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不安的段錦
對於段錦的話,黃瓊深以為是的點了點頭。這次叛王作亂,不知道是為了求財,還是有其他的野心,江湖中人卷進去的數量實在不少。幾次刺殺自己的那些人,總不該是桂林郡王府自己培養的?此次平叛,那些卷入叛軍的江湖世家,肯定要麵臨一個接近徹底的重新洗牌。
段錦雖然沒有明說,可也在隱晦的提醒自己,範家如今有些風頭過勁了。手中不僅掌握著大量的財富,還掌握著大量的江湖人物。別控製不好,到時候尾大不掉,在培養出一個桂林郡王府來。到時候,是百害而無一利。段錦這是在點自己,範家也到了需要控製一下地步了。
自己若是真將那個南宮珍,收到身邊倒是沒有什麽。但他也要考慮,那個女人背後的南宮家。尤其是範家,一定要多注意一些為好。至於幾女對自己翻過來的白眼,並不相信自己的話,黃瓊也隻能苦笑著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自己在這方麵的信譽度,不是一般的不好。
不想在這件事上,牽扯太多的黃瓊,隨即便將話題差了過去。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是為了岔開話題。至少詢問段錦大理國鄯闡候府一事上,倒是完全是為了公事。黃瓊對鄯闡候府,詢問的很詳細。從鄯闡候在大理國的勢力範圍,兵力多寡,在大理國諸朝臣中的影響大小。
隨著黃瓊問的越仔細,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好預感的段錦,臉色不由得有些蒼白。當黃瓊試問,如果沒有了鄯闡候府,大理國會不會陷入諸侯混戰時,到底事關自己家國,段錦開口道:“我知道,桂林郡王府與大理國鄯闡候府,自叛王父親在位起,便一向都是關係密切。”
“此次叛王犯上作亂,背後離不開鄯闡候府的支持。大理國的弓矢箭羽甲胄,甚至包括在軍械在內,都堪稱精良。而猶以鄯闡候所產,更是其中的翹楚。叛王起兵造反,肯定離不開鄯闡候府,在軍械馬匹上支援。尤其是硫磺,我還在大理皇宮之中,便知道叛王府需求很大。”
“我來中原之前,鄯闡候府一年所產硫磺,至少有六成都被叛王府買走。這些硫磺被叛王府買走,要說走製成藥材,恐怕就連鬼都不信。若是沒有鄯闡候府在背後,恐怕根本就造不起來。陛下若是要進攻大理國,我也是無話可說。我隻求陛下,能給大理國皇室留一絲血脈。”
段錦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之中少見的哀求,讓黃瓊心疼不已。急忙將女人抱在懷中,在小臉上輕輕吻了吻後才道:“錦姐實在有些想多了。別說朕從未想過,要滅亡大理國。便是有過這個念頭,也會不看僧麵看佛麵。大理國是錦姐的故國,錦姐為了朕連家都不能再回。”
“朕,又何嚐忍心讓錦姐連家國都沒有了。再說,暗中與叛王勾結的,隻是鄯闡候府罷了。而大理國這些年,侍大齊甚躬,朕又有什麽理由去攻滅大理國?朕之所以今兒問錦姐這些東西,是因為大理國朕不會碰。但那個鄯闡候府,該算的賬,朕是一定要與其好好的清算一番。”
聽到黃瓊斬釘截鐵的話,段錦卻是依偎在他的懷中輕歎一聲:“按理說,你的軍國大事,不是我一個婦人該幹涉的。嫁夫從夫,我即跟了你便是你的人了,大理國再好與我也沒有任何關係了。可我也不知道,為何要說這些話。自從誕下孩子之後,我有些變的不再像是我了。”
“變得越來越不像,當初那個殺伐果斷的蛇女劍了。反倒是,越來越多愁善感了。原本大理國,在我的腦海之中已經漸行漸遠。可今兒不知道為何,聽你提到鄯闡候府,我這心中便有些發慌。大理國對我,就算有再多的不是,可那畢竟是育我、養我,埋葬我父母的母邦。”
“羊苴咩城外的蒼山雪,漫山遍野的山茶花,洱海上的漁歌,有著我多少童年的回憶。陛下,真的不是我矯情,想要以後宮幹政,實在是故國難舍。我不求陛下看在我麵子上,有什麽手下留情之舉。隻求陛下,若是真到非做不可的時候,能夠給大理國的皇室留下一絲血脈。”
