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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告密

  公孫佳憋屈個半死也只能忍著,  不但要忍,還要具表謝恩。公孫佳將這個活計交給了彭犀去負責,她估摸著以單良現在的心情估計寫不出什麼好話來,  寫出來了也是陰陽怪氣的。彭犀欣然接受了這個任務,  寫出了一篇四平八穩的文章來。

  單良則與榮校尉等人竊竊私語,他在考慮的是這個開府的人員配備應該是怎麼樣的。公孫佳開府必然與公孫昂是不一樣的。彭犀說的話他們都聽進去了,眼下這個府,不應該是只為戰爭準備的。這就遇到了一個難題——相應的武職他們的人綽綽有餘,  文職的人選就非常的局促緊張。

  兩人湊在了一起商議了好一陣,自家手上的文職只有少數幾個人,  還差得遠。單良道:「頂好是君侯再開一場考試來選人。」

  公孫佳正看著謝表的草稿,聞言說了一句:「名單先等一等,  我須去見幾個人。」

  她這開府的待遇還比初封的皇子好呢,  皇子初封為王,  屬官還是皇帝和朝廷給配的,接下來才能有自主權。她就不一樣了,自己選的人、自己報上去、只要章熙不反對她自己就在政事堂里可以給批下來,  並且,  吏部的霍雲蔚是自己人。

  非常的便宜。想到霍雲蔚她就想起來霍雲蔚還沒有開府。霍雲蔚在賀州老鄉里比她高一輩,  資歷也更拿得出手,  公孫佳有點不太安心,彭犀寫好的謝表她就沒有馬上遞上去,而是揣著去了宮裡,  她想先見見章熙,問一問這位陛下是怎麼想的。

  彭犀有些吃驚:「問陛下?」

  公孫佳道謝表攏好,順口答道:「是啊,先帝和陛下都是樂於回答問題的人。」說完就帶著單宇等人走了。單良終於找回了一絲優越感,  拍拍彭犀的肩膀說:「這是他們賀州人的習慣,不會就問。打先帝時起就是這樣的。你有功夫不如咱們一起琢磨琢磨君侯開府需要什麼樣的人才?」

  彭犀道:「啊?哦,也好。」

  公孫佳去找章熙,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她與這位陛下的關係並不如與先帝那樣的好。不過問一問又不少塊肉!

  才到殿門外,卻見霍雲蔚滿面春風地走了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霍雲蔚還拍拍她的肩膀:「給你的就接著,別猶豫。」

  公孫佳拉住了他:「說清楚。」

  霍雲蔚道:「那就告訴你一句,這是為了讓你經營好副都的,從現在開始你選人也要為這個做準備。除了重修副都,也是要你在副都鎮守一些時日,副都留守也會是你的。將副都經營好,繼任者才好接手,時日不會太短!好機會呀,要珍惜。你到了副都,除了行宮,把自己的府邸也要修得舒適些才好。再有,副都必然要有衙署,這裡面,你明白的?」

  「你呢?」

  霍雲蔚搖搖頭,終於嘆氣了:「若是為了這事,就不必去面聖啦。」

  公孫佳道:「還有點別的事兒,樞密。」

  「哦,那去吧,陛下很重視。」

  公孫佳道:「好。」

  她先見了章熙,問為何霍雲蔚沒有。從章熙那裡得到了一個明確的答案:「就是你一個,霍雲蔚我自有安排。」

  「呃?」

  「為我經營好副都。」

  「可是您說過,今天是動不了工的呀。臣估算,最快也要看一看明年的收成與邊境的軍情才好動手。」

  「到時候現攢人就晚啦!總要上手試試合適不合適,到時候一鼓作氣。我不求如先帝般長壽,只要再給我十年就好了。」

  「陛下!」

  章熙擺擺手,說:「讓你一個姑娘家過去也是為難,別人我又不放心,他們大多才幹不足,要麼另有用處。況且副都偏北,你更擅長軍事。」他給解釋了一回。公孫佳也接受了,順便說了:「那臣就開始選人了。」

  章熙道:「隨你。」

  「是。」

  章熙不知霍雲蔚已經向公孫佳透露了風聲,仍然向她說明了對副都的安排:「雍邑那裡既做副都,各衙署也要準備好。這選人的事情你比他們都在行,也交給你了,再有規劃……」

  公孫佳聽了兩耳朵的要求,一一記下。她的計劃里,本來就有遷移人口,章熙更是提出一個要求:「要多置府邸。」他想把一部分的大臣家族遷移過去,公孫佳一聽即明,這是在拆散京派的勢力,也兼有一點拆賀州勢力的意思。家族一旦遷移過去,距離遠了,離原先的關係網也就遠了。雖然這七八百里的距離也不算特別遠,卻是能夠起到有效的拆解作用。更能將這些大族在京城附近的勢力連根撥了。這與之前歷代強勢的君主「遷遷徙豪強」的道理差不太多。

