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百章 什麽都清楚
但南宮媚的性子,他還是知道的。這個兒媳婦不僅聰慧過人,而且判斷往往極其精準。最為關鍵的是,這個消息是從那位段貴妃的口中傳出來的,應該是那位年輕的帝王授意。難道那位皇帝,此次南下真的不是奔著範家來的。隻是因為去廣南西路,而途徑襄陽府罷了?
琢磨了良久,這位家主總算點了點頭。對著範刀與南宮媚道:“這個消息是真是假,你們要盯著廣南西路的人盡快查證。至於皇上那裏,明兒還是盡可能要留下多住一些日子。若是他們急著南下,那就證明媚兒說的這些是真的。若是他們順水推舟留下,那我們就得應變了。”
說到這裏,這位家主沉吟良久。卻是讓範刀先去休息後,將南宮媚單獨留了下來。在一頭霧水的範刀離去後,這位家主才輕歎了一聲。對著因為自己被單獨留下,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的南宮媚道:“孩子,這幾年為了範家委屈你了。你放心,駒兒永遠都是範家的長子嫡孫。”
“隻要有他在,今後這個家主繼承人,永遠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孩子曾祖父在他出生之後,為這個孩子起的小名駒兒,就是希望他今後能成為範家的千裏駒。我這個做公公的隻求你一件事,如果將來真的有一天,範家要遭受滅頂之災的時候。你與這孩子,千萬不要坐視不管。”
家主的這番話說罷,被揭開了一直隱藏秘密,心中一驚的南宮媚,不由得雙膝一軟直接跪了下來。她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公公,看似平日裏麵不吭不響,卻是什麽都看得明白。而那位家主見到南宮媚如此,急忙上前將其扶到了椅子上後,才道:“媚兒,你大可不必如此。”
“這些年你的付出,我一直都看在眼裏,你的祖父也一直都看在眼裏。若不是你全力的周旋,恐怕就在寧夏平叛的那次,範家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那位主能將寧夏府的黨項諸部,老弱婦孺都沒有放過,剿殺的一幹二淨。更何況一個區區土豪範家?”
“當初調進襄陽府那三千軍馬,雖說數量不算多,可也不是範家能夠相抗衡。當初就連你祖父活著時候,都不止一次說過,若是沒有你,範家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天之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他當初雖說還不是皇帝,可也是監國親王。滅掉範家,就是舉手投足的事情。”
“他的胸懷,雖說比我想象的要寬闊,可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寬。這曆代皇帝就沒有一個會容忍,這天下出現一個即有錢,卻又脫離朝廷視線,在江湖上還有偌大勢力的家族。範家雖說一直都在輝光韜略,原本想著不站隊。但這個前提是,前麵有人做替咱們去吸引注意力。”
“原本桂林郡王府在,咱們範家還可以有個遮擋。如今桂林郡王府倒下了,範家就太過於突出了。再加上,你的那些叔伯眼睛都鑽到了錢眼裏麵,掙都掙不出來,什麽錢都敢去賺。也給範家招惹了太多的是非。更是一再的觸碰到他的底線。那位主可是眼睛裏麵不揉沙子的。”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位主恐怕早就對範家動手了。當然,徹底毀滅範家不至於,但讓範家元氣大傷,那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範家原本是他扶持起來,與桂林郡王府打擂台的。一旦讓他感覺到,範家有些不受控製,那後果恐怕就難以預料了。我活著,還可以勉強約束他們。”、
“我若是有一天,隨你祖父而去的話,單靠範刀根本就壓製不住你那些叔伯。而他們的那些做派,早晚會給範家帶來天大禍事。這也是前次你進京之前,我為何讓你在某些事情上退讓。因為我知道,除了你去還能為範家爭取回一些之外,換了別人去,範家至少得吐出一半。”
“孩子,刀兒的性格,你是清楚的。他實際並不適合,來做範家的家主。他雖說外粗內細,但他行事過於高傲,為人又有些急躁。而劍兒,卻是無心範家。如今做了知州,更不會回範家。我很慶幸,老爺子當年慧眼如炬,早早便看中了你。將你迎娶回來,將來可以輔佐範刀。”
“你很聰慧,為人性子也是極穩,看待事物的眼光,要比刀兒精準多了。將來範家有你輔佐,我還是放心的。而那件事,你也不要擔心。出了這間房門,便不會有第三人知曉。我隻盼著你,將來好好的輔佐刀兒。如果範家真的有危難時,不要拋棄範家,更不要拋棄刀兒。”
說到這裏,這位家主像是被抽光渾身力氣一般。揮手示意,南宮媚可以離開了。看著老人的樣子,此時南宮媚心亂如麻,也隻能轉身離開。隻是在她走出這間房門之前,背後卻傳來老人有些蒼涼的聲音:“駒兒就是範家長子嫡孫,未來的範家家主,這是誰也不能質疑的。”
聽到背後那位熟悉的老人,像是幾乎用盡了全部力氣一般,說出的這句話,南宮媚一臉的苦澀。轉頭看了看屋子內,老人在燭光照耀之下,猶如老了十年一般的背影,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而在他離開之後,屋子的內間卻是走出了一個人,扶住癱坐在椅子上發愣的家主。
輕輕撫了一下家主的後背,幫著老人順順氣後,才輕聲的道:“父親,您的這番苦心,兄長與嫂子還有侄兒,現在未必明白,可早晚都有一日會明白了。其實父親這個選擇,對範家來說,無疑是最為正確的選擇。隻是我一直都不知道,父親到底是怎麽發現侄兒不是兄長的。”www.x33xs.
