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踐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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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倚在熏籠上, 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身側一張小桌,上面各色飲食都溫著。舅家親戚見她醒了, 放了她五歲的外甥余盛過來陪她解悶,之後就離開了。
定襄侯一家三口,如今他死了, 公孫佳才是喪主, 可她過於悲慟哭了兩場,一頭栽到蒲團上, 再沒有人敢說讓她操勞了。
喪事現在只有公孫夫人鍾秀娥在主持, 鍾家人便承擔起了幫忙的任務, 各司其職去了。
公孫佳一低頭, 小外甥皺著小眉頭,一臉嚴肅憂慮地看著她。公孫佳伸手摸了摸外甥的小腦袋:「我沒事。」還遞給他一個小布老虎。
余盛捧聖旨一樣捧著小布老虎, 更愁了, 小姨昏倒的時候他就在場,公孫佳先是憋著沒出聲, 眼淚一直流, 哭著哭著,渾身發抖, 就栽倒了。現在么——
整個人像是畫在紙上的水墨畫,沒有一點血色。
手感不錯, 公孫佳又揉了兩把, 說:「就是傷心,傷心過了就沒事了。」
余盛嘆氣:「你都暈倒了。」
小男孩兒捧著小布老虎,布老虎的眼睛圓圓的,他的眼睛也瞪得圓圓的, 兩張呆臉相映成趣。
公孫佳揉著外甥的腦袋回答:「我生下來就這樣,平常不礙事兒,今天是沒留神,現在已經好啦。」
「那……外公的葬禮呢?你有什麼主意嗎?」余盛小心翼翼地問。
公孫佳被他模樣逗得一哂:「有你外婆、舅舅,還有王府,朝廷也會派員來協助,會辦得整整齊齊的。」
余盛忍不住說:「可是……舅舅姓丁呀。」
公孫佳給他解釋道:「他和你娘一樣,雖然與我不是同一個父親,但是我們有同一個母親,是一母同胞的親人。」
「我知道的。」余盛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評述這件事。鍾夫人這是死第三個丈夫了,每一任丈夫都給她留了個紀念品,現在看來,三個紀念品的質量都不怎麼樣。余盛腹誹:這踏馬是古代女人該有的想法嗎?你們不是得從一而終的嗎?我要是真的四歲,肯定聽不明白!
余盛努力給自己的小姨媽打氣,小布老虎都握皺了:「可公孫家只有你了,你得證明自己的能力,以後才能令人信服,執掌家業啊!」史書上就是這麼寫的,你人生輝煌的起-點是在父親的葬禮上令鬧事者屈服,那年你才十二歲,從小就這麼彪悍,所以你才會在不斷的被boss挑釁然後反殺中磨鍊技能,走上巔峰……
「是你娘叫你來跟我講的?」
「不是!呃……是、是她!」
「嗯,我想她也不會這樣,就是你自己想說的,你知道的道理還挺多。開始讀書了?」
余盛覷著她的臉色,小小地提了一句:「我讀書不急的,可是你怎麼辦呢?」
一般小孩兒好像沒這麼多的話?公孫佳的興趣被外甥引了起來:「那你說說,有什麼事情是用我辦的?你外公上了遺表,以後的事情他都安排好啦,我只要好吃好睡,就沒事了呀。」
「不是的,阿姨!『誰說女子不如男』!男人能做的,你也能做啊,你還能做得比他們都好!你要振作!」余盛急得要哭。完蛋了,別再我穿的不是正史,是個瑪麗蘇魔改故事吧?也不對,瑪麗蘇魔改里,你都還要喊兩句「哪怕我是女孩兒,也要執掌家業」呢!你怎麼能這麼不思進取?!
余盛是個不幸的穿越者,中考剛考完,在進高中地獄之前,有一個暑假可以浪,然後他就把自己浪過來成了個小嬰兒。雖然是個小少爺,但是親媽是個母老虎。父親一家是武將,並不「清貴」。沒多久親奶奶死了,剛會走路就得跟著爹媽回老家守孝,那破地方,除了他們家莊子,出門就是一片山野,守孝毫無娛樂,還誤了他認識「外公」公孫昂,就慘!
公孫佳不知道外甥還有這個來歷,只是覺得外甥果然是個小孩子。哪怕是個皇子,十二歲也上不了朝、站不了班。振作個屁!
她對鼓勵自己的小外甥很有耐心,對小孩子的固執也很有辦法:「你才從老家回來,鄉下有意思嗎?玩打仗的遊戲嗎?」一般小男孩聊這個話題就會忘掉之前的事了。
小外甥哭喪著臉:「我對地理沒概念qaq」
本以為自己是個冠軍侯,哪知道是個飛將軍!他真不是路痴,日常生活沒問題,地理考試也能及格。但是看到地圖他腦子裡沒有地形地勢,曠野找路就轉向兩眼一抹黑。這還打個屁的仗啊?這個屬於天賦,他沒有。
要不是穿越大神沒給他金手指,他犯得著來抱小姨媽的金大腿嗎?
