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六十章 隱憂與教子
說到這裏,他將身邊的女子也拽到身邊一同跪下,語氣堅定的讓黃瓊都有些愣住了。隻是皇長子雖說看到了,黃瓊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依舊堅定的道:“父皇與段姨,擔心的無非便是菲兒出身不明。與段姨口中的那個,也許是罪大惡極的人,有著什麽關係。但今兒兒臣便與父皇保證,菲兒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除了將來會是兒臣的妻子外,她不會再是任何人。”
見到這孩子跪在自己麵前,話又說到了這個地步,段錦又該如何的問下去。饒是一貫都有急智,但段錦也被皇長子這一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隻能無奈看著,自己身邊微微皺眉的黃瓊。而黃瓊見到長子如此的堅定,哪怕被氣的不輕,但神色上依舊沒有表現出來。沉吟良久,雖說眼光看著那個女子,但卻語氣略帶一絲寒意的對長子道:“既然你保證是,那就是。”
話音落下,黃瓊看了看在一邊,盡管始終都沒有說話,但明顯表現的有些緊張的何瑤,卻是搖了搖頭。心中輕歎了一聲,都已經年近五旬了,從自己繼位開始便身居貴妃之位的何瑤,心態平穩之處,卻還不如兩個孩子後。才對著長子道:“你們兩個起來罷。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也就不要跪來跪去的。你們的那個所謂保證,朕信了,朕也盼望著能夠真正的落到實處。”
說到這裏,心中有了一絲疲憊的黃瓊。將司徒喚霜與段錦,都留了下來陪著這個女人。自己卻是帶著長子,回到了溫德殿。等到進入到溫德殿後,黃瓊原本平和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起來。揮手示意殿內太監退出去後,直接一腳將兒子踹倒在地,語氣也冰冷的,就像是萬年寒冰一樣道:“朕看你的膽子很大嗎?居然就連朕,你都敢糊弄?當朕的麵睜眼胡說八道。”
“誰給你那麽大膽子?你真當朕,像高懷遠那個傻小子那麽好糊弄?你知不知道,你此舉將會帶來什麽?你將你的母親,宮中的那些姨娘,還有你的弟弟妹妹,都置於何地?別告訴朕,她真正的身世背景,你小子知道的就是胡編亂造的那些?朕的確沒有門戶之見,但朕絕對不會允許,別有用心的人進宮。更不會允許,那些人朕的兒子,成為別人借刀殺人的工具。”
原本黃瓊對幾個兒子,雖說管教一向嚴厲,但從來都沒有講究棍棒教育。尤其是對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皇長子與皇次子,基本上從未發過火。即便從不溺愛,但也從來都打罵過一句。總體上來說,基本上還是父慈子孝的。像是今兒發這麽大火氣,皇長子還是第一次見到。當黃瓊這一句語氣極其冰冷的話說出來,看到父皇第一次發如此大火,皇長子一下子便愣住了。
急忙跪倒黃瓊麵前,磕頭道:“回父皇的話,兒臣從未敢欺瞞父皇。菲兒的祖父,就是成都府城一個普通的跌打大夫,兩年前過世。她的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便鬱鬱而終了。她隨了她母親的姓,所以才姓楊的。至於她的父親,她祖父之前一直都告訴她,父親就是成都府內,一個普通書生,早在她母親剛生下她,便不幸去世。至於原因,祖父從未與她說起過。”
“直到她祖父去世前,拉著她的手才告訴她。她的父親在她剛出生不久,便在一個雨夜神秘的失蹤了,究竟去那裏了,現在是否還活著,誰也不知道。失蹤之前,便是一封信都沒有留下。至於他,也不是菲兒的親生祖父。而是他父親家中的老仆,留下來照顧和保護她們母女的。至於她的母親,原本是西京大戶人家的小姐。原本是與她父親,私奔來到漢中府的。”
“後來,在她的母親懷了她之後,便舉家搬到了成都。用菲兒那個從來沒有見過麵的父親話來說,是什麽燈下黑。他祖父臨終前交待,他父親臨失蹤之前,曾與他交待過。越是危險的地方,實際上越是安全。藏在那個人的眼皮子底下,才是最為安全的。搬到成都府後,他親生父親的蹤跡便變得神秘起來。等到她滿月的前一日出門,這一走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至於她父親究竟姓什麽,她那個祖父到咽氣也沒有交待。隻告訴她,她的父親大概率還活著。不過,她祖父再三交待,讓她好好的活著。甚至逼著她發誓,如果有朝一日,她父親來找她,千萬不要與她相認,更不要卷入她父親的事情中。如果她父親纏的緊,就去京兆府找她的外婆家。她外婆家姓楊,家族是當朝的勳貴,足可以庇護她不受到她親生父親的傷害。”
“一直到進京,菲兒都不知道兒臣的真正身份。她雖說沒有將兒子,當成普通的官宦子弟。但卻一直以為,兒臣也是哪家重臣,或是勳貴的子弟。其實,早在兒臣與她相識的第一天,兒臣便已經心動了。隻是兒臣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怎麽開口。所以,一直都不敢表現出來。直到那次重病,兒臣幾日都高燒不退。菲兒救兒臣心切,采取了那個辦法。”
