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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繼續

  一個疑似汪斗的人沖了過來,公孫佳一點也不驚惶。她雖是初臨戰陣,卻有著一顆比別人更加冷靜的心。這跟膽子的關係不大,跟自己身邊的護衛的關係比較大。

  身邊的弩陣擺好,公孫佳猶有閑情觀察汪斗。這個汪斗沒有傳說中逆賊標配的「身如黑塔、聲如洪鐘、青面獠牙」,反正有點乾瘦,個頭倒不矮,行動又頗迅捷。公孫佳想了一下,對單宇說:「這副樣子果然能讓無賴信服。」

  看起來就像個起頭的樣子,只是不知道張世恩又是個什麼樣子了。

  汪斗很急,他知道公孫佳帶了許多人馬過來。瞧不起女人,也得瞧得起她帶來的數萬大軍不是?他自與張世恩分兵之後,手上只有三千人馬,就起事來說不算少了,然而與朝廷大軍一比可就不算碟菜了。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公孫佳與之前那些人一樣傲慢,不將他們放在眼裡,那樣他就可以利用這輕敵的心理儘快衝到主帥陣前,哪怕不能生擒了她,將她驚退也可以了。主帥一動,底下的將士必然心散。就像縣令出逃,縣城就很容易被拿下一樣。

  汪斗已經看出來這是一個陷阱了,陷阱又如何?只要他夠快……槍林箭雨他也夷然不懼,因為按照經驗,這些箭的準頭極差,死於流矢比死在故意射他的箭下的概率還要大一點。不能停,以最快的速度衝破箭雨,就算他贏了!屆時,這些兄弟們的家小也就能救下來了。

  此時,公孫佳發現了人數不對,結合各方的情報,汪斗手裡應該不止這些人,還得有一半沒過來。她不在乎這些人的下場,只要將□□的源頭平息了,將汪斗這樣敢振臂一呼的人拿下,剩下的人就壞不了事。她唯一要擔心的是……

  「傳令黃喜,讓他警戒,留神汪斗還有后隊!」公孫佳緊急下了命令。真是小看了汪鬥了,本以為他人不多,傾巢而出應該會一股腦的壓過來,沒想到他還有這安排。

  黃喜得令,灑出更多的斥侯,還未回報,汪斗已衝到五丈開外,公孫佳已經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了!

  此時更多的箭枝向他潑灑而去!

  汪斗肩窩中箭,身形一慢,抬手將箭桿折斷,帶著箭頭往前沖,只這一遲緩,更多的箭插到了他的身上。

  單良冷哼一聲:「這身鎧甲不錯!保養得挺好。」他認出來這是朝廷制式的甲胄,不用說,是從縣城的庫房裡搶到的。

  公孫佳道:「差不多了,能捉活的就要活的吧,他要反抗,再格殺。」

  單宇笑得有點像單良了,她說:「君侯要活的?這個極容易的!」

  三人說話的功夫,一張摻了鋼絲織的漁網往下一罩,汪斗身上插著沒起出來的箭,被一張漁網網了個正著。公孫佳的護衛們恨他恨得要命,也不管他帶著箭,就用漁網將他裹緊,不知道有多少箭頭被勒得更加深入了。

  汪斗被抓,本在解救親人的手下就更沒人指揮了,憑著本能衝去救親人。那裡,公孫佳早設好了圈套,得誇她對「全殲」這個詞沒太大的興趣,否則,人質在手,又失頭領,這些人的下場只會更慘。

  官軍、家將們已殺紅了眼,尤其兩家的家將,都是死盯著這次機會,一時竟有些收不住手。

  汪斗疼得直冒冷汗,被漁網拖到了公孫佳的面前。他本是個想求個公道、愛理論的人,此情此景,卻容不得他多說什麼了。他只能儘力對公孫佳吼道:「你饒過他們,我願降,要殺要剮都由你!他們不是惡人,只是求條活路!你停手!我還有伏兵!停手!」

