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靜觀其變

  從甘露寺回來，秦呦呦就高燒不退，雨鶯守在床邊干著急，幸好有楚澤請來了太醫，可是一副葯下去，秦呦呦依然昏睡不醒，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其實楚澤把秦呦呦一送進秦府時，他就後悔了，因為女子閨閣他可進不去，只能在秦府前廳等著，可這畢竟是秦府，他也不能久待，看著已經日落西山時辰不早了，楚澤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秦府。

  次日楚澤又一大清早帶著太醫來了，可是他們剛進門，戶部侍郎府上的人就來了，他們是來向秦府提親的，雖然提親這種事應該擇良辰吉日，但是事急從權，王家的人只能擇日不如撞日了。

  王家向秦家提親，這樣的事楚澤不方便攪合進來，他只得留下太醫，自己不情不願的告辭了。

  王家來的是王家的大夫人——王淵的生母，王大夫人對秦錚和魏氏說話是相當客氣，聘禮的箱子也是齊齊整整四十九抬，可是仔細看禮單魏氏發現，王家這些聘禮只不過是面子工程，雖然看起來多，實際上卻並沒有什麼真正能上得了檯面的好東西，魏氏面上陪著笑，心中暗狠女兒命運不濟，要不是這次意外，秦玄瑾定能嫁入王侯之家，哪有這種四品官門第什麼事，可是現在魏氏一萬個不情願，她也只能咬牙認了。

  對於這門親事秦錚比魏氏好不情願，他看得更清楚，王家的未來就是王家的庶子王沖一人的天下，秦玄瑾嫁的這個敗家子王淵以後不被自己的庶弟趕出家族，他都要燒香拜佛說王沖慈悲。秦玄瑾嫁給這樣的人，以後也毫無利用價值了。

  現在為了不影響秦家女兒的名聲，秦錚只能答應這門婚事。並迅速和王家將王淵和秦玄瑾的婚期定了下來，今年的十月十八號，就是四十多天以後，秦玄瑾與王淵成婚。

  這件事中最痛苦的還是秦玄瑾本人，尤其是對比風度翩翩又對秦呦呦深情款款的楚澤，秦玄瑾想到王淵那張肥頭大耳的臉就作嘔，可是現在，就連以往對她期望頗高的秦錚都放棄她了。秦玄瑾不甘心，她要毀掉秦呦呦，只有看到秦呦呦悲慘痛苦，秦玄瑾絕望痛苦的內心才能得到些許的喘息，秦玄瑾心中做著自己的盤算：「我絕不允許秦呦呦這個賤人過得比我好。」

  秦呦呦沒有想到因為秦玄瑾這一場突然而來的婚禮，秦呦呦在秦府最大的敵人——秦玄灝要回來了，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少年，卻幾乎給秦呦呦帶來了滅頂之災。

  但那都是后話了，此時的秦呦呦在秦府養病，而楚澤在公主府煎熬著，秦呦呦不讓他去秦府守著，他就日日來公主府的南院跟鳳翼嘮叨他的相思之苦，聽到楚澤說：「呦呦被奸人所害在溪水裡泡了整整一晚上」，鳳翼嘴角就是一抽。

  他腹誹到：「那個小騙子就是自己往山坡下滾的，誰害她了？」想到他扔出去擊中秦呦呦的石塊，他又對自己解釋：「我不過就是稍微推了她一下，我不推她的結果也應該差不多吧。」

  「再說她只在水裡泡了一個時辰好不好，我就在旁邊看著，哪有一晚上那麼誇張。也就楚澤個大傻子會信她的鬼話。」鳳翼義正言辭的腹誹。

  鳳翼從小到大隻有兩個真正疼愛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生母，一個就是辰陽長公主，所以對於辰陽長公主這個傻兒子楚澤，鳳翼也是有幾分真心的。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刺殺秦呦呦時，因為楚澤對秦呦呦的護持，鳳翼手下的人就立即收手了，因為他們都清楚風翼是不願意傷害楚澤性命的。

  但是鳳翼不會因為楚澤就放棄殺死秦呦呦的計劃。

  在甘露寺里，鳳翼安排了第二次刺殺，只不過行動剛開始，鳳翼就發現了讓他更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發現秦呦呦似乎在打紅豆庵的主意，於是他決定靜觀其變。

  「沒想到這個小騙子，竟然讓十幾年不問塵世的慧明居士為她破例。」鳳翼沉吟：「看來這個小騙子又有新的利用價值了」風翼嘴角劃過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大梁鳳帝有很多兒子，景王也就是先太子，他是皇帝的長子，景王在十四年前就病逝了，而皇帝遲遲沒有立下新的太子，儲君之位空懸至今。