“卻沒有想到,兒臣利用那個機會,幾乎是半強迫得到她。當兒臣第二日清醒過來後,發現雖說做了錯事,但卻歪打正著的得到心中的佳人,便開口向她求婚。而她一開始並不同意,與兒臣在一起。哪怕兒臣苦苦懇求,她也沒有答應。甚至為了逼迫兒臣不在糾纏,她與兒臣直接說明了她真正的身世。因為她認為,兒臣是那種等級極其森嚴的那家名門顯宦子弟。”
“她以為,兒臣與她隻不過也是玩玩罷了。在她看來,那種名門顯宦家庭,是絕對無法接受一個孤女進入家門的。至於那一夜發生的事情,反正她沒有打算過嫁人,也不會有人因此找她麻煩。所以,讓我大可以不必因此,心中有什麽歉意的心思。是兒臣不甘心,一直在苦苦的糾纏,軟磨硬泡了足足兩個月,才勉強讓她放下所有的心結,答應與兒臣一同回京的。”
聽到長子如此說,雖說還不能證明,那個女子就是陸文濤的女兒。但實際上,卻是已經可以確定了,那個女子真正身份,恐怕九成以上就是陸文濤女兒。想到這裏,黃瓊不由得疲憊的捏了捏自己鼻梁。看著麵前,幾乎隱瞞了所有最為關鍵事情的長子,黃瓊卻又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哪是一個兒媳婦那麽簡單,完全就是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炸響的炸彈。
就算陸文濤現在還不知道,他的女兒與自己兒子來到京兆。可以那個家夥的手段,這件事恐怕早晚都是壓根瞞不住的。更何況,以那個家夥的為人,這些年雖說一直都沒有再出現。但在自己妻女的周邊,又豈不會沒有放置保護,或是說保護兼監視的人?他暗中真正掌握的勢力,盡管未必真的有多強大。否則,以蜀廢人的性格,早就容不下他了,還能等到自己?
當年蜀廢人在兩川,先是靠著偽帝的財力支持。後來,又依靠著將自己打造成賢王的角色,在加上無所不用其極。對實在無法收買為己所用的人,動輒下黑手刺殺。在兩川打造了一個龐大的勢力。而即便是蜀廢人流亡西域多年,如今已經身首異處。但其當年在兩川,甚至是這大齊朝暗中留下的勢力,到如今依舊沒有徹底剿滅。盡管對朝廷,如今已經形成不了威脅。
可對自己,或是自己的後宮以及子女,卻依舊是一個威脅。這樣龐大的勢力,依舊沒有查出來就隱藏在他眼皮子底下的陸文濤家人。足可見,此人的心機與手腕。而他能做到十年之內,無絲毫的蹤跡被人抓到。包括偽帝與蜀廢人相繼覆滅後,自己動用南鎮撫司,多方尋找都沒有能夠找到此人下落。要說,這其中沒有任何同黨,幫著他一同隱藏,那是幾乎不可能。
在蜀廢人與偽帝,這兩個行事不擇手段,性格又是極其多疑,還有著龐大的勢力支撐的人眼皮子下,他的勢力估計不會太大。也未必真有什麽高手,能放著兩個高枝不去傍,而去投靠他一個謀士一類的人。但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以及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應該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更何況,那個女子的那個祖父和母親,都未必是什麽手誤估計的普通人。
否則,以蜀廢人在兩川的勢力,查明他的家眷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以蜀廢人一向不給自己留後患的秉性。在得知陸文濤有妻女,在那個家夥逃跑之後,又豈會束手無策的放棄他的家人?就算不斬草除根,也會拿其作為人質,逼迫陸文濤現身的。包括偽帝在內都不會留下後患的。那兩個陰險狡詐的人,都未能發現陸文濤的這個秘密,便知道此人手段有多高。
而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兒成了皇長子的王妃,哪怕是側妃,這家夥會就此放手那就怪了。無論是從蜀廢人哪裏,還是從偽帝哪裏查出來的東西,都顯示這個家夥一貫是為了目的,極其不擇手段的人。這種人能在當初妻子,剛誕下女兒便一走了之。拋下女兒這麽多年,都不管不問。到了如今,總不該盼望著他突然良心發現吧。這種人,就連家人都會作為棋子利用。
一想到這裏,黃瓊的頭便更疼了。隻是一抬起頭看著麵前,雖說一臉期待的看著自己,但卻神情堅定的長子,也隻能無奈的擺了擺手道:“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又認定了這個女人,朕也就不好說什麽了。既然路是你自己選擇的,最終無論會造成什麽後果,都隻能由你自己來承擔。你既然當著朕的麵保證了,她就是你的妻子,朕也希望你能夠說到做到。”
“不過,今兒朕還是要提醒你。你那個可能的嶽父,那是一隻將獠牙隱藏極好,隨時都在等待機會,以便可以撲上來對著朝廷撕咬的惡狼。你若是還想保住她,就按照她那個名義上祖父說的那樣,保護好她,千萬不要讓她與你那個嶽父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