  公孫佳挑了挑眉,單良的表情都沒那麼刻薄了。

  單良笑吟吟地對公孫佳道:「君侯高明!派黃喜去防他是防對了!」又對汪斗說,「你還想談條件嗎?君侯早料到你們不老實,已分兵布防了,你的人敢來,又是一個口袋等著他!」

  汪斗臉現望之色,難得躊躇,欲罵又止。

  公孫佳道:「讓你的人停手。」

  單良見汪斗不說話,瘸著過去踢了他一腳,罵道:「你聾了?你再想一陣兒划算不划算,這些就都殺完了。他們的家眷……」

  汪斗道:「饒他們不死,我勸他們歸降,他們都是好好的百姓!」

  他對官府不信任極了,仍想要一句準話是因為據他的人打探的消息,公孫佳大軍到來之後,居然不吃拿卡要禍害百姓。他這兒還梗著,黃喜已經派了個小兵過來說:「稟君侯,我們校尉已與敵軍相接!校尉上稟君侯,君侯只管安坐!」

  公孫佳又看汪斗,汪斗大叫:「好!一同停手!」

  說是一同,還得他先撤。

  這個時候,他的手下進展不利,也想起來還有個頭領了,都在邊打邊叫著他的名字找他。官軍卻是一點也不含糊的,攏共這麼點子逆賊,大家是要搶人頭的。

  一陣擾攘之後,兩下才罷手。主將被擒、親人被扣、袍澤被殺、自己被圍,長了翅膀都飛不出去。人人臉色灰敗,那股反抗造反的氣兒一旦泄了,就再難提起來了。

  公孫佳道:「開始吧。」

  汪斗再也支撐不住了,他血流得將衣甲都浸了,膝蓋一軟,跌坐在地,放聲悲鳴。不服過也抗爭過,最後竟終是脫不了帶著兄弟一起死的下場嗎?

  公孫佳等人只當他是個綳不住的人,公孫佳心道:終究是見識淺了,大悲大喜的,扛不住,看來本領也有限。瞄了他一眼就轉過臉去,對笑著聚過來的眾將校說:「大家都辛苦了,現在還不是歇的時候。阿榮,警戒查探不能少,盯住張世恩。薛維、鄧凱,你們兩個各引兩千兵馬,接應元錚,他到現在還沒回來,不對勁!」

  元錚領的那一部分是她下了血本養的,無論是個人的戰力還是元錚的腦子,都不應該沒個信兒。薛、鄧二人更加的興奮了,這是給機會立功吶?!大聲說:「是!」

  此時,元錚那裡派了人來,說:「情況有變,張世恩明著閉門不出,實則暗中派人偷襲鄰縣去了。」元錚盯張世恩盯了一陣,發現情況不對,從地上人馬經過的痕迹來判斷,有一隊為數不少的人馬在他到來之前已經出動了。可是他從來路沒有遇到這樣一隊人,必是中途對方改變了行軍的方向。於是遁跡追蹤,發現張世恩另有盤算,趕緊回來稟告,他自己帶著人馬隨後追了上去,再從背後偷襲張世恩派出去偷襲鄰縣的隊伍。

  張世恩的想法很簡單,這還是公孫佳的鍋,她把鄰近幾州的主官都給扣下了。原本是為了他們別再添亂的,這麼做的同時,也讓各府少了主事的人,一旦遇變就會生亂,至少也是個反應不及時。

  鍋是自己的,公孫佳就不點破了,心裡給元錚記了一功,說:「薛維!鄧凱!你們還等什麼?其他人,把這兒收拾一下!元錚他們且還滅不了張世恩,咱們合計合計下一步怎麼辦!」

  緊張於不得機會再戰的將校也來勁了,恨不得馬上把戰場打掃乾淨!

