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跪著的人
陸建國上樓以後，看見沈聰就站在他的房裡。
自打他進了這個房間，就站在原地沒有動過。
「疼么？」
「不疼。」
陸建國給他倒了杯茶，「男人挨揍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挨揍以後喊疼才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先喝杯茶吧。」
沈聰從陸建國手上接過杯子，用力的握在手上。
「心裡氣不過是吧，很想打回來。」
「是！」
陸建國坐到椅子上，「可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沈聰沒有說話。
「是不是很生氣。」
「是！」
「你不是有瓶毒藥么，你可以先把我毒死，這樣我就不會管你了，接下來你做什麼都可以。」
「我……」他抬起頭，雙眼盯著陸建國，「掌柜的，你別逼我。」
「如果我逼你，你就會這麼做嗎？」
「我……」他咬了咬牙，「我不會。」看得出來，他內心很痛苦。
「那我就放心了。」陸建國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果真沒有看錯人。」
「掌柜的，從今往後，有他沒我！」
「話不要說的這麼狠。」陸建國問道：「知道太極的圖案么？」
「知道。」
「白色和黑色，永遠都不相容，但這兩種顏色卻是共同存在的。就像白天和黑夜，不能同時出現，但卻不可分離。」
「我不明白，掌柜的。」
「你和七小毛，是我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陸建國道：「我就是太極圖案中間的那條分界線，我包容了你們，你們也依附了我。我不央求你們能夠互相融合，但久而久之你們會習慣對方的存在，離開誰都不可以。」
他看著沈聰的眼睛，沈聰也看著他，那一瞬間他們的確像一個整體。
那一瞬間，沈聰也的確不想離開陸建國，因為他一生中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他崇敬他、愛戴他，在他心裡，他覺得人生中能結識這樣一位大哥是他最值得驕傲的事情。
「現在，還像剛才那樣氣憤么？應該好多了吧。」
「好多了。」
「如果你是黑色，你就應該比白色更加深沉、更加穩重，這才是我期待中你的樣子。你們可以沿著不同的方向發展，但是絕不可以偏離正直的內心，我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見你成長起來以後的樣子。」陸建國鄭重地道：「答應我，讓我看到。」
「我絕不會讓您失望的！」
「好，這樣才對，這樣才是我認識的沈聰。」陸建國用拳頭重重捶在沈聰的胸口上。
接著二人相視一笑。
「大哥，我要是能早些遇見你就好了。」
「現在遇見也不遲。」
……
那天晚上，沈聰睡了一個比任何時候都要踏實的覺，也做了一個比任何時候都要充實的夢。
而從那天之後，他就形影不離地跟在陸建國身後了。
即便，一品樓的窗台上又繫上了那根白色的布條。
即便，蘇寶慶和吳伯羊同時站在窗戶邊上望著他。
「不用緊張，帶你出來，就是要他們好好看看你。」陸建國手中握著紫砂陶壺，站在店門口的台階上，一邊同進出的客人點頭打招呼，一邊壓著聲音道：「表情自然些，不要這麼僵硬。」
「嗯。」沈聰重新整理了一遍表情。
「他說今天晚上不給他回話，便會派殺手是么？」
「吳伯羊是這麼說的。」
「那我們得好好準備一番了。」陸建國談笑自若，單從他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在說什麼。
「掌柜的，我們得小心提防一些，吳伯羊手段卑鄙的很。」
「你說的不錯。」陸建國又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你跟我一同站在這裡么？」
「為什麼？」
「給他們下戰書。」陸建國淡淡道：「我要明確的告訴他們，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他們想動你的話，就得先過我這關。」
沈聰抿住嘴唇，抿住笑容，他很得意，他第一次感受到被人罩著的感覺，這種感覺真好。
接著，陸建國岔開了話題，他指著跪在一品樓門口的那條纖瘦的背影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年輕人好像從昨天就開始跪在那裡了。」
「是的，我昨天出門的時候，他就跪在那裡，今天早上開店的時候，他還跪在那裡。」
「看起來他已經跪了一天一夜。」陸建國搖了搖頭，「讓一個小夥子跪在大街上，而且還跪了這麼久，不管怎麼說都是件很過分的事情。」
「他是自己要跪的，聽說他是偷了店裡的東西，被趕了出來。」
「偷東西。」陸建國笑了笑，「我覺得不像，一個人偷了東西不是應該趕快逃走才對么。按照蘇寶慶的脾氣，他要是偷東西被當場抓住，一定會被打個半死，可是他身上卻沒有受傷。」
「您覺得他是被冤枉的。」
「看他的眼睛，一直都在盯著對面的那塊招牌，這說明他內心對一品樓有著很深的感情。而他的脊背，又一直挺得很直，這說明他內心坦蕩，無愧於心。要說這樣的人是小偷，我恐怕很難認同。」
「我明白了。」沈聰轉過身。
「你去哪兒？」
「天要下雨了，我去拿把傘。」
「去吧。」陸建國笑了，沈聰的確聰明，只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不多久，沈聰便拿了兩把傘回來。
陸建國問道：「你說你明白了，可你為什麼只拿了兩把傘。」
「他一把，我一把，就夠了。況且，我要是拿了三把傘出來，只會讓蘇寶慶起疑心，他要知道你看上了那個夥計，一定不會輕易放人。」
「哈哈哈，好一場及時雨啊，只恨下得還不夠大。」陸建國笑過之後，又抬起頭道：「蘇掌柜，可有雅興下樓來陪我一同賞雨？」
蘇寶慶站在樓上望著陸建國，口中嘟囔道：「這人真是個瘋子。」說著，他用力地合上了窗戶，「你雇的那兩個殺手來了沒有？」
「放心吧，掌柜的，今天晚上我必要那姓陸的好看！」
「我要他死，還有那個沈聰，他居然敢背叛我，就讓他和姓陸的一起去見閻王好了。」
「這次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我雇的這兩名殺手，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最好不要有差錯，我可沒有那麼多功夫浪費在他身上。」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