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不比當年
因為獨特的燒造工藝,這些金磚可謂是堅硬無比,一塊要半兩黃金。自己父親尤其重視這座陵寢,在修建陵寢的時候,所有需要鋪設地磚的地方,都是鋪造的這種金磚。僅這一項,便耗費了巨資。可那位主,隻是站在上麵一會,這種堅硬無比的磚,就變成了那個樣子。
若是當時自己稍微有異心,恐怕碎的就不是那塊金磚,而是自己的腦袋了。還好,自己跟著他進了棱恩殿後,一直都謹小慎微,沒有任何的不軌之舉。否則,自己又那裏有名能夠走出來?而自己屬下也沒有說錯,他便是心中已經動了殺機,卻依舊臉上掛著淡笑。
一想起,那位主與自己在談笑風生的時候,心中就已經動了殺機。可這臉上的淡笑,卻是連一分都沒有落下。這便是笑麵虎,也不過如此罷。難怪父親生前,從未將太上皇放在眼中,卻對此人如此的重視。最後,也是敗在此人的手中。就這個心機,便是父親生前都遠遠不如。
離開了偽帝生前,為自己修建的這座奢華到了極點的陵寢前,劉晉禮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想起父親生前的雄心壯誌,如今已經徹底的灰飛煙滅。王府百年輝煌,如今便有如這些王陵一般,已經是雨打風吹去。劉晉禮饒是性子再堅強,也不僅潸然淚下,心生無盡的傷痛。
回到靜江府中那座別院,麵對著擔心自己安危,七嘴八舌有的要拚死掩護他離開,有的則詢問他與皇帝究竟談什麽了的屬下。劉晉禮先安撫了,擔心他暴露,從回城之前就堅持不讓他在進城的人道:“放心,皇帝現在不會殺我,隻要我們不主動鬧事,他甚至都不會動我們。”
“王府留下的水師,還有商船隊,就是我現在最大的依仗。也是我們現在還能在靜江府城,安全待著的最大依靠。咱們這位年輕的皇帝,野心可是相當的不小。而且他對範家,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他用範家,但也在防著範家。他絕對不會允許範家,成為第二個桂林郡王府。”
“所以,他才沒有對我們趕盡殺絕。他要留著我們製衡範家,因為他知道,若是範家走到我們之前的地步,對朝廷的威脅未必會比我們小。範家的財力,並不次於我們。再加上他們在江湖之中的地位,想要重新取得壟斷,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甚至可能還要短於我們。”
“既然有了這個先決條件,那麽咱們也未必沒有一點談的資本。我的底線有倆個,一個是父親的遺體,他必須要交還給我們。其二,水師和商船隊不上岸,將琉球交給朝廷,但以羈縻製度照辦,我們.年年納貢。並且仿照範家例,按照每年與海外通商金額,如數繳納錢糧。”
“保證與其他出海的商家公平競爭,不在海外為難那些商戶。至於如今落到他們手中的那位王宗,朝廷若是放心交給我們,我們可以都接走。若是朝廷需要扣押他們為人質,他們每月的錢糧,可以由我們每年年初,一次的全部性付給。保證不用他們大齊朝一文錢、一粒米。”
隻是他的話音落下,一個屬下卻是有些遲疑的道:“三爺,皇帝心中恐怕巴不得,想著將咱們趕盡殺絕。您提出隻稱臣不上岸,他能夠答應嗎?就算需要咱們製衡範家,可未必能容忍咱們孤懸海外,不在他掌控中。觀這位皇帝,從身為太子監國開始,便是控製欲極強的人。”
“更何況,如今被押送京城的王宗足足有幾千人。若是都由我們負擔,他們每月所需的錢糧,會直接將咱們壓垮的。之前王府可以養活那些王宗,是因為王府單在廣南西路,就有幾十萬畝水田。每年單單收成的糧食,就足以養活那些王宗。可現在琉球開墾的水田遠達不到。”
“每年所產的糧食,僅夠如今在琉球的人使用。若是在轉運到內一部分,恐怕就難以支撐。而且,原本王府每年進項,不單單完全依靠海外。還有廣南東西二路的上百萬畝水田,蔗田還有果園。在江南諸路還有大量的茶園,瓷窯,以及遍布蘇州、鬆江、鎮江的絲綢坊。”
“這些每年的進項,幾乎相當於王府的四成左右。我們出海說所販賣的瓷器、絲綢,以及茶葉可以說,基本沒有什麽成本。如今這些絲綢作坊,瓷窯和茶園,都被朝廷沒收之後發賣。我們可以說,本就已經失去了最大的貨源。就算商路重新打開,咱們運營的成本也要增加。”
“我們要麵對,範家以及其他商戶的競爭。三爺,咱們現在就要勒緊褲腰帶,過很長一段時日的苦日子了。這個時候,若是再將那些王宗全部供應起來,我們現在實在是難以承擔了。如今我們不僅失去了四成的進項,還有大量原本無成本供貨渠道,幾乎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現在,我們每向外商賣出一斤茶葉,就要向江南的茶園購買一斤。而琉球如今的茶葉產量,每年還不到十萬斤。這還不夠幾條船運輸。而且品質,別說與原本王府在江南茶園所產相比,就是與淮南東西二路那些茶園,所產的茶葉相比,品質相差甚遠,很難獲得原本高價。”