  現在在朝堂之上風頭最盛的是鳳帝的第七子宣王和第九子桓王，也是因為當初景王在太子位時聲名太盛，所以與他年紀相仿的幾個皇子都被顯得庸碌無能，鮮有大臣追隨，反倒是年紀較小的幾位皇子沒有受到影響。

  在最近的幾年裡，七皇子宣王和九皇子桓王就慢慢的嶄露頭角，他們現在一個二十六歲、一個二十四歲，都還是是潮氣蓬勃身強力壯，能夠為君分憂的年紀，他們最近幾年也都頗有政績，在今年初，皇帝就同時加封了這兩位皇子為親王，所以他們現在已經是是宣親王和桓親王。

  當然這也是皇帝的制衡之術，七皇子母親出自田氏一族，而田氏一族手掌西北大軍；九皇子的支持者是靖海侯李氏一族，而靖海侯李氏掌握著大梁東南的兵力。

  現在雙方掣肘，又有西南大將軍葉琛在後方虎視眈眈，他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奪嫡之爭就被暫時局限在隆京的朝堂之上。

  這也是為什麼慧明居士在隆京有著不一般地位的原因，因為沒有他哥哥葉琛在西南壓陣，皇帝就算是睡覺都不踏實。皇帝對於對他的皇位虎視眈眈的田氏一族和李氏一族，一直是隔山觀虎鬥，讓他們鷸蚌相爭，自己穩坐皇位。

  作為皇帝，其實行事也有諸多限制，就像當初皇帝覺得太子聲望過盛，威脅了他的皇位，他想廢掉太子，但是他不能師出無名，所以太子妃謝氏一族叛亂的事情，皇帝不是不知道其中有蹊蹺，也不是不知道田氏一族是藉機搶佔謝氏一族的地盤，但是他需要這個機會除掉太子，所以他不惜犧牲掉曾經為大梁浴血奮戰的謝氏一族，他也要御筆定案。

  而他對太子的兒子風翼，他選擇把他養廢，而不是直接把他殺掉。若他直接把風翼殺掉，世人會覺得他是個冷血無情的君王，但他對鳳翼百般縱容把他養的紈絝乖張，世人還會覺他是個慈愛後代的好爺爺。

  皇帝，即使是大梁鳳帝這樣屍山血海中打下江山的皇帝，在太平年間也不願被詬病嗜殺殘忍。

  鳳翼就這樣從四歲起帶著紈絝乖張的面具活到現在，他在暗地裡他慢慢的積蓄自己的力量，皇帝從不輕易讓他離開封地，當年即使是在他父母出殯時，皇帝都以關懷他年小體弱為借口將他留在封地不讓他參加葬禮，直到他十七歲，皇帝確定他已經是個乖張跋扈只知道貪圖享樂的廢物了，才會偶爾召他回隆京參加一些皇家宗室子弟都會參加的慶典。

  鳳翼此次回京的由頭是參加大梁國師翀容法師的國師冊封大典，當年風翼出生時險些夭折，是翀容法師救了他，翀容法師也就是這樣進入大梁皇室的視野，慢慢的一步一步成為大梁國師的。

  景王當年畢竟在太子位有整整二十一年，這二十一年中他手裡積蓄著非常龐大的力量，當年之所以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絕境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從來不曾對他的父皇有逆反之心，另一個原因就是他錯信了這位翀容法師。

  景王是一個真正擁有經世之才的人，所以即使當年在那樣的絕境，他也為自己的孩子留下了星星之火，景王在自己生命的最後一年裡，將自己暗地裡培植的力量全部不動聲息的轉移給了風翼。

  這部分隱藏的力量分佈在於各大軍方勢力里，這些當時景王是為自己繼承大統之後鞏固皇權準備的，他安插了很多自己的親信進入各大軍方勢力，當年景王被皇帝囚禁時這些人都只是才入伍三四年的小兵做不了什麼，但現在又是十四年過去了，這些人中有很多已經成為了將領，如今他們能做的比當年就多多了，這些人的力量就是如今鳳翼復仇奪權的底氣。

  但是鳳翼的奪嫡之路漫漫，此時的他還只能隱藏在暗處，他目前手裡的力量與宣親王和桓親王相比還太渺小了，所以他要想方設法攪亂朝局，在亂局之中他才能火中取栗，擴大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