  他們都是老手,一道道命令傳下去,內容大同小異。將呆愣愣已不知前路在何方的叛逆給挨個兒串繩子上了,十個人拴一根繩上,還方便清點。有傷的,輕傷歸一類,重傷歸一類,也分別拴起來。公孫佳抽抽鼻子,血腥的味道混著土腥味兒,在寒冬的空氣里令人非常不適。

  她說:「裹個傷吧,看著礙眼。」她也沒有看別人受苦就開心的癖好。

  汪斗睜大了眼睛。

  公孫佳又下令,把叛軍的家屬也給照樣串起來了。兩批人分兩個地方關押,等著朝廷的命令。說是謀逆族誅,事實上,那是針對「首惡」的,「協從」們多數是流放,連同家眷也是差不離這樣的待遇。公孫佳威脅要誅殺這些家眷,只是威脅而已。汪斗等人吃了沒文化的虧。

  這裡收拾得差不多了,黃喜那裡截擊的也回來了,說:「大獲全勝!」殺傷不少,也有些人跑了,黃喜說到這裡就有點懊惱了。

  公孫佳道:「不怕,汪斗在我手裡了。」

  黃喜道:「這小子命還真硬!」

  當下,大軍收束,再看汪斗的傷勢,他的傷口已經裹起來了,失血過多、臉色不佳。公孫佳道:「你還不能休息,你還有兄弟在外面,想要他們活呢,叫他們過來。不想呢,我就接著清剿。」

  汪斗又掙紮起來:「我勸他們!」

  可他連個字都不識,寫勸降書都不會寫,就算他會寫,他的弟兄們多半是文盲,也看不懂。還得他從俘虜里找幾個人,讓他們去傳話。公孫佳也不派人跑了,對付這種事,朝廷的慣例是——連坐。哪怕招不回來人,他們自己也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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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置完這些,公孫佳再返回自己的大帳,下令各部扎穩營盤,做好防衛巡邏,今晚休息,明天再來議事——榮校尉不能休息,他得去審問汪斗。鍾佑霖等人也不能休息,他們不但要各自寫奏本給朝廷,寫信給家裡,還得幫忙做文書統計。

  安排完了,疲憊的感覺才像潮水一樣的涌了上來。單宇擔了阿姜原本的活計,給她取熱水,幫她洗浴,扶她在厚軟的被卧里躺好,才說:「君侯也太辛苦了,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今日旗開得勝,想來剿匪沒那麼難。」

  公孫佳道:「可也沒那麼容易,我倒是有些小瞧了張世恩和汪斗,今天差點吃了虧。要記元錚一功的。」

  單宇哼唧一聲:「他又立功了?下回您派我出去吧!」

  公孫佳道:「那你得認路呀!」單宇不是路痴,然而這份奔襲的本事真比不得元錚。公孫佳今天最滿意的就是元錚了,別的人,無論是忠誠、勇敢還是熱忱,都不出她的意料,但是元錚真是太讓她滿意了。他還有膽子有腦子。張世恩再襲擊個把縣城,她也還扛得住,並且能夠就此吸取教訓重新掂出來張世恩的份量。但是一張完美的答卷落個墨點,就不美好了,能夠不損失那是最好的。

  兩人說了幾句話,單良來求見,公孫佳也不避他,披著頭髮坐起來,問:「有事?戰俘?」

  「是,」單良說,「才重新分撥了物資……」

  抓來的俘虜得養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假,但是,一個總「不受」的,和一個顧及到上司感受的,終歸不一樣。公孫佳自己處境還比較特殊,她就得格外的小心。而且抓活的,比全殺了,說出來也好聽。這就得好好安置,哪怕朝廷下令明天就都剁碎了,今天她還得把人好好養著。

  單良道:「等拿下了張世恩,消耗恐怕會更大,您又停了州府催繳租稅。」

  公孫佳道:「那個必須得停,不停,就是在為淵驅魚,」她的臉冷了下來,說,「當年,陛下與我外公他們,為什麼起的兵?為什麼能壯大如廝?別的我不懂,自家怎麼發家的我還是知道的。」