  章熙還說:「你先兼著雍邑留守。」

  這個職位是公孫佳想要安排給自己外甥的,現在從章熙口裡明確地提了出來,還是有一絲荒謬之感。公孫佳輕笑一聲:「是。」

  兩人又聊了幾句修實錄與修國史的事情,公孫佳知道這修史本身也是一件可以載入史冊的事情。不過眼下不是提這個的好機會,她強忍著沒有提。

  章熙對她的「識大體」、「顧大局」相當滿意,嘆道:「我的兒子要是有你一半兒懂事就好啦。」

  公孫佳道:「陛下這又是什麼感慨呢?君與臣,本就不一樣。」

  章熙道:「你呀,有時候精明,有時候還是天真。不說這個啦,先選你的人去吧。」

  「唔,那,要是我選彭犀呢?」

  章熙大方地說:「他很好,總閑置著未免浪費。」

  公孫佳從章熙這裡得到了安排,回去第一件事就是便是將彭犀表成自己的長史。接著,按照彭犀的建議,不急著選取屬官。她的家族對軍事比較熟,可以先安排這方面的,至於其他,都可以慢慢選人——各地英才多得是,且若去副都,還要考慮到當地的勢力均衡問題,也需要招徠「當地人」,不能在京城就把班子完全配齊了。

  彭犀說:「既要『留守』,雍邑不失為丞相的一條退路,賀州勛貴以安國公等為首,京師望族以趙氏為首,丞相既有機會,何不經營雍邑?下官不是教唆丞相結黨,而是這朝廷上行事,必然是要些助力的。」

  公孫佳心裡想的一件事恰與彭犀的建議相合了——既然都是選人,用誰不是用?她希望身邊有些女性相幫。且譬如單宇,缺德的本事也不比別人差,她也想給單宇一個正式的官職。不過這些都還是設想,她的面前還有一道坎兒,女子封侯不能說沒有,女子當朝為官她算是開了先例了,別人沒有這個條件。須得慎重。

  如果暫時不考慮女官,其他的問題就很容易了。

  單良與榮校尉身上的散官品級是高於長史的,暫且不入相府。然而她給這二人身上的官階又升了兩級。同時,將公孫昂昔年舊部召回了一半,另一半則是已經在軍中供職有了合適的安排。文職缺得厲害,她也不急,還是聽了彭犀的建議,先不招滿。

  單良親自謄寫了名單,吹著墨跡讓它快些干,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無論如何,這都是件好事兒。」他之前沒想到經營雍邑勢力的事兒,經彭犀一講,他就覺得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了!在京城裡,要想當賀州人的領袖,或許會有鍾源、霍雲蔚有衝突,另起爐灶反而更好。

  心情一好,他也就不太缺德了:「安國公做樞密使,雖然還未赴任,旨意畢竟下了,您得準備準備去道賀啦。」

  說來也巧,他話音一落,鍾佑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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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佑霖也是公孫府的常客,一般不說什麼正事,哪怕公孫佳進了政事堂,他往這兒送的更多的還是些雜記趣聞。

  今天他來得卻有點慌張,他是來告密的,見了公孫佳就很直白地說:「我有話跟你單獨說。」

  彭犀等人倒不意外,鍾佑霖就是這麼個人,心機城府沒多少,說出來的話也沒什麼隱喻,呃,因為能力等關係,鍾佑霖肚子里也沒什麼壞水。幾人放心地離開了。

  鍾佑霖今天恰是有件要緊的事要說:「大郎好像不太高興。大伯娘就問,他做了樞密使,還有什麼不開心的?他說,這樞密本來是你的,是你讓的。大家都照顧著他,他還沒有真的廢了,何必如此?」

  鍾佑霖小心地四下看了看,做賊一樣的壓低了音量:「還說,陛下對他過於優容的。我也覺得是!」他繼續說著自己舅舅的小話,「樞密院是你搭的架子,才搭好就交給大郎,也未免太……」

  「那是我精力不濟,主動請辭的。」

  鍾佑霖撇了撇嘴:「你是不是也當我是傻子?就是傻子,在宮裡這麼長時間也看得出來啦。樞密院就是為大郎準備的,難怪他不開心了。你受欺負了。」

  公孫佳道:「不是,我另有差遣呢,也不簡單。嗐!我正好要給他道賀去,見了面把話說開就是了。他也是,幹嘛這樣呀?」

  「那行,你們能說開了那是最好的!」鍾佑霖說,「我得走了,別讓人知道我來跟你說過這些呀……」

  公孫佳忍不住敲敲他的腦門兒:「你來得還少了?有什麼好避諱的?躲來躲去的才顯得心虛呢。」

  「對哦!哎,你把小元借給我。」

  「幹嘛?」公孫佳耳朵立了起來。

  鍾佑霖道:「五郎約了我打獵去,他有梁平,我不能輸給他,小元比梁平強多啦,借我一下嘛。」

  「哦,唐王,他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不與他大哥一道玩兒了,也對,那傢伙從來不討人喜歡,狗都嫌棄!五郎跟在他身邊也是受氣,不如現在這樣自在。小元呢?」

