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撮合
李存中好氣又好笑, 敷衍地拍了拍這個小二逼的狗頭,耐心地說:「你再不收拾,元將軍他們就要走了。」
余盛跳了起來:「嗷!你快去告訴我小姨父!別走!!!我這就好!」
李存中不由大搖其頭, 無奈地笑了。也只有這樣的小二逼才能一門心思不計得失撲到「為民請命」上頭, 但凡余盛有一點歪心思,都不能把自己坑得這麼苦。
「唉——」他長出了一口氣, 喃喃地道:「再長大一點吧!」
他比余盛大了近十歲, 吃過的苦頭比余盛也要多,這兩年看余盛越發有了點看自家侄子的感覺, 就怕這個傻孩子回京之後吃虧。眼下京城中這個樣子, 即使有人護著, 也不敢保證會不會出意外啊!
看余盛大包小包一股腦地打包了過來,李存中心道:他剛來的時候哪會想這麼多?這是吃著了苦頭了。
余盛倒是歡樂得緊,李存中看他吃苦了, 其實他自己家、姨媽家、外婆家給的好東西不少,派來照顧他的人也不少, 行李也不用自己扛, 還有多餘的人手幫李存中扛行李。余盛拽著李存中說:「快!跟我去見小姨父!我跟你說,我小姨父可厲害了!哎,不是說容逸也會來嗎?他也很厲害的!走!見見去!」
傻孩子,這會兒還想著給他引薦人呢?李存中感慨良多, 一顆天天拿賊上刑的心也柔軟了一點, 說:「你跑慢點兒,穩重一點!你已是一言親民官了!要像個樣子才不會被人小瞧了!」
余盛停下腳步,臉色嚴肅了一點,馬上又跳了起來:「害!我什麼丑沒出過啊?」
少爺不在乎了!李存中差點沒被他氣死!
余盛興不假哭了,包袱一丟, 興沖沖地拖著李存中跑到了大門外頭去見他小姨父去了!聽說還有容逸!哎~那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哩!
到了一看,他一個急剎車——為啥小姨父和容逸身邊還有個貨?!你誰啊?
與元錚同行的非止的容逸,還有一個梁平。容逸這一趟差使辦得很不錯,庶務細節上因經驗的關係稍有欠缺,大方向把握得倒是挺好,兩處榷場的建立也比較順利,在彌補細節的過程中也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元錚稱不上收穫,他是武將,最大的收穫只能是在戰場上獲得。凡事有意外,不打仗了,元錚又收了另外的指令——防範梁平。正因如此,他得以最早知道了京中的變故。元錚不動聲色,一方面隔離開了梁平與他的部下、心腹,另一方面則派人保護好容逸,同時加大力度監視狼主一方,以防為對方所趁。
唯一忐忑的就只有梁平了,他本來是個對身外事不是很敏感的人,自覺腦子不大夠用,於是採用了最笨的辦法——你們聰明人鬧去吧,我只管上陣殺敵攢軍功。哪知他那個族弟梁安竟會惹了場大禍呢?
梁平十分不解,這一路上問的最多的就是:「他比我聰明得多,打小就討人喜歡,怎麼會幹這種蠢事呢?」
這事兒元錚和容逸都不想回答他!在京城,這樣的事情他們見得太多了,未必有這件事大,但是一家人有不同的政見是太常見了的。容逸更厚道一點,對梁平說:「你先想想自己吧。」就梁平這腦子,他也想不出什麼萬全之策來,思來想去,也只有「實話實說」、「躺平挨打」而已。
余盛聽說這是梁平之後,嘴巴微張,心說,我這又是什麼運氣?連他都能見著啦?他看起來也不像是個悍將嘛!這五短三粗的……
元錚對余盛總是神遊的狀態有點發愁,重重咳嗽一聲:「收拾好了?那走吧。」余盛與李存中又被提到馬上,一路與元錚等人往京城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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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晚間到了驛站,余盛吃完了飯就跑到元錚的房裡,托著腮對他發出一陣不太像正常人的笑聲。
元錚挑挑眉,沒理他,繼續看著書。李存中都快要哭了,雖然元錚是公孫家的人,他李存中是公孫家莊上的莊戶出身,他心裡對余盛更親近一點,從後面拽了拽余盛的衣服,讓他斯文一點。
哪知余盛一點也不介意,托著腮湊到元錚的桌頭,啪,把胳膊肘往桌上一戳,說:「嘿嘿,你們倆是怎麼開始的呀?」
瞧瞧吧,這二傻子就難過了一小會兒,這就又傻樂上了!李存中拽都拽不住!