  單良道:「是。我已重新規劃了,他們給口糧,比照士卒的減半。餓不死,也不能讓他們吃飽了。這些人不可相信,不能給他們再有拿刀的力氣。等朝廷判決下來,派了人來接手,再說。」

  「行。照看一下,有傷的別死了。」

  「君侯太小心了,」單良說,「您仗也打贏了,對百姓也愛護了,我派人打聽了,您的名聲挺好,都說您不愧是烈侯的女兒。對這些逆賊又何必……」

  公孫佳道:「這是我的考驗,打贏了不是考驗,怎麼贏的、贏了之前的布置、贏了之後的安排才是。先生,我快累死了,我覺得我快要生病了,打完這一仗我肯定給躺半個月。我這個樣子,難道能長年征戰不成?我的卷子,與尋常將領不一樣,他們答的是戰爭,我寫的是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得寫得好好的,給陛下看,給所有人看。他們可以不喜歡我,但有事的時候必須能想到我。」

  一口氣說了很多的話,公孫佳太陽穴突突地跳,單良見狀,忙說:「我明白了,君侯說的是,您休息,我再去把賬盤一盤,將您的奏本再潤色一下。」

  公孫佳這一夜也沒怎麼睡好,她雖然心大,但是睡眠很輕,帳篷不隔音,這麼些人集中住在一起本就吵鬧,軍中不斷的巡邏,有士卒打贏了開心地唱歌,這些是不能阻止的。再有,傷者的哀嚎、死者親友的哭聲……

  天一放亮,她就昏沉沉地要爬起來。再閉著眼睛讓單宇給她洗臉穿衣,吃飯的時候才張開眼來。眼睜開了,各路將校都不等招呼就過來了,謝普等人也早早起來往大帳里來。各府的長官、駐軍的軍官也來了,公孫佳忍住了起床氣,笑得咬牙切齒的:「諸位勤於王事,令我感動!」

  各路將校非常的興奮!都等著下一仗!本來!烈侯家打仗對付這麼點子人都不應該拖太久的!公孫佳第一仗安排得挺漂亮的,他們等著她下面的安排,拿下張世恩,大家一塊兒回京領賞去!

  這一路來得漂亮,連謝普那樣御史世家出來的人都沒挑他們的錯。往朝廷報的信都是「秋毫無犯」,朝廷回的公文、皇帝下的旨意里表揚的態度溢於言表。哪怕沒拿到人頭,跟著公孫佳這一路,回去風評也能變好!

  不虧!

  鍾佑霖等人也興奮,第一次隨軍出征就這樣,他們也開心。鍾佑霖連夜寫了三千字的記錄,厚厚的一疊紙,封起來寫封皮的時候抬手寫了給老婆,寫完了才發現——不對,好像得給外公!又拆開了封皮,加了好幾頁紙,把表妹好一通誇,才重新封起來。

  容持等人自不用說,謝普也是一樣,他這一批文官里年紀最長,是見過世面的。本以為武將們做事粗疏,但公孫佳不同,她的風格更加廟堂。怨不得陛下要用她,若天下領兵的都這樣,該有多好!

  各府主官更不用說,剿平匪患當然是好,可是沒他們什麼事就不對了!怎麼也得蹭點功勞出點力,不為獎賞,是為了「將功折罪」。巴望著公孫佳給他們也派點活計。

  榮校尉也挺興奮,他一夜沒睡,先審汪斗,再提了汪斗的幾個頭目。連同他的手下從賊人家眷那裡問出來的消息一綜合,他也交出了一份報告——汪斗與張世恩決裂的真相。

  張世恩有顆不安份的心。他只要拖著,到時候邊患一起,他於腹心之地起義兵,這天下是誰的,那還真不一定呢。再不濟,也能割據一方,有新帝的時候他也能投資一下,做個元勛。他對汪斗說過:「本朝開國二十年,剿匪平邊患又是十幾年,如今北方邊患又起,看著也不像是個太平天下的樣子。我為何不可乘勢而起?現在只要能拖下去,必有機會。官兵來剿,我們進山,官兵一退,就劫各州府庫。」

