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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再變

  皇帝死了一個姨媽,整個京城都消停了,連日常打鬧的紈絝們都收斂了幾分。

  鍾秀娥吃飯的時候對公孫佳道:「算他們識相。」

  說這話的時候,喬靈蕙母子都在場。由於老太妃的喪禮,余盛的課也停了好幾天,暫時也沒有複課的打算。喬靈蕙知道公孫佳對老太妃感情深厚,特意抽了幾天的空過來陪陪妹妹。

  陪了幾天,發現母親和妹妹的情緒已經穩定,她自己家裡也有一堆的家務事,也到了回家的時候。

  鍾秀娥留她吃了午飯再回,現在祖孫三代正在鍾秀娥那兒一塊兒吃飯。

  鍾府的伙食固然不錯,辦著喪事終歸不自在,回到自己家裡哪怕清粥小菜也吃得舒坦,何況公孫家跟清粥小菜怎麼也不搭邊兒。

  鍾秀娥喝著暖暖的鹿茸粥,從胃一直暖遍了全身,說話也帶了幾分難得的快意。老太妃一去,她本能地覺得不痛快。

  今天,因喬靈蕙也在場,公孫佳便提醒了她一下,回到余家,讓余家的人都收斂一些,近來京城的紈絝都會收斂,最能鬧的安生,剩下的就顯出來了,誰出頭誰被盯上。

  喬靈惠還沒說話,鍾秀娥就先說上了。喬靈蕙跟著說了一句:「總是姻親,他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嬉戲不是?他們真要鬧事兒了,是給我沒臉,我先在家裡收拾了他們。你這幾天也累得狠了,好好養足精神才是正經。」

  鍾秀娥道:「你姐姐說的對,這回得聽她的。再說了,誰敢不給你外公面子?」

  余盛很好奇,雖然知道這位小姨媽不是個善茬,但是他是大外甥呀,問點小問題,應該還是可以的吧?他仗著自己是親媽的獨生子,不能被打死,就問:「阿姨,太公家這麼厲害了嗎?」他有點想試探一下小姨媽的路子。

  公孫佳道:「這與你太公家厲害不厲害有什麼關係?」這外甥哪怕是案底清白的,他也是傻!為了防止他犯傻惹禍,公孫佳只好給他解釋道:「是擔心陛下生氣。」

  鍾秀娥道:「這不也差不多嗎?」

  公孫佳道:「當然不一樣。要是因為外公,那外公就危險了。」

  余盛發出一個單音:「呃?」

  公孫佳只好掰開了給他們講:「當年太後過世,也沒耽誤了他們偷偷摸摸的尋歡作樂,不是還抓了好幾個?其中一個就有張飛虎張翁翁家的人?」她知道,是因為那貨因為幹了這麼個蠢事,壓了好久沒能蔭官也沒有什麼實職,最後是從湖陽公主那裡討了個人情,求了一份過年打牌贏來的告身才出了仕。這事的八卦來源——鍾佑霖,保真。

  鍾秀娥道:「好像是有這麼一檔子事兒。」

  公孫佳道:「所以啊,沒那麼怕的。對太后都這樣,何況是太妃?這京城那麼多的人,哪年不走幾個老人?他們的兒孫也都不差,也沒見旁人太避諱。要是因為外公,別人就像避太后一樣的避太妃,那外公難道要與陛下等同?這樣的權臣,會死全家的。」

  鍾秀娥沒有反駁女兒,她認了女兒與丈夫一樣的家主地位,就會聽信女兒對大事的安排。點點頭:「明白了,沒那本事,不能搶那風頭。」

  喬靈蕙道:「世上也沒有,在皇帝姨母過世之後不許人玩鬧的道理。多半會另找理由吧?」

  公孫佳道:「哪用另尋因由?不聽話,遇到事兒了,可赦可不赦的,不赦。可殺可不殺的,殺。可升可不升的,不升。誰也說不出話來。這還是最簡單的。」這就是她跟趙司徒等人說的「越聰明的人講規矩越可怕」,相信皇帝玩這一手已經是爐火純青了。這麼多年,紀家被壓抑,皇帝沒少玩這一手。

  余盛心道:原來是這樣,受教了!你們古代人的心眼兒怎麼那麼多呢?簡直讓穿越者無路可走了!