元錚掃了一眼余盛變黑的膚色、皴皺的皮膚,說:「你不都知道么?」
「那不一樣!」余盛拖了把椅子,往他面前一座,「說說,說說嘛!那會兒咱們都太小了,懂什麼呀?我阿姨那會兒肯定看不上你的,後來怎麼弄的?」
「看不上」這可太嚴重了,元錚陰惻惻地盯著余盛,李存中背上直冒汗,余盛一無所覺,接著叨叨:「你給她送花了嗎?給她寫詩了嗎?」
元錚很討厭傻逼紈絝,余盛因為肯吃苦、肯聽話且又認真想做好父母官且卓有成效,他再犯蠢,元錚也都認為他是「術業有專攻」,其他方面的蠢都可以被容忍了。元錚仍然耐心地回答他的問題:「當然,她的御前應和的詩文都是我寫的。」
「什麼?!那些都是你寫的?!」雖然沒什麼能上中小學必背古詩文的傑作,也好歹有幾篇進了課外閱讀理解的,居然是你寫的?居然不是我小姨媽自己寫的?
余盛大受打擊,追問:「你沒給我阿姨寫點什麼嗎?風花雪月啊,情詩啊什麼的!」
元錚若有所思:「要寫嗎?」
余盛傻了:「那你們幹了別的了嗎?比如當面表白什麼的。散步呢?牽手呢?你送花了沒有啊?」
元錚認真地問:「她喜歡這些?」
余盛也不能確定,但是:「總不會討厭吧?你什麼都沒做呀?那這樣不行吧?結婚得有感情基礎啊!你們雖然很熟了,不用搞驚喜,可生活總得有點波瀾呀!時不時刺激一下呢?」
元錚合上了書,說:「刺激?」
「對呀!」余盛來了精神,難道有他擅長的啦!他拿出了自己當初想追阿靜姐姐的計劃來,什麼「划船」、「盪鞦韆」、「陪著逛街」、「秋遊」等等吧,一個上輩子愚蠢的初中生、這輩子遲鈍的小二逼開始給別人當起師傅來了。
元錚若有所思。余盛這貨時時刻刻地不靠譜,有句話卻是說對了「生活總得有點波瀾」。哪怕公孫佳這朝堂的日子過得夠精彩刺激了,生活中也要有一點點小不同,能讓人記得。他記得公孫佳的許多事,比如從湖陽公主府里把他救出來呀,比如給他穿女裝呀,比如讓他換回來男裝讀書呀,比如總想著收他當義子呀……之類的。
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對她有過什麼影響,不過是代筆、賴在房裡守夜、砍人之類。好像是沒什麼特色呀……
李存中一把薅住余盛的后脖領,將人給薅了出去。以他有限的理解來看,余盛要再擱這兒瞎出主意,極有可能把這樁婚事給攪黃了!一腳踩在門外,李存中誠懇地對元錚說:「元將軍,他的話您揀著聽,不想揀的時候不聽也沒關係的。」說完還貼心地伸出一隻手把門給元錚帶上了。
容逸捏著寫好的信走過來,剛好聽了後幾句,江仙仙與公孫佳的過往,將信擋住了臉一通好笑。這兩個人,心眼兒比活了一輩子的人還要多,獨這與人相處上笨拙得可愛。他完全無法想象回到京城之後,這兩個人可能會發生什麼樣好玩的事情了。
元錚站了起來:「有事?」
容逸忍著笑,將信遞給他:「拜託。」信交了元錚,容逸想到信中的內容,收斂了笑容。他家門生故吏頗多,然而去的是邊境,與京城的消息並不很通暢,不似公孫佳經營北地十餘年,線路熟得很。連章昭遇刺的消息都是元錚告訴他的,他得了信兒,經元錚這條線才與京中恢復了通信。
元錚道:「等下就發往京城。」
容逸道:「天有不測風雲啊!」也沒了打趣的心情。
元錚道:「隨機應變就是了,天無絕人之路。」