“三爺,咱們是從王府運過去一大批的金銀財寶,可這些金銀不能花一輩子。就算那位皇帝,同意咱們恢複通商,可至少要很長一段時日,我們才能恢複。老王爺起事之前,囤積在琉球的那些庫存,最多還有半年就會消耗一空。根本支撐不到,我們恢複被掐斷的那些貨源。”
“您的心思,我們都理解,可我們也得量力而為。如今供養,羈押在京兆府,還有如今被看押在王府之中的那些王宗,我們連負擔一半都吃力的。三爺,就算您在想讓步,可這一條屬下實在無法支持。與其這樣,我們還不如直接交給朝廷一筆錢,比如說二十萬兩的白銀。”
“作為朝廷,在江南諸路善後使用。雖說多出一筆錢來,可終歸還是比您的那個想法強。養那些王宗,一個月不算婚喪嫁娶,不算是新生兒。便需要一萬五千石細糧,十五萬貫的製錢。之前的確不是什麽負擔,一年的糧食,單靠王府在廣南西路的田地,就完全可以負擔。”
“還有,王府的那些王宗都是一個什麽樣?您也不是不知道。因為孩子,不僅可以獲取一筆賞賜,每年還可以增加月俸。那些王宗為了多獲取一些錢糧,便拚命的生孩子。尤其是那些濫妾所出的子弟,因為不得出任王府職差,隻能靠著每月的月俸,就靠著生孩子獲得賞賜。”
“現在王宗數量便已經夠龐大了。若是再在過上二三十年,沒準還要再翻上一番。三爺,您就算不為自己考慮,您也不能不為子孫後代著想。咱們現在都負擔不起,等到將來那些王宗在繁衍更多,您的後世子孫又豈能負擔得起?三爺,屬下勸您三思而後行,做人別太厚道。”
聽著這個父親,生前王府理財能手中的心腹之人,這一番話,劉晉禮卻是沉默了。隨即又無奈道:“先生所說那些王宗德行,我又豈會真不知道?都說宗室魚肉百姓,撈錢的方法千奇百怪。可這些王宗,也一樣不差。唯一的差別是,曆代先祖都嚴加管束,魚肉百姓是不敢。”x33xs.
“可若說想著法子,從王府身上薅羊毛的手段,也不比那些宗室好到那裏去。可我又能如何?若說朝廷隻留下近枝王宗,作為他們手中的人質。將遠枝王宗,都送還給我們。將這些祖宗都送到琉球去,那豈不是為禍一地?我在王府權威還不夠,遠不如父親生前控製嚴密。”
“讓那些王宗,對父親都一直心存敬畏,不敢太過於胡作非為。將他們放在朝廷手中,還可以讓他們心存一些畏懼。若是都接到琉球島上,那些人還不得無法無天?我這些年,在琉球諸人,還有琉球原住民各部族之中,好不容易積累的名望,估計用不了幾年就會敗光的。”
“放在朝廷手中,咱們先出錢養著,至少他們在京城還不敢亂來。咱們處理他們,多少有些顧忌,朝廷處理他們可沒有任何的顧忌。那位主能在鄭州,殺一個伯爵外加一百多號官員和讀書人。在寧夏府殺的是血流成河,拓跋一族的平夏部被殺得絕了種,在無法恢複生機。”
“殺幾個為非作歹的叛逆親屬,恐怕他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這些王宗,對我們是一個包袱,對朝廷又何嚐不是?他們真以為,皇帝從他們之中挑選了繼任沈王妃,還有定王妃,便是因為王府在民間名聲,而對他們還是有所忌諱,可以繼續在京城為非作歹,那就大錯特錯。”
“那位主,估計現在也在為怎麽處理他們頭疼?士、農、商、匠、兵,你說他們能幹什麽?大部分的人,除了偷奸耍滑、吃喝嫖賭什麽都不會,整日裏麵除了想著到哪兒去,薅羊毛幾乎什麽都不會琢磨。他們若是在京兆府撒野,估計那位主收拾他們起來,壓根就不會手軟。”
“每年花上一筆銀錢,對咱們的確是一個很大的負擔。可總比將這些人接走,去禍害琉球要好的多。更何況,如今的王府已經不再是當年的王府。在繼續供養他們,自然也不會按照過去的標準來。想要多賺錢,自己出去想轍。若是不小心觸犯了國法,可沒有人再會救他們。”
劉晉禮的這番解釋說罷,在座的幾個心腹屬下,卻是都愣住了。他們之前總以為,朝廷若是真的不想對桂林郡王府趕盡殺絕,那些人就絕對不會放手。因為將他們留在手中,是朝廷一個極好的籌碼和人質。就算這邊真的有什麽異動,至少不會像是老王爺在時那樣肆無忌憚。
可現在一想,確實也就那麽一回事。被押到京城裏麵的王宗之中,那上百的近親作為人質,就已經足夠了。比如三爺的侄兒、侄女,還有一群弟弟妹妹,外加幾個叔叔和伯父,還有姑姑這樣一群人也夠了。那些出了三服的,不單單幾乎沒有用處,反倒還是一個不小的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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