  公孫佳道:「梁平?不讀書,不好。對付他還用小元嗎?」

  「我要贏的!」鍾佑霖強調。

  「你自己跟他說去,他願意就去,不願意我也不管。」

  鍾佑霖嘟囔著去找元錚,不知怎麼的說服了元錚,高高興興帶著元錚去赴章旭的局。公孫佳則收拾停當,去鍾府道喜去。

  鍾府上下喜氣洋洋,見到公孫佳,又有些訕訕,畢竟是她身上卸下來的官職安到了鍾源的身上。自家人就不必自欺欺人說什麼「身體不好才讓的」,就在不久前,公孫佳就是在鍾府里說的,樞密使要是讓鍾源做就好了。

  現在果然給了鍾源。

  鍾府三代公主十分感動,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她,公孫佳不知道的是,大長公主認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外孫女兒給了孫子好處,她就得給外孫女補上一些。這個「開府」固然是章熙的補償,也有大長公主等人從中的推動。

  唯有鍾源心情複雜,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大長公主道:「你瞧瞧他這個臉,打回來就沒笑過!皮笑肉不笑的。」

  鍾源道:「皮笑肉不笑也是笑。」

  大長公主氣得擰了一把他的胳膊上的肉。

  公孫佳問道:「這是為什麼呀?」

  鍾源認真地說:「這本來就該是你的,縱然陛下要用我,也該是量才而用,不該是奪了我妹妹的職事來給我!我雖殘了還沒廢呢,要什麼,我自會去爭。」

  這話就是無解,一個男人、一個有殘疾的男人的自尊,要怎麼樣才能不著痕迹地給他全了呢?公主們沒有經驗,兩天了,沒動好他。

  公孫佳道:「樞密掌軍機,國之重器,你以為是可以私相授受的嗎?讓你做,就是因為你做得來!」

  「並不如你。」

  公孫佳不與他講道理了,將臉一歪,道:「我選的人,無論君臣都說妥當,我定的職銜,文武百官都說公道,你這般說,是在懷疑我嗎?」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哪個意思?我說你合適,你就合適!」公孫佳說,「哥哥,我以為我們之間不需要說那些虛情假意的話,有什麼就說什麼。你有別人看不到的長處。」

  「我……」

  公孫佳道:「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是一定要穩的。你比所有人都穩。這才是中流砥柱的用處。我不行,我有時候會有點兒瘋。我站在朝上,每一步都是在賭,我已是賭徒了。」

  大長公主道:「瞧瞧你們,臉紅脖子粗的,還抗旨不成?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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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佳這一席吃得心下頗累,好在鍾源看起來好了不少,這一趟並沒有白來。公主們待她一如往昔,大長公主還囑咐她不要太累著了,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只管回來講。「有什麼為難的事兒,陛下那裡,我與他說去!」

  公孫佳道:「有事兒的時候不會忘了外婆的。」

  大長公主才放下心來說:「那就好。哎,有空接你娘回家住兩天去。」

  「怎麼?」

  「什麼怎麼?總悶在她那個屋子裡,不憋得慌么?縱你有事要辦,讓她回你那兒喘口氣也是好的!婆家再開明,媳婦也不自在。」

  「好,正好普賢奴在我那兒,讓他陪陪阿娘。」

  公孫佳與大長公主又說了一陣家常,回到自己家裡頗覺疲倦,換衣服的時候問道:「小元呢?」

  阿姜輕笑一聲:「您忘了,八郎請了他去,還沒回來呢。」

  「心野了。」公孫佳嘀咕了一句,吩咐了請鍾秀娥過來,理由也是現成的,她要開府了,要慶祝。親娘不過來是說不過去的。

  阿姜一面向她彙報一下慶祝開府的準備工作,一面麻利地給她換好了衣服。門被叩了幾下,阿姜訝道:「誰呀?還敲門?」

  元錚的聲音傳來:「我。」

  公孫佳道:「進來。」

  元錚獵服未換,他穿得並不厚,也不見瑟縮,不由讓人羨慕他的好身體。公孫佳問道:「玩得開心嗎?」

  「與他們打獵沒意思,倒是他們本身更有趣。」

  「哦?」

  「除了唐王,陳王、秦王、衛王、宋王也去了,場面很熱鬧。」

  公孫佳驚訝了:「包括唐王?」

  「包括唐王。」

  公孫佳道:「來,坐下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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