  公孫佳道:「陛下心裡正憋著火呢。」

  鍾秀娥與喬靈蕙都默默點頭,余盛見到這一幕,心說:以前也是這樣嗎?小姨媽說話,外婆、我媽都乖乖聽著的?艾瑪,沒注意哎……暗恨自己這麼些年該注意的都沒注意,不用注意的凈天天瞎想!

  公孫佳道:「好了,反正不幹咱們的事兒,咱們只管好好過日子就行了。阿娘,阿爹周年也快到了,姨娘們的歸宿也該準備了。您看,怎麼打發?」

  放到以前,鍾秀娥會抱怨兩句「一個兩個肚子也不爭氣,不能生下一兒半女」,現在自己女兒當家,誰盼著別人生兒子,誰是傻子。鍾秀娥果斷地說:「不是說過了么?賞錢,打發出去,從此之後與咱們家無關。她們也不知道咱們家什麼秘密。」

  喬靈蕙是能掌家的媳婦,上頭沒個婆婆,她是長媳,也算是當家主母。問道:「阿娘這麼吃得准?」

  鍾秀娥道:「她們連兒女都沒生下來,怎麼能讓她們知道機密?這不是開玩笑嗎?哪怕生了兒女的媳婦、婢妾,都未必跟你一條心,何必沒有生的?生了兒女,能拴住一大半的女人,另一半兒,還能拋了兒女跑了呢!當家這事兒,可馬虎不得!你們兩個的心,都不要這麼大。我說,你總往娘家跑,沒把家裡扔給什麼小妖精吧?」

  喬靈蕙忙說:「沒有的。」

  余盛沒想到自己慈祥的親外婆,也是個狠角色,對女人也這麼狠。真是……封建統治階級呵!

  公孫佳道:「那就好聚好散。給她們全新的頭面、衣裳,帶府里表記的,都不要讓她們帶走。尤其是與阿爹有關的東西。阿娘,這事兒就拜託您了。」

  鍾秀娥道:「行,就是扒光了,一點干係都沒有,是吧?我來辦。」

  喬靈蕙道:「阿娘,別做得太難看。」

  「知道!你倒會教訓我了,你那管家的本事,還是我教的呢。」

  余盛快要聽不下去了,用力咳嗽了幾聲,喬靈蕙才轉過來對兒子噓寒問暖,這個話題也就此帶過了。

  余盛覺得難熬極了,他無法「以才華智慧震驚折服古人,讓他們對自己言聽計從」,從而改變身邊一些處境不好的人被壓迫的命運。想為幾位姨娘說話,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從來不知道后宅女人的算計這麼的讓人不舒服。

  這些事在鍾秀娥、喬靈蕙看來是尋常,公孫佳也不在意內宅的事兒。幾位姨娘是公孫家府里最後的一點課題,處理完了之後,她就可以專註地搞前面的事情,不用擔心後院起火了。

  母女三人的情緒都挺穩定。

  直到吃完了飯,喬靈蕙要回家。公孫佳道:「到了開始對賬的時候了吧?」

  這都冬天了,核對秋收就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接下來是編製下一年的預算。喬靈蕙道:「那是你,我那兒還晚些。」家業大的,產業分佈廣的,這個核對的時間就長一些,余家要再過一個月才開始。

  公孫佳「哦」了一聲,之前她都沒太注意余家這個事兒,今天問了,心裡有數了。喬靈蕙見她沒別的話了,轉身上車:「別送了,咱們還假客氣什麼?」

  公孫佳笑笑:「路上小心。」

  喬靈蕙在車裡坐定,又撩開車簾,再說一遍:「進去吧。」

  車還沒動,一騎快馬直衝而來,險些撞到喬靈蕙的車上。喬靈蕙沒有公孫佳那麼些個護衛擁簇,只差一線車就要被撞,來人硬是勒住了馬。公孫佳騎術極差,眼光還好,一眼看出這人騎術上佳不是靠運氣才沒撞上了。

