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不過是大夢覺醒
夏羽綸的青春年華就這麼結束了.
結束的那麼潦草,那麼可怕,那麼誅心.
她跟肖言的愛情也一併草草的收場,那是一段深入到彼此心底與肌膚內的接觸,肖言的每一寸肌膚她都了解的愛.
在大學畢業禮后的初次越境后,肖言和夏羽綸會偶爾去肖言的校外家裡去留宿,彼時在溫存之後,夏羽綸會光著身子,蜷在肖言在的被窩裡,趴在肖言的胸膛上,像一隻懶貓,手臂會在肖言的喉結上,脖頸上用手指划圈圈,她甚至喜歡聞著肖言身上的味道,男生的味道,一點點汗水的滋養,莫名的好聞.酥軟的嘴唇還會調皮的親下肖言的皮膚,然後觀察肖言的變化,肖言的喉結動了動,喉嚨里發出一些含糊糊的語氣詞,性感又慾望,眉眼如春水,寵溺的偏下頭,看著夏羽綸的臉.
沒想過分開,兩個人彼此從來都沒有想過分開.所以肆意生長的默契,就像是肖言倚著冰箱勾下手指,都能換來夏羽綸迎面而上的擁抱,順勢在摟住她的腰,交換此時彼此的心跳和體溫.
又像在夏羽綸在沙發上睡著時手裡的高數書,肖言輕輕的拿開,打橫抱起夏羽綸進卧室,把她放在床上,吻了吻額頭,再悄悄的去做自己的案例研究.
又或許但凡是一方沒有如此的認真,都不會在分開時痛成非人的折磨.
夏羽綸看到父母投資的礦業公司出人命充斥著論壇的首頁,發帖是一個自稱擅長調查的賬號名字為「清水半糖」.
清水半糖自稱是喜歡做企業研究的,自稱是夏羽綸的老粉,知道夏羽綸的信息,甚至爆出了夏羽綸在做一些學校登記信息內的家長信息欄,與礦業公司的股東一致,地址也一致,名字也一致,唯獨沒有提夏羽綸的父母只是投資的小股東,在投資領域內也不過是一個不參與管理的收益等待者罷了,大股東另有其人,也不是法定代表人及任何運營方面的主要負責人.
但這重要嗎?這不重要.當能夠煽起大眾情緒,形成烏合之眾,激情正義與嫉妒批判往往是熱血青年的發酵,何況是未出校門的學生們,誰能理解社會擔責的邏輯,幾個正義之詞就足以讓大家熱血,「人血饅頭」「偽富美女神」「殘忍的化身」,全是謾罵,無窮無盡的謾罵.
真正擊垮夏羽綸的是,在不斷更新的頁面內,出現了不知道哪裡找到的夏羽綸的全家福,畫面上本是一家三口在夏羽綸南方小城市的小別墅里的樓梯下笑意盈盈的照相,被人硬生生的P稱三個臉色煞白的像鬼妝的人,惡狠狠的望著屏幕外的人,配圖是惡魔一家.
家人,是每個人的軟肋,夏羽綸嘶吼一樣的大哭,心裡像被要扎到千瘡百孔.交流區的名字也從「語言」CP變為「夏羽綸滾,離肖言遠點」的護「言」運動.她關上電腦,整個人癱在地上,她給肖言發了一條信息,
「肖言,我們分手吧」
「肖言你要是敢在網上發任何聲,你要是來找我,我這輩子不會理你,你信我」
然後她關了機,在宿舍床上,拉上遮光簾,一個人,慢慢哭,大哭,緩一緩接著哭.
後來大家都知道,事件越來越發酵,校方關閉bbs論壇,禁止任何校內再討論此事.在那個事情后,沒人再看到肖言跟夏羽綸出現在一起過.然後聽人說,夏羽綸在研究生導師的介紹下去了德國一所名校深造及工作了,很快出了國.
但沒人知道的是,夏羽綸安慰了父母,希望她們能處理好此事就好,隻字不言校園的事情,父母也不懂關注校園網,只是說肖言和自己的生活計劃不一樣分開了.
只有夏羽綸自己知道的是,事情也許會淡化,但心裡創傷不會.她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穿著淡藍色的睡裙的她,就那麼睜著雙眼,看著寢室的天花板,一望從天黑玩到天亮,從天亮再望到天黑.肖言每天的簡訊問候更加重了她的痛苦.
「羽綸,起來了嗎,早上要吃飯」
「羽綸,我想你」
「羽綸,快睡覺」
「羽綸,你別忘了你超人男朋友可是學法律的,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你要相信我」
所有的簡訊都是句號,絲毫不敢給夏羽綸需要回復任何信息的焦慮.
無奈啊,他愛的女孩活得太過通透,太過清靈,夏羽綸知道他會為了自己出頭,寫文,用他專業的分析和極具才華的筆鋒忿忿怒懟,捍衛他的夏羽綸和愛情.
夏羽綸明白牆倒眾人推,一旦氛圍設定了,所有的角落會被放大,即使這個事情可以解釋的通,但抹黑造勢者為了維護自己的話語正確性,會捏造或者挖掘更多的難堪出來,或許是父母的一次罰單或者遠方親人的任何不雅,或者是自己年少時的成績單或者發表的任何影視作品的差評,任何小事足以被引導,足以被解讀,被惡化,被調動起來的氛圍不會瓦解,會越演越烈.夏羽綸甚至明白,能知道那麼多信息的人不是別人,很可能就是她和肖言身邊的朋友,清水半糖不會是外人,靈惠如她,若身邊人愈傷害,無處可躲.
而肖言是她的心上人啊,有著花海盛開的笑容,星海揉碎在眼的眸光,是每一幕都畫在了她心裡的,是彼此心身合一的愛情.
所以,讓肖言離她離這個事情越來越遠是最好的結果.
在經過了不知道多少天后,夏羽綸感覺每天的頭疼已然讓她起不來床,她會一句話都說不出口,跟她的導師請了假,導師是個珍惜她的才華的安教授,希望她好好的休息,課業不急,她起不得身子,頭髮也沒有了光澤,雙目無神,在這種狀態的持續下又會進入下一個莫名亢奮的狀態,她瘋狂的畫畫,看書,近乎變態的用著畫筆,不能停止整個人的亢奮.
夏羽綸在持續了一個月的非人狀態下感知自己是生病了.她戴好眼鏡和帽子,一個人去了精神科,斷斷續續又時而緊張的把所有問題告訴醫生,又做了腦部檢查和問卷,在癱坐在醫生診療室,又不知所以的她,得到醫生的好心勸慰,
「小姑娘,你應該是雙相障礙,不能控制的亢奮和抑鬱到不能出門的兩極情緒感受,你受到了精神傷害」
「你換個環境看看,我們電話保持聯繫」
雙相精神障礙,尚無定論何時能恢復如初,情緒會傷害自己,一定要及時調整.
夏羽綸走出精神科的大門,仰著頭,看陽光,在一個月後給肖言打了電話,
那邊是男生小心翼翼的聲線,
「羽綸,我在,你在哪兒」
「宜豐街83號書店,我們見一面吧」
「好,你等我」
肖言連頭髮都來不及弄,套了一件外套和運動鞋,在寢室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