「你倒是很有精神,」容逸誇了一句,提醒道,「回去之後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動不了她的人會來整治你。」
元錚皺眉道:「怎麼有許多人為難她嗎?」他在公孫佳身邊的時候,遇到的難題多半是源自於具體的事務,比如出征,阻力也是有的,更多的是無形的對於性別的輕視。
容逸道:「我不過隨口一說。太子都換人做了,後面會有多少事誰也說不好,小心總沒有壞處的。」
「多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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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盛還傻乎乎的跟著走,按照他的常識,這幾年應該還是很太平的,哪怕不太平,他操心也沒用——根本湊不上桌。他小姨媽是最後的贏家,贏家布局,他聽指揮就行,萬一自己瞎搞壞了事怎麼辦?他打定主意了,一是抱大腿,二是還接著他的地方官干點實事去,這才兩年,他有好些事還沒辦完呢!
完全不知道小姨父已經跟容逸商量了好幾個來回了。
到了京外,一行人也不在驛館里住,容逸是急著回京去看情況,太子換人來當不是個小事,裡面還夾著要選新太子妃的事兒。
就在他們趕路的這幾天,政事堂里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出了一個損招——先給章旭娶妻,得娶了王妃才給他冊立為太子。據元錚說,這主意不是公孫佳出的,因為公孫佳在這些「小事」上並不很精通。
容逸猜,裡面可能有點故事。他就越發想早點回京了,因為時間的安排很緊!這個時候早一點回京,在爭取主動權上可能就會搶先一步。
元錚也不想在城外多呆,余盛更是一蹦一跳的想早點進城,他已經想好了一百零八種浪漫的辦法,力圖讓小姨媽的婚姻變得溫情一點。他又不是真的傻!到現在要是想不明白這樁婚事能成裡面更多的是理性的考量,就白瞎這一路總往元錚面前湊了!
他仔細想了想,小姨媽養他十幾年了,他都沒怎麼發現小姨媽談過戀愛。那不能是他瞎,也不能是他遲鈍,倆人就是沒什麼親密嘛!這怎麼行?那是他小姨!小小年紀爹死娘嫁人,再搞個不知道是不是政治聯姻的婚姻,也太慘了!得摸摸情況,然後讓元錚好好追求他小姨媽!怎麼也是個年輕姑娘,得有個美好的回憶!
余盛跟著元錚一頭鑽進了公孫府里,美其名曰:「我是阿姨打發出京的,我得給她彙報工作!說完了我再回家。」
進了公孫府,見府里上下人等喜氣洋洋的,都在準備著張燈結綵,單良還說:「恭喜恭喜,你就將要陞官兒了。」大長公主辦事利落,早幾天就把給元錚晉陞的官職給求了下來。一個武官,被加了個銀青光祿大夫。
余盛一雙眼睛滴溜溜的,發現他小姨媽根本沒出來迎接!不是迎接他哈,這都要結婚了,未婚夫來了不跑出來見一面嗎?
不對勁!
余盛提起衣擺邊跑邊問:「阿姨在哪裡?我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大外甥真是個幸福的孩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