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堪過去
周藝把門關上，背靠在門面上長呼一口氣，整個人才慢慢的放鬆下來。她走向衛生間望著鏡子里那道鮮紅的指痕及腫脹的嘴唇，無聲嘆息一聲。
她與秦瞻，竟走到這個地步。
……
周藝出生在煙城，是個煙花四月春意暖的城市。離晉城有著很長的一段距離，是個十八線小城市。但這裡的民風淳樸，一家有難家家伸手援助，周藝就是在這種淳樸的市井生活中長大。
她從未幻想過自己會是灰姑娘，能有自己的水晶鞋遇上可靠的王子，如果不是遇見秦瞻，她想自己或者過早的就嫁給一位還過得去的人，然後生下一兒半女的，如此平淡又平凡的過往一生了。
但她偏偏遇上了秦瞻。
秦瞻是她生活的一個意外，正是這個意外改變了自己的一生。
周藝家鄰居是一對很慈祥的老人家，周藝都叫他們秦奶奶秦爺爺，小的時候，周藝總愛往他們家跑，因為爺爺奶奶不僅慈祥，家裡的零食總是比別處的好吃得很，包裝也別緻，見到有小朋友過來，他們總是十分歡喜。周藝長得好看，又乖巧，兩位老人家對她總偏愛幾分。
秦瞻出現的那天，她剛被周岳明揍了一頓，她不服輸往周岳明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但被周岳明揍得更加狠了。
周岳明是她的生父，卻是個十足十沒有財運的賭徒，逢賭必輸，逢輸必再賭。家裡值點錢的都被他全拿去賭當了。這天周岳明又賭輸了，回家就見到周藝與周奮撕跤，明明周奮比周藝高出一個頭，卻被周藝欺壓得死死的。
周岳明只有周奮這麼一個獨苗苗，平時又沒少幫著他從媽媽那騙錢出來聚賭，自然是對他多出一分憐愛之心，當即不由分說就把周藝拎起來揍了一頓，偏周藝從小就是個不服輸的性子，打得越狠自己偏不喊疼，這下把周岳明真的給激怒了。
賭運不行，連個小崽子都收拾不了，他還有什麼面子？於是越打越狠，周藝畢竟還小，當即就咬著牙控訴道：「那是媽媽辛苦賺下的錢，憑什麼要被周奮偷走！憑什麼要給你拿去賭！」
周岳明聽道周奮把錢偷出來，掩不住的偷喜，朝著周奮投去一個興奮的眼神，周奮立馬得意的把手上的一大錢揚了起來，大叫著：「爸，這裡有好幾百呢，都是媽收起來放在廚房底下罐子里的。」
周藝急紅了眼，朝著周奮大聲嘶吼著：「那是媽媽買菜的錢！周奮你就是壞心眼的老鼠屎！」
周奮趁機打小報告，捲起衣袖給周奮看之前周藝打她的痕迹，故作委屈道；「爸，周藝她罵我，都不當我是哥哥，還打我！」
「你這壞心眼的小崽，那是你哥哥，膽子還肥了？動手打你哥了！啊？」周岳明眼裡只有錢，心心念念的都在想把周奮的錢拿過來，這會當然是哄著周奮來，對這周藝的手臂就掐了下去。
周藝眼睛都充血了，一股腦的衝動就上來，朝著周岳明的手臂狠狠的咬下去，她就是想把這個老是打媽媽的人給咬壞了，最好把他咬死了，媽媽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周岳明被咬上一口，也是打紅了眼下手沒個輕重，一個巴掌就扇過去，把周藝扇得腦袋直冒金星，臉上分明的五個手指印紅得就像溢血了一般。
周奮卻笑嘻嘻的走過來朝她做個鬼臉，得意的跟著周岳明的腳步走了。
周藝拚死維護的那幾百塊最終還是落到了周岳明手上。剛才被打得那麼狠都沒有哭的她此時哭得身子都顫抖起來，還念念不忘的說著：「那是媽媽買菜的錢……」
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嗓子都哭啞了，忽然院子大門就被打開了，隔壁奶奶領著一個大哥哥推門而入，見到周藝這個樣子驚恐的叫了出來，連忙把周藝抱了起來，「阿彌陀佛，誰造的虐啊，小藝，誰把你打成這樣了？」
「秦奶奶，媽媽的買菜錢被他們搶走……嗚嗚嗚……」周藝見到秦奶奶，傷心得嚎啕大哭起來，差點就背氣了過去。
秦奶奶與周家做了這麼久的鄰居，自然也知道周父是什麼樣的德性，聽到周藝這樣說已經猜到事情原委，當即哄著小周藝道：「那些壞心肝的人喲。小藝別哭，先到奶奶家給奶奶檢查下有沒有哪裡受傷。」
待秦奶奶給小周藝上藥后，才道：「都是一些皮外傷，幸好沒大礙。這周岳明真的越來越過分了，親生女兒都打得這麼狠。今晚別回去了，就在奶奶家睡。」
「我要等媽媽，媽媽說給我買魚去了，一會就回來。」周藝紅著眼睛道。
秦奶奶擦去眼角淚水，自顧自話的道了句：「欸，做的什麼虐！」
周藝就一直坐在秦奶奶家門口階梯上，盼望著見到媽媽的身影。夕陽斜下再到夜光初上，她都沒見到那個心中迫切想要見到的身影。
那時候她並不知道，這一天她同時被家人拋棄了。只不過拋棄的性質不一樣。
媽媽再也沒回來過。但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只是一直坐在階梯上坐著等，夕陽照過的每一寸地方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別等了，先進來吃飯吧。」
這是秦瞻第一次與她說的話，淚花凝聚在眼眶裡，周藝沒怎麼看得清秦瞻長什麼樣，只記得這句話很溫柔。她倔強的搖著頭，「媽媽說買魚去了，她很快就回來的。」
秦瞻就默默的陪著她坐了一會，又說：「奶奶家也有魚，還有獅子頭，要不先吃飯了？」
周藝仍是搖搖頭道：「不要，我要等媽媽。」
「那就一起等吧！」
月色越來越濃，周藝許久未見媽媽的身影，心裡隱隱不安起來，「媽媽會不會迷路了呢，我要去找她！」
說完就要跳下階梯，秦瞻一把拉著她，道：「先吃飯。」
「不要，我要媽媽！」秦瞻越是攔著她，自己心裡就越不安。
秦奶奶秦爺爺又過來勸了回，周藝依舊是倔強的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口中一直念著要去找媽媽。
最後秦瞻果斷的把飯菜端出來，道：「就坐在這裡吃，等媽媽。肚子餓的話沒力氣幫不了媽媽。」
周藝肚子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此時見飯里還有自己最愛吃的雞翅，暗自吞下口水，猶猶豫豫的往秦瞻走去，秦瞻看準機會抓起一個雞翅就往她嘴裡塞過去，周藝再也抵不過肚子的餓意，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