  汪斗與他不一樣,既沒讀過書,也不是什麼好「奇貨可居」的富貴人。他一個土裡刨食的人,造反是不得已的,三個兄弟都死於邊患,他是不想有亂世的。他家這幾年慘是慘,沒邊患的時候還是能活得下去的,不幸是抽丁抽上了,這找誰說理去?這要再鬧起來,他全家能剩幾個人,是真的不好講了……

  他勸張世恩別這麼損,天下大亂都是人命來填,他是要個公道,只要事情鬧大了,朝廷派人來聽他的冤情,就算要他死,那也得證明他不是個天生的亂民,他爹死得冤,害死他爹的縣令得受罰。

  張世恩不聽,又忌憚汪斗才是最初倡議的人,不少「元老」還都比較欣賞汪斗。一個是愛耍心眼的,一個是還算耿直的,有心算無心,虧得汪斗人緣不錯、人也不笨,得到了消息張世恩要并吞了他,乾脆一拍兩散。只是張世恩出身好,好些人更願意跟著張世恩,他只帶走了三千人,據他說,張世恩手下有六、七千號人,因為劫了縣裡的倉庫,衣甲兵器都還充足,糧草也囤積了一些。

  具體物資有多少,汪斗不擅長這個,他說不清楚。

  鍾佑霖聽完了就大怒!那是他外公的天下!破口大罵:「殺千刀的賊!怎麼敢?誰說天下亂的?還要等邊患?做他娘的春秋大夢吧……」遣詞造句充分顯示了他雖然平時裝得跟斯文人一個人,其實真的是鍾家子孫。

  公孫佳擺了擺手,他就住口了,期待地問表妹:「咱們怎麼收拾這小賤人?」

  公孫佳道:「表哥,世上一直都不太平,只是沒有輪到咱們頭上罷了。你要以為這是理所當然,是要會惹出禍事的。民變,都是激出來的。」

  不止鍾佑霖瞪大了眼,謝普更是感慨——這不像這樣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娘子能說出來的話,她與武夫確實不一樣。

  「看我做什麼?確實十幾年就沒斷過征剿呀。坐天下,從來都不能高枕無憂。出了事兒,咱們就得站出來平這個坑。」公孫佳覺得這些傻子真是莫名其妙,她這些年復盤的都是什麼?是她爹歷年征剿的戰例,公孫昂直到過世之前不久,還又平了一場叛亂。就沒停啊!

  安穩,只是大面上的安穩,並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太平的。

  公孫佳對榮校尉道:「你歇一下,午後再去審問,張世恩的巢穴在哪裡,布局如何……」

  榮校尉道:「這個已經問過了,屬下畫了張草圖。不過那是汪、張反目前的安排,等元錚他們回來,互相驗證有無更改布防,再報君侯。那小子眼力不錯,應該能看出些名堂來。」

  「好。」

  公孫佳又對早盼著她下令的各府長官說:「張世恩勢大,不比汪斗,還要諸位配合。」

  眾人巴不得這一聲,齊聲說:「謹遵君侯帥令。」謝普看到他那位老同學向自己遞眼色,輕輕點了點頭。

  一時散去。

  到得下午,元、薛、鄧三人殺氣騰騰地回來了!

  薛維十分開心,但是鄧凱將他拉了一拉,說:「薛叔,讓小元走前面。」薛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被老哥黃喜說了一句:「你小子這兩□□啊!比咱們這些老哥哥能躥!」黃喜為人耿直,想什麼說什麼,給薛維潑了盆冷水,薛維冷靜了下來。

  三人這一場很順利,元錚見機得快,沒等張世恩派出去的隊伍打下縣城,他們就從後面襲殺了過去。打到一半,薛維、鄧凱帶的援軍又到,這兩人也有些眼力,他們從左右包抄了過去。只有城中無人主持,不敢開出城門掩殺。

