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流淚的兩個女人
可陸建國根本不認識她,他從未見過眼前這個女人。
所以他一臉茫然,「你是誰?」
這不是游荀兒想要的答覆,他死到臨頭了還在裝蒜!
負心漢!
私恨舊怨在她心中一股腦兒地爆發出來,她舉劍便刺!
長劍直指陸建國心口處!
劍鋒已經沒入半寸,更有一劍穿透他心臟的勢頭。
若非林阜南一把攔住游荀兒,陸建國恐怕當場就得殞命!
他昏了過去,背後的毒鏢和心口那一劍讓他在劇痛當中陷入了昏迷。
「師兄,你為什麼攔我!我要殺了他,替師父報仇!」游荀兒恨不能夠道。
林阜南道:「我鏢上有毒,他不死會比死了更難受!」
「師兄,你要做什麼……」
未等游荀兒把話說完,林阜南又道:「對付陸嘯林這樣的人,必須得謹慎一些,他武功了得,如果不使毒,單憑我們兩個想要制住他並非是件容易的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殺了他不就得了,還留他活命做什麼?」
她並非一定要殺了陸嘯林,她只是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記起從前那些羞恥的經歷。
而要想忘了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親手殺了他!
「他既然已經落在了我們手上,死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現在殺了他,你不覺得太便宜他了嗎?」
「你想怎麼做?」
「我要帶他回去見堂主,我要他在眾人面前親口承認,他是如何殘害那些義士的,然後再親手宰了他!」
林阜南正義凜然道:「他害死了師父,他害死了堂口裡的眾多弟兄,教他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豈不是便宜他了?」
說完,他看著游荀兒,看著她一臉痛苦的神色。
「師妹,我懂你的心思,你恨他,所以在他臨死之前,你要好好地折磨他,這樣才能平了你心頭的怨恨,不對嗎?」
「師兄,我……」
游荀兒握著劍的那隻手抓得更緊了,指尖泛出白色。
林阜南說他懂游荀兒的心思,可他根本不懂,因為連游荀兒自己都不懂,那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思。
她恨他,恨不得他死,但偏偏她還愛他,愛到無法自控。
她無法容忍自己和一個沒有死掉的陸嘯林在一起。
「別說了,師妹,為大局考量,我們個人的恩怨先放在一邊,我去找輛馬車來,你在這裡等我。」林阜南怕他走後,游荀兒想不開會殺了陸嘯林,便又道:「天氣這麼熱了,江州城離黔江分舵還有半月的路程要走,我們總不能帶著一具發臭的屍體趕路吧。」
「你在這裡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他匆匆往城裡去找馬車了。
陸嘯林不能白死,因為他在江湖中的名氣實在太大了。
大到就算是他和別人說起他親手殺了陸嘯林,也不會有人相信。
除非有人親眼看見。
因為見過陸嘯林殺人的人實在太多,見過陸嘯林受傷的人卻從來沒有過。
林阜南要是能把陸嘯林活捉回去,他的名氣就會比陸嘯林還大!
人在江湖,混的不就是一個名氣,有了名氣就有了地位,有了地位,不管是誰見了你,都得先矮上半截。
所以林阜南去找馬車的時候,是一路跑著去的。
他走之後。
游荀兒立在原地,她的腳步就一直都沒有動過半寸。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建國,他的模樣還和從前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記得他那天晚上醉酒後倒在自己懷裡也是這一副表情。
可那個時候和現在比起來,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情。
現在,她滿腦子都是那個聲音,「旻旻、旻旻!」
旻旻究竟是誰!
他這麼晚了還要去找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那一定是一個女人的名字。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女人,游荀兒出手還不會這麼果決!
正是因為聽了無數遍這個女人的名字,她才忘了她還愛陸嘯林,因為她的心裡只剩下嫉妒、憤恨!
她看著鮮血從陸嘯林的胸口處透衣襟后流了下來。
她心裡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明明受傷的人是他,偏偏感受痛苦的人卻是自己。
這實在太不公平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在電閃雷鳴之間,她內心的憤恨變得空曠起來。
雨水從她手中的長劍上流過,劍尖的血水被洗凈。
她一動不動,任由雨水將她澆透,因為她覺得淋雨似乎會讓她不像先前那樣難過了。
因為她在流淚。
是的,下雨的時候,是最適合一個女人流淚的時候。
因為雨天是最好的掩飾,這樣的話就不會擔心被人看到眼淚的痕迹。
她可以盡情的哭,將內心所有的苦楚、憤悶、不甘,一股腦兒地全都哭出來。
而此時,雨也同樣落在陸建國身上。
他和游荀兒淋得雨一樣多,他像死了似的,一動都沒有動過。
那隻冰冷的手貼在他的臉上。
慌亂。
他若是真的死了該怎麼辦,師兄說過,不能讓他死。
她抱著他,用手摩擦他堅毅的臉龐,這個時候她終於知道,自己是多麼愛他,自己是多怕失去他!
她多想他醒來之後,忘記從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
然後,他們還能夠重新開始,放下一切仇恨,重新開始。
可她卻不知道,此時此刻,站在雁洄江邊的渡口前,還有一個和她一樣淋著雨的女人。
她也在流淚。
她看著雨點打在江面上,數著那些心亂如麻的聲音。
她多盼望,突然之間背後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可她回了很多次頭,都沒有看見那個想象中的身影。
雨水,不、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
她在凄風苦雨之中靜靜等候了一夜,直到天明后看到那艘渡船,她咬著牙,拖著疲憊的、濕漉漉的身體踏上了渡船。
她知道她登船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她不會再回頭看了。
一輛偷來的馬車,拉著游荀兒和陸建國向西駛去。
林阜南給了游荀兒一顆藥丸,讓她喂到陸建國口中。
游荀兒問:那是什麼葯。
林阜南道:放心吧,治不好他的傷,只不過讓他不用死的太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