聽到這個人的話,家主卻是苦笑道:“你還記不記得,你大哥十七歲的時候,行走江湖曆練的時候受了一次重傷。他那次受傷,傷到了腎源。行房沒問題,但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這事在家中,除了你祖父之外,也隻有我與你母親知道。你大哥,是範家的長房長子嫡孫。”
“若是此事傳出去,整個範家非得天下大亂不可。恐怕某些原本就不安分的分支,這野心再也壓製不住。範家一向以長房為尊,長房長子嫡孫無後。你這個長房次子,又死活不肯學武。範家以武立家,不習武功者不得繼承家主之位。你小子死活不肯習武,等於自己放棄了。”
“你大哥絕嗣的事一旦傳出去,到時候範家分崩瓦解也就在一瞬間。我與你祖父,隻能想法子將此事隱瞞下去。此事,也算是範家對不起你嫂子。原本我與你祖父,一直都琢磨不明白,你嫂子腹中這個孩子究竟是誰的。你嫂子不是輕浮之人,我們都相信她不是亂來的人。”
“後來,你祖父一分析。你嫂子有身孕的時候是在西北,而那個時候,這位皇帝正在寧夏府平叛善後。你嫂子懷孕之前,都正在寧夏府與那個人,談範家西北分支的事情。範家那次能幾乎毫發未傷的脫身,總歸有人要付出代價換來的。不是範家付出,那隻能就是某個人了。”
“再加上你嫂子回來之後,知道自己有了身子。非但沒有任何的喜悅,反倒是一臉的憂慮。還經常背著你大哥偷偷的流淚。我與你祖父,便大致猜出來了一些東西。你祖父的能力,什麽看不透?隻是考慮到你大哥的那個身子,如今也算有了後,最終還是選擇了一直保守秘密。”
“而孩子滿月的時候,那位主賞賜下來那些名貴東西,還派來了身邊貼身總管太監來道喜。單靠範家,還沒有那麽大的麵子。你祖父就更加的疑惑。但之前,我們一直都不確定罷了。可今兒那位主來,我看著他去休息時背影,與駒兒幾乎一模一樣,便是走路姿勢都一樣。”
“我今兒才確定了,他與那個孩子的關係。我原本一直都以為,你祖父當初在孩子滿月宴的時候,直接指定駒兒是範家的隔代家主,隻是為了你大哥而遮人耳目。現在看,你祖父真是深謀遠慮。當初我還半信半疑,可他卻早就確定了。他更看出範家,如今可能遇到的危機。”
家主的這番話,讓這個人愣住了。隨即便想明白了,這其中的某些東西後道:“父親,大哥那個身體上的事情,他自己知道嗎?這些年我雖說回來的極少,可我也看得出,嫂子一直都很深的負罪感,過得不是一般的壓抑。所以一旦涉及到範家的事,她一直都在全力以赴。”
對於這個年輕人的話,家主搖了搖頭道:“你大哥不知道。就你大哥那個性子,若隻是知道這個事,恐怕自己便會崩潰。我們幾個又那裏敢與他說。所以我們都一直在隱瞞。你嫂子也是不知道的。原本是沒辦法說,現在也沒有必要說了。就讓他以為那個孩子是他的就是了。”
聽到自己父親說出這個,並不是很讓他意外的結果。這個年輕人不由得一時語噎,良久才道:“祖父倒是好算計。雖說對範家,還有大哥來說,多少有些殘忍。可一個皇子當兒子,做繼任範家的家主,就算範家真的到了皇上忌諱的,不滅不休地步,皇上都不會動範家的。”
“那位主的性子,兒子是知道的。他表麵上看似鐵血無情,實則是最為念舊情的人。他與嫂子有了那種關係,隻要範家不造反,他斷然不會做的太絕情。祖父想必也正是看到這一點,才捏鼻子認了此事。至於大哥那裏,既然原本不知道此事,以兒子看來還是繼續不知道為好。”
“範家如今是多事之秋,嫂子為了又相當的睿智。家裏家外,一直都是父親與大哥的好幫手。如果此事讓大哥知曉,嫂子肯定沒有顏麵繼續留在範家。甚至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事情都不一定。就連大哥,在知道注定無後,恐怕也會鬧出一些事端來。此事還是那說那了吧。”
“況且駒兒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先天性格所在,還是被嫂子教得太好了。小小年紀,便懂得禮數。如今這才開蒙多久,都識得多少字了?今兒上午我教他讀了一會書,才發現這小子是過目不忘。一篇文章背的又快又穩,我當年自詡為天才,都感覺到遠遠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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