已久」的樣子,他環顧四周,幾棵極易藏人的老樹靜悄悄的,沒有半點動靜。

  「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少主,你真的確定鎮南侯府的地牢就在這兒嗎?」

  「本來很確定,但現在有點不確定了。」

  「嗯?」姚義滿腦子問號。

  孟成風推開正房的門,徑直掀開地上那張磚紅色的地衣,地牢的入口赫然出現在眼前。

  姚義一見直呼「神了」,孟成風臉上卻沒有撥雲見日的喜悅,他不置一言,擰著眉率先走入通往地牢的幽深甬道。

  岑蘭見到孟成風的時候,驚詫到懷疑自己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中待的太久,產生了錯覺。

  「岑姑娘,岑姑娘?」

  他隔著欄杆溫柔地喚她,語氣中滿是擔憂,是如此的不真實。

  「孟公子?」她的聲音在發顫,生怕驚破了美夢。

  「是我,我來救你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即使面對酷刑也不曾屈服的岑蘭在這一刻落淚。

  她抬起手臂擦拭那些滾燙的淚珠,衣袖上凝固的血污融化開,再次污濁了她的臉。

  孟成風無奈嘆息,姚義輕聲問他,「少主,這位姑娘是誰啊?」

  「此事說來話長,是非之地不容久留,我們先帶岑姑娘離開。」

  他提刀砍斷鎖門的鐵鏈,岑蘭身上的鞭傷驚人,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她背起。

  三人匆匆離開,一路上孟成風都在擔心會出變故,可他們竟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這麼光明正大地走出了地牢。

  堂堂鎮南侯府最隱秘的地牢成了來去自如的無人之境,怎麼看都更像是個陷阱。

  外面的雨已經很大了,雨幕給遠處的景色蒙了一層紗,落雨牽著線從房檐垂下,孟成風在門口停下腳步。

  背上的岑蘭在輕輕發顫,他能清晰地感受到。

  「小義,你把蓑衣給岑姑娘披上。」

  姚義二話不說解下身上的蓑衣,踮腳披在半昏迷的岑蘭身上。

  「少主,鎮南侯府一直這麼不拘小節嗎,咱們怎麼會一個人都沒碰上?」

  孟成風心裡的疑問也不少,他望著這場滂潑大雨,隱隱不安。

  「沈蔚不知在打什麼主意,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

  他突然有種感覺,沈蔚或許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常修,只是礙於某個原因一直沒有拆穿。

  常修的信被留在度春院中,就像斬斷從未存在過的緣分,他們之間本無干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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