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冰冷的聲音
四月初八,分糖糕。
糖糕是用油紙包起來的,四四方方,很夠分量。
黔江分舵,玄水堂副堂主韋元鹿坐在正廳的第二把交椅上,在他右手邊還空著一個座位。
韋元鹿是個身材適中的中年男人,方臉直鼻,膚色黝黑。
他不適合紫色,身上那件紫袍反而將他襯得更黑了。
八個人抬了四隻竹筐,放在韋元鹿面前,每一隻竹筐里都整齊地碼放著包好的糖糕。
「砰。」
竹筐落地的時候發出一聲紮實的悶響,這足以說明今回的糖糕分量不差。
韋元鹿伸手從竹筐里拿出一包糖糕,在手上輕輕掂了掂。
「我知道下面的弟兄們都等這一天等了許久,我也等了許久。」韋元鹿話鋒一轉,「但是,在分糖糕之前,我有幾句話不得不講。」
「雷堂主失蹤已有半年之久,時至今日仍然下落不明。」
「雖然我和眾位弟兄再三尋找,但還是沒能打探到關於雷堂主的半點音信。」
「所以我料想雷堂主很可能遭遇不測了。」
「眾位都是我玄水堂的老人了,雷堂主的為人自然無需我多言,平心而論,大家多多少少也都受過雷堂主的照顧……」
話說到此處,台下一人高聲道:「韋副堂主,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雷堂主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道:「對,雷堂主帶我們情深義重,有什麼事韋堂主儘管吩咐。」
「好,那我就直說了。」韋元鹿伸手扯過第一隻竹筐,「但凡有人能夠提供出和雷堂主有關的任何有價值的信息,這第一隻筐子里所有的錢都是他的。」
「無論雷堂主是生是死,總而言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們玄水堂不能再離開雷堂主之後就成為一盤散沙,我們必須徹查此事,倘若果真有人暗害了雷堂主,我們就找出幕後真兇然後殺他全家!」
韋元鹿咬牙切齒道:「敢問在座的諸位,有哪個有疑義嗎?」
「沒有,一切聽韋副堂主差遣!」
「好!」韋元鹿繼續道:「接下來要講的便是第二件事。」
「兩個月前,也就是二月十號,我們玄水堂總共出動二十三名好漢前往靖南王府綁架郡主,後來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這二十三位好漢全都殞命於王府之中。」
「這筆血債我們遲早要靖南王連本帶利的償回來!」
說著,他扯過第二隻竹筐,「這第二筆錢,就算是義資,誰來這個筐里分錢,誰就要替死去的弟兄們出頭!」
說話間,便有六七個人走上前,一人從筐中取了一包糖糕。
「韋副堂主,我弟弟是死在靖南王府里的,我與靖南王府里的那幫狗賊勢不兩立!」
「好,好樣的,兄弟!」韋元鹿拍了拍此人的肩膀,繼續道:「剩下的兩筐銀錢,就由其他的人拿去分了吧。」
就在韋元鹿安排給眾人分錢的時候,一輛馬車從遠處直奔黔江分舵而來。
馬車停在正廳外,林阜南從車上一躍而下,快步跑進正廳。
抱拳拜道:「韋副堂主,阜南來遲!」
「林賢弟。」韋元鹿快步迎上前道:「看你行色匆匆,是不是打聽到了雷堂主的消息?」
「沒有。」林阜南道:「但是我帶了一個人回來。」
他望向眾人道:「陸嘯林,他還沒死,我將他綁來了!」
他話音剛落,廳內眾人儘是一驚。
林阜南說他將陸嘯林綁來了,陸嘯林是個什麼人物,這些實在太清楚不過。
韋元鹿也是一驚,他原本想去握住林阜南的手臂,但是他的拳頭卻在空中緊緊握了起來。
他的右眼皮子忍不住地亂跳。
陸嘯林不是玄水堂的人,他也不是紫衣會的人,但他是玄水堂堂主雷濤的結拜義弟。
未等眾人從驚愕中平復下來,林阜南又道:「前去王府綁架郡主的好漢們都中了埋伏,紛紛殞命當場,唯獨他陸嘯林一人活了下來,我料定此事必有蹊蹺!」
「所以我將他帶了回來,想讓大家一起問個究竟!」林阜南望向韋元鹿,「韋副堂主,那廝現在就在馬車上,要不要我現在就把他拿來?」
「不錯。」韋元鹿當即肯定了林阜南的話,「你的推論很有道理,這件事他難逃干係,你把他帶來也好。」
「那我這就過去!」
不多時,林阜南從外面提著陸嘯林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游荀兒。
陸嘯林被捆的像團粽子似的,一把被扔到人群中央。
眾人紛紛探頭看向場中。
難以置信,眼前這居然是不可一世的陸嘯林,他居然也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身體猛地摔在地面上,沉重的撞擊牽動了陸建國身上並未痊癒的傷口,所以他重重咳嗽了起來。
「陸嘯林,你這個叛徒,原來是你害死了大家!」
「陸嘯林,是你害死了我弟弟,今天你非死不可!」
……
面對周圍七嘴八舌的叱責聲,陸建國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他歪倒在地上,抬起頭,冷眼環視了一圈。
他的目光掃到哪裡,哪裡的聲音便弱了下去。
因為他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令人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當然,不單單是他的眼神可怕。
實在是因為,陸嘯林這個名頭太響,畢竟在整個江湖中,沒有任何人能贏得了他手上的那把快刀。
所以他就算是被捆著,就算是受了重傷,可人們還是忍不住會怕他。
這種怕不是表面上的怕,因為每個人看著他的時候還都是盛氣凌人的。
這種怕,只是體現在當人們和他對視的時候,會忍不住感到心虛。
因為和陸嘯林之間的實力差距太大,所以才會感到心虛。
除非是他陸嘯林真的死了,否則最好不要當面得罪他。
萬一他要是沒死,那麼得罪他的人一定會永遠都睡不著覺了。
「呵呵、呵呵呵。」
陸建國低著頭冷笑了幾聲,然後慢騰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此時他仍舊低著頭。
「究竟哪些人想殺我的,可以到我面前排著隊站好,千萬別說,我不給你機會。」
他聲音冰冷的讓人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