可沒人告訴他小姨媽是個外表白幼美、內心傻白甜,親爹死了除了傷心哭昏,她就再沒有為別的事去擔心。
這算什麼?金大腿養成嗎?要是有本事養一個金大腿,他還用愁嗎?早就自己養成自己了!
就很慘!
公孫佳太同情這個外甥了——余盛的爺爺是公孫昂生前的部將,一家子都是武將,打仗不認路,沒法承襲祖業,那是挺慘的。公孫佳憐憫地看著外甥,從小桌上拿了塊糕點遞到余盛唇前:「別哭啦,來,這個很好吃的。」
余盛不想吃,握著她的手指往一邊移,被冰涼的指尖凍得一哆嗦,眼淚真的掉了下來:金大腿這身體是真的不好啊!不是裝病蟄伏qaq我的命好苦。
公孫佳把糕點塞了進去:「小孩子想太多的事情會變傻的,去玩吧。」
完了,連聲音都柔柔軟軟,一點氣勢也沒有。余盛叼著個梅花糕仰臉看著小姨,沮喪極了。
公孫佳想起來拿帕子給他擦掉眼淚,又把一個小葫蘆放到小布老虎上:「這個也給你,你玩給我看。」
余盛絕望了,拿腦袋往葫蘆上一磕,啪,葫蘆掉到了地上,一路滾到了門口。余盛捧著小布老虎去追葫蘆,葫蘆被門檻阻了一阻,停了下來。余盛彎下腰,一時想不起來要怎麼在「兩手捧著東西」的情況下把葫蘆揀起來,定格在了這個傻乎乎的動作上。
門開了,白色的衣擺、黑色的靴子映入了余盛的眼帘。余盛抬起頭,來人太高,靠得太近,他看不清人臉。
公孫佳看到來人,喚了一聲:「表哥。」
鍾源單手將余盛拎直:「這是普賢奴?」小男孩兒捧著布老虎、叼著梅花糕,臉上還有淚痕,看看他、看看地上的小葫蘆。就蠢。
公孫佳道:「是阿姐的兒子,大名叫余盛,小孩兒怪有趣的。」
鍾源看多了奇奇怪怪的愚蠢的侄子輩,對他也不驚訝:「來人,把小郎君送給他母親。葫蘆給他帶上。」
余盛心裡急得亂轉,丫環們上菜,紅燒鯉魚上灑了他最討厭的香菜他都沒發現,被保姆餵了滿嘴再香菜味的魚肉。他把保姆推到一邊,眼睛不住地往公孫佳那兒看,看得保姆低聲提醒:「大郎,每人面前的菜都是一樣的。」
現在的座位是這樣的,上首是鍾秀娥,她左手邊是公孫佳、余盛,右手邊是鍾源、鍾佑霖。余盛才五歲的個頭,往他小姨那兒看,很容易就被誤解成是……貪嘴。
余盛羞憤!
更讓人尷尬的是,沒人關注他的情緒。
鍾源與公孫佳對視一眼,他們兩個的默契近來發展迅速,一個眼神就完成了交流——這傻子怕不是被人給利用了吧?
反常即妖,何況鍾佑霖這反常得厲害的呢?偏他還一點也不覺,還很真誠!怪不得皇帝會喜歡他,誰會不喜歡這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水晶人兒呢?
鍾秀娥也覺得奇怪,鍾佑霖以前沒這麼熱絡的。不過她沒往別處想,反正這些個好學名士的小兔崽子就沒一個腦子正常的!只要別帶壞他女兒就行。而她的女兒不是個傻侄子能帶壞的,鍾秀娥也就樂得看戲,對保姆道:「普賢奴想吃什麼?」
其餘四個人也看了過來,公孫佳也對他招手,說:「你來。」余盛倒飭著小短腿躥了過去,公孫佳一手攬著他的肩膀,一手指著自己的席面說:「喜歡哪個?就拿去吃吧。嗯?喜歡哪個?」
余盛這回真的羞了,他在金大腿面前落下個吃貨的印象了!