  來人滾鞍下馬,單膝跪地:「縣主,標下奉安國公之命來給縣主傳信。還請縣主入內說話。」

  公孫佳不知何事,先讓喬靈蕙回去,才進府問他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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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了府內,來人還不肯講,榮校尉帶了兩個人護在公孫佳左右,才帶他到花廳里問話。來人當地一跪,聲音裡帶著哭腔:「縣主,咱們郡王忽然中風!安國公命標下前來傳訊,請縣主去共商大計!」

  公孫佳猛地站了起來:「什麼?!!!」

  老太妃的喪禮上才見過的的鐘祥,熬得很憔悴,說他感染風寒,公孫佳毫不懷疑,說他悲傷過度,公孫佳也能接受。說他中風?榮校尉上前,先要他腰牌核對身份,來者也不掙扎,兩下對了腰牌。

  公孫佳馬上又問:「御醫呢?這消息傳出去了嗎?報宮裡了嗎?還有誰知道?各府都去了嗎?」

  來人道:「咱家有御醫,虧得御醫在跟前,才搶回一條命來。消息怕是瞞不住的,宮裡……也會知道的。」

  「我問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就是今早。」

  「封鎖消息了嗎?」

  「長公主下令封閉了府門。」

  公孫佳道:「你留下!快,叫單先生來!」

  單良拄著拐,被小廝背著飛奔而來,聽了這消息也是大驚失色:「這可如何是好?」

  公孫佳道:「我要趕過去!」

  單良道:「您要去做什麼呢?咱們還是先商議一下……」鍾祥病倒了,公孫佳少一助力,可不得從長計議嗎?

  「你守好家,我要見了外婆、大哥和舅舅們才能下定論。」

  單良只好點頭:「好。」

  公孫佳對榮校尉道:「阿榮隨我同去,要快!先生,安撫好阿娘,等我的消息。我什麼時候送消息來,什麼時候再讓阿娘過去。」

  「好。」

  榮校尉親自背著公孫佳上車,馬車疾馳入鍾府。鍾府果然大門緊閉。榮校尉上前叫門,門上早得吩咐,放了公孫佳進去。榮校尉又一路背著公孫佳直到靖安長公主上房,果不其然,附近幾府的人都在。

  見到她,鍾保國先說:「哎呀,誰又把你調了來的?你是什麼好身子么?小孩子家,不用操心,我們會辦好的。」

  靖安長公主斥道:「你閉嘴!」又問公孫佳,「都知道了?」

  公孫佳道:「是。舅舅、舅母就這麼大張旗鼓的來了?阿姨呢?叫了嗎?」

  鍾源道:「還沒有。」

  公孫佳道:「那就好,別再嚷嚷了,現在要緊的是封口。」

  鍾保國急躁,問道:「這有什麼用?你外公本該丁憂,陛下才與那群酸貨打嘴皮官司奪情。如今這……」他還知道,這太尉的位子不能給別人。

  「報給陛下了嗎?」

  靖安長公主道:「我派了心腹的人去了。你怎麼看?」

  公孫佳道:「大哥,你代外公再上表,就說母親過世,悲慟難當,還要丁憂。」

  鍾保國張大了嘴:「啊?」

  公孫佳道:「先拖著時間!我去看看外公!」鍾保國還要再問,靖安長公主不由慶幸,丈夫這一次也沒有押錯,外孫女確實有辦法。她與長孫想到了封鎖消息,先通知皇帝,讓皇帝想辦法,這個處置是她多年經驗的積累,也是很正確的。外孫女則彌補了這個方案,給皇帝爭取了時間。

  就為丁憂這事兒,夠朝上各方爭吵好些時候了,這就是給了皇帝處置的餘地。

  靖安長公主果斷拍板:「就這麼著!都把嘴給我管住了!亂嚼舌頭的,我剁了他全家!」

  作者有話要說:猜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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