  饒是如此,戰果也很可觀。

  元錚帶著出來的都是狠人,個個雖然年輕,卻是六親斷絕式的「獨」。一支作疑兵的隊伍,硬是打出了中軍主力的氣勢。他們不留活口,旋風一般掃過,管你是重傷還是屍體,一人補一刀。

  這是榮校尉的鍋,他主管的是刺探,軍中刺探與別的不同,被發現了會死,所以一般遇到會泄漏身份的事,榮校尉給他們的教育就是——先下手為強,弄死他。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就這風格,給帶正經行伍里來了。現在想改也是來不及了,因為之前根本沒發現還有這個副作用。之前擔心的是,養元錚是養個能獨當一面的將軍的,不是養個見不得光的探子的,得讓他眼裡有大局。

  不管怎麼樣,人是回來了人頭也砍得不少。

  公孫佳原本情緒不佳,見元錚完好地回來了,笑成了一朵花:「好!回來就好!你跟阿榮說說看到的,你們兩個合計一下……」

  人人都等著她下道命令,大冬天的出來很久了,打完回京過年還來得及,正旦獻捷,多長臉!

  公孫佳仔細聽完了,說:「好,知道了。」

  然後是分派任務,各府長官、各駐軍的頭領都可以回去了,整頓軍務,再次重申不許攤派,並且要安撫好百姓。

  她要圍困住張世恩!

  各府長官不敢反對,雖然是有點怨氣——咱們可沒怎麼盤剝百姓呀!可亂子惹了,也只好聽命。公孫佳看出他們不服,慢悠悠地說:「難道張世恩是這縣令親自惹出來的?官清似水,還有吏滑如油呢?上點心,辦事要靠他們的。」

  眾官長聽了,方覺有理,平素他們是不太在意這些吏民的,雖沒有諂媚拍公孫佳的馬屁,倒也息了不滿,都說會配合。

  駐軍的校尉卻有話說:「不知君侯要如何推進?咱們好準備,光困他,怕要費功夫呢。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他今天打這個,明天打那個,防不勝防。」

  黃喜從來是維護公孫家的急先鋒,搶先說:「做兵的但聽號令,哪有那麼多的廢話?是君侯不如你還是怎的?咱們公孫府從來不虧待自己人!」

  薛維咳嗽一聲,黃喜沒明白他的暗示,說:「小薛,你說!你跟著君侯吃虧了嗎?這不,立功了吧?你……」

  薛維只好連聲說:「是是是,你少說兩句話,沒有你這些廢話,我也追隨君侯的!」

  郁喜來也要加一句,連同他的本家鍾氏也要吹起來:「跟著郡王家的君侯家,總是有前途的。」

  公孫佳笑罵道:「出息!以後的好處只會更多。打贏這一場,我什麼功勞都不要,也不用要。只要聽我的,我包你們得到的更多。至於圍困?乾等著算什麼圍困?」

  謝普得到了老同學的再次眼神催促,只好說:「他們也是情急,還請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公孫佳道:「這就是我要說的最後一條了——搜羅所有張世恩叛軍家眷,六、七千人,不能都是孤兒吧?張世恩就算挾裹百姓,也不能都挾裹走了吧?找!把剩下的給我找到!哪怕找到一半,三千戶,每戶算五個人,至少給我找到一萬四千人,都給張世恩送過去!咱們也沒餘糧了,又不能眼看著他們餓死。他們家裡出了不幹人事的,可他們確實可憐。我給這些賊人一個做人的機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家人。」

  而且這是冬天,禦寒的房屋、柴草、衣物……就算能耕織,播種最早也要到來年二月,收穫更晚。不信張世恩有能力白養這些人三個月!

  消耗他,逼他出來決戰。

  她早下令守住兩條咽喉要道,這些關隘之處是在京城裡就已知道的,其中一處因為汪斗的關係,現在也到了她的手裡。也就是說,兩條要道一條已經在她手裡了,她現在是捂住了張世恩的嘴,張世恩還想喘氣只能用鼻子,只能從那一條道出來。

  大軍決戰,她會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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