公孫佳看著他漲紅的小臉,有點同情他,摸摸他的頭,乾脆說:「把他的椅子搬過來,咱們並桌吃。」
三兩下,僕婦們就完成了這個指令,余盛也回過神來,扭過頭一陣:「呸呸呸!香菜!」
逗得長輩們直發笑,鍾源笑完了,說:「把普賢奴接來是接對了!姑媽和藥王笑得比以前多了。」
鍾秀娥一如所有愛用埋汰表達對自己子孫後代的喜歡的長輩一樣,說道:「快別誇他了!就是個獃子。哎喲,他還想劁豬呢!說劁過的豬好吃!什麼毛病!」
余盛連脖子也漲紅了。
鍾源「呃」了一聲道:「倒也不算太……呃,咱們家的孩子,都很率真可愛的。呵呵。」
本就不富裕的穿越者自尊更是雪上加霜了,余盛差點沒滑到桌子底下去。還是公孫佳厚道,為他解了圍:「大雪天裸-奔,雨地里學狼嚎、爬旗杆子上說自己登得高望得遠被外公打個半死……比起這些個,普賢奴就很好,他不折騰自己。」
她舉的這三個例子,全是鍾家子弟的光輝業績,這樣的業績在京城都數不上號,因為這一批暴發戶二、三代里,比這還傻逼的比比皆是。
鍾源嘆氣:「是啊,普賢奴這樣也不錯。開春就好好讀書吧,啊,讀個正常的經史,別學什麼亂七八糟的風花雪月、靡靡之音,還說自己是俊雅之士,真是丟人!」
鍾佑霖聽了就不幹了:「俊雅之士怎麼了?普賢奴,你就現在去裸-奔,也比當殺豬匠強啊!妹妹,你別聽大哥的,你好好的一個大家閨秀,別把自己弄得那麼無趣。會些文墨很重要的,名滿天下靠的是什麼呀?文字!」說著說著又想起容公子托他的事兒,一力勸說公孫佳。
公孫佳點了點面前的一道蝦球,讓保姆夾給余盛,才不經意的問道:「這麼說,是真的很重要了?那八郎可知,近來外面有什麼好文字,又或者是才學之士?」
鍾佑霖張口就是:「容尚書家的公子,已經入了集賢館的那位!」
哦,原來如此。鍾秀娥和鍾源姑侄倆都想打他,鍾佑霖卻是一點臉色也不會看的,還在跟表妹推銷他的生活理念。從容公子的才學,講到與名門雅士相交的重要,越講越偏題,講到與雅士結交唱合是要有大作的。
「我教妹妹作詩吧!」
鍾源聽不下去了:「你閉嘴吧!」
「哥!做我都是要有文字的,你看,陛下也是喜歡這些的,每次大宴君臣都有唱合之作!」
公孫佳想了想,點點頭:「八郎說的對,是要早些準備的。」
「對吧?」鍾佑霖來了勁了。
余盛一片推廣後世先進技術之心被鍾佑霖糟蹋得不成樣子,心裡很是惱怒:你才殺豬!你全家都殺豬!小姨媽!寫!發揮你的長處!你寫過許多名篇的!婉約中帶著剛毅!你行的!今天就是你讓鍾佑霖變成「表妹吹」的起點!干他!
他仰起頭,殷切地盼望著公孫佳出口成章!公孫佳有詩集、文集,然而散佚了一部分早期作品,余盛想聽。
公孫佳開口了,柔和而認真地說:「那就養個代筆吧。」
「撲通」、「撲通」兩聲,鍾佑霖和余盛都跌到了地上:「什麼?!」
鍾源卻覺得這主意很不錯:「很好!最好養個女先生。你的奏本、謝表之類有單先生是足夠了,他在這上面文字不錯。外頭糊弄場面的文字用這樣的人才就浪費了,窮酸的男人也寫不出適合你身份的詩,頂好是一個識些文字的小姑娘,一氣寫下去。合適!」
余盛被保姆抱起來放到位子上,鍾佑霖自己爬了起來,震驚地說:「妹妹!你怎麼能這樣呢?」簡直天塌地陷啊!看起來通透靈秀的好妹妹,怎麼能有「代筆」這種荒謬的想法?
鍾源想打弟弟,公孫佳卻給了他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柔聲對鍾佑霖道:「文字想要感人,是要真心換真心的。我打小就受不了這個,讀到『黯然銷魂』覺得自己的魂兒也要沒了,讀了都要受不了,讓我寫,會熬干心血的。我現在,還不可以這樣肆意。唉……」
她的眼神變得黯淡,表情也顯得非常的難過,手緩緩地把筷子按在筷架上,手指用力按著,慢慢順著筷子往下滑,滑到桌面上,指尖一點一點往後移,終於把手移到了桌下。兩隻手在桌面上好像是握在了一起。
鍾佑霖完全受不了這個,連忙擺手:「不不不,不學就不學,啊,你別難過呀。」然後他破天荒地學他的逗比堂兄弟們,開始扮鬼臉哄表妹開心。
「哈哈哈哈!」鍾秀娥拍案大笑,鍾源也爽朗地笑了起來,公孫佳忍俊不禁,鍾佑霖這才算是完工。心裡還感嘆:表妹笑起來真好看,她果然不是個兇悍女子,既有這般通透的心思,學不學作詩文倒在其次了。
容太常與她發生矛盾,一定是容太常的錯!一個老男人,自己沒理還要說小姑娘的壞話,真是不要臉!怪不得表妹說「還不可以這樣肆意」,就欺負她的壞人太多了,害表妹不能安逸享受生活,做表哥的以後要多多照顧這個表妹!
鍾佑霖跑了一趟姑媽家,想打聽的事兒沒打聽到,反被人把話套了個精光,最後還心滿意足地回家了。
鍾源做大哥的也只有大搖其頭,他是來跟公孫佳溝通一下彈章的問題的。就鍾佑霖爬上車的功夫,鍾源和公孫佳已經一問一答說完話了。無非是,各自約束好自己的人,都別著急追著紀炳輝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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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兩個侄子,鍾秀娥搖頭失笑:「你這些表兄弟啊……沒有壞心,就是,不著調的多了些。呃,你大表哥還是很好的。」
公孫佳道:「是。」
鍾秀娥正想問公孫佳打算幹什麼,一個婆子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余盛大吃一驚:「王媽媽?」
這位是喬靈蕙陪嫁的婆子,進來之後當地一跪:「夫人,快,咱們娘子和丁郎君快要打起來了!」
鍾秀娥與公孫佳對望一眼,余盛已經跳起來大叫:「怎麼回事?打起女人來了?是人嗎?」無奈人微言輕,沒人理他。
鍾秀娥冷下了臉,問道:「怎麼回事?」
王婆子道:「娘子早就說,將軍過世了,丁郎君喪禮之後就再沒露面很不妥當,要與他好好說一說。今天正好,小郎君送了過來,她得了些閑,第一件事就去找丁郎君了。」
鍾秀娥三個丈夫,三個孩子,喬靈蕙最長,丁晞是唯一的兒子,本心而論,兒子應該是她的指望,然而丁晞就是莫名其妙的與所有人都不親。喬靈蕙對公孫家很有感情,早就要收拾這個白眼狼了。
丁晞的祖父母還健在,長到補了個蔭官可以坐衙之後,他就從公孫府里搬了出來侍奉祖父母去了。喬靈蕙派人盯著丁府好些日子了,摸到了他的行動規律,知道他每天午飯必要出來跟同僚到一家味道不錯的食肆吃好吃的。從公孫府出來,喬靈蕙就殺到食肆,要跟弟弟「好好說一說」。
丁晞只好托同僚請假,自己跟著喬靈蕙去人煙稀少處「好好說一說」,他也憋著呢。
公孫家地洞里的耗子都知道,這兩位很不對付,果然,到了郊外僻靜處,兩人就大吵了起來。
說來也是悲哀,天下之大,一對姐弟竟無可以安靜說話的房子,只好跑到郊外無人處拌嘴!
喬靈蕙質問:「你還有沒有良心?是不是人?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連個面都不露!摸著你的良心說,阿爹對你怎麼樣?」
丁晞別過頭去:「我有阿翁阿婆要照顧,天冷了,有年紀的人身體不好。」
「哈!」喬靈蕙發出一聲譏諷的冷笑,「身體不好?」
「當年你在我家,他們給你的供奉是他們自己的兩倍!」
喬靈蕙怒極反笑:「對啊!兩個雞蛋呢!我一個拖油瓶還有什麼好抱怨的?老人家自己都只吃一個呢!哈!外公外婆每個月供柴供米、每季給衣給錢,阿娘嫁給阿爹后,阿爹莊上的產出,什麼時候缺過?您家每天賞我倆雞蛋,真是太良善了!」
「他們那是節儉!老人家苦慣了!且都攢下來要打算給你我成婚用的!你頭也不回的進了將軍府,樂得像登了天!他們給你攢的嫁妝,你讓人扔出去,他們現在還放著呢!就等著給你。哪裡對不起你了?」
喬靈蕙怒道:「怎麼著?你還有理了?覺得他們對,你別每天出來偷嘴吃啊!你家裡吃糠咽菜,吃得下嗎?自己酒肉飽足,扔你祖父母在家喝粥就鹹菜,你好孝順喲!
你長能耐了啊丁晞,你這出口成章的本事還是阿爹聘的先生教的吧?我吃你家,哦,我外婆給你家的,兩個雞蛋都要感恩戴德,阿爹栽培你十幾年,他死了你就眼看著他的女兒被人欺負?
如果我有錯,我的錯要下地獄,我在第一層,你是要下到第十八層的!你們丁家老人家一片好心,怕你習武短命,怕你學文路上被人害了怎麼,讓你錦衣玉食,給你延聘名師還對不起你嗎?阿爹就該把你扔在你自個兒家不管,讓你變成個不識字的廢物,給你買個傻媳婦兒,生一窩孩子,你們丁家就樂了。
就憑阿爹把我從丁家帶回來,我到死都感激他!打小藥王有的,我都有,你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