段錦的這番話,卻是讓黃瓊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明知道,這個女人看起來什麽都漫不經心,可心思若是細膩起來,遠非常人可及的。自己若是詢問這些事情,大可以去找劉氏二女。以二女對那位鄯闡候的仇恨,會很願意為自己提供自己需要的東西。幹嘛非要找段錦問這個事。
懷中的佳人,本就是大理國尊貴無比的長公主。拋棄了養育自己的家國,義無反顧的留在自己身邊。現在還好些,有了一個貴妃的名分。前些年,留在自己身邊卻隻能做一個妾,可以說為自己付出了一切。自己已經委屈了她,今兒卻是累得佳人如此傷心,當真是混賬至極。
再說,黃瓊如今也的確,沒有滅掉大理國的意思。大理國內部說的出,說不出來的部族繁多,便是出身當初南詔名門世家的如今大理國皇室,自從建國以來,除了前兩位皇帝之外,其餘皇帝根本壓製不住,國內的那些世家部族。內部的世家大族叛亂了,幾乎是此起彼伏。
再加上大理國地形過於複雜,黃瓊可不想將大量的錢帛,都浪費在那邊不斷的平叛之上。便是此次平叛,打到現在別看朝廷,在戰場上優勢連連。但財力上,卻已經快要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現在整個國庫,幾乎空空如野。諸路轉運過來的錢帛,轉瞬之間立即解往了軍前。
至少現在,滅掉大理國對自己百害而無一利。至於今後,自己的子孫想要怎麽做,便不是自己能夠左右的了。看著自己懷中原本一向都剛強,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如今卻是聽到自己提起她的母國,極其少見的將虛弱表現在自己麵前的段錦,黃瓊不由得心疼不已。
也知道今兒段錦如此表現,絕對不單單是真的擔心,自己會遷怒大理國。恐怕更多的,還是有些想念家鄉了。將臉貼上段錦的臉龐,黃瓊深情的道:“錦姐放心,大理國是大理國,鄯闡候是鄯闡候,朕分的清清楚楚。而且朕發誓,有朝一日,定然會讓錦姐光明正大的回鄉。”
聽著黃瓊語氣之中的毋庸置疑,段錦卻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個男人既然如此說,便一定會想方設法做到的。那怕是孩子都給這個男人生了,可今兒的段錦卻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男人的胸懷如此的寬廣。她知道為了這句承諾,黃瓊要放棄很多。
其實早在叛王起兵造反開始,段錦心中就一直隱隱有種不安。她知道,叛王此次興兵作亂,鄯闡候府不卷進去,幾乎沒有可能。但自己那個同樣野心勃勃,一心想著將眼下多少有些旁落的皇權,從鄯闡候奪回來的皇侄,在這裏麵究竟有沒有扮演什麽角色,卻是她也不清楚的。
但盡管具體並不清楚,大理國皇室有沒有卷進去。可她卻擔心,自己那個一直都不甘心的皇侄,暗中也參合了進去。因為段錦知道,鄯闡候府直轄地區雖說生產精良的軍械。可大理國最好的戰馬,卻是都產在大理國皇室直轄地。大理國皇室轄區的盔甲,製作的更為精良。
大理國皇室直轄地區因為靠近吐蕃,所產戰馬融合了吐蕃馬的骨血。所以戰馬質量,要超過鄯闡府。羊苴咩城外的蒼山腳下洱海之濱,便是大理國最好的牧場。剛剛黃瓊說起過,叛軍之中的戰馬,絕大多數產自大理國。這其中有沒有自己那個皇侄的影子,自己就不知道了。
如是大理國皇室,真的也參與到了其中。到時候,他能真的看在自己麵上,放過大理國一馬嗎?段錦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種事情上,給黃瓊製造什麽麻煩。更不應該,讓他為自己多生困擾。可畢竟那是生養了自己的母國家園,是埋葬著自己父皇、母後、皇兄遺骨的家鄉。
而坐在一邊,同樣看著還是第一次,在自己麵前表現得,如此虛弱段錦的何瑤。也知道段錦心中擔心著什麽的她,站起身來想要去安撫一下段錦。卻被司徒喚霜給攔住了。司徒喚霜用下巴指了指,將段錦抱在懷中的黃瓊,意思是若是真正想段錦安穩下來,還是需要那位爺。
並未有察覺到何瑤做法的黃瓊,低著頭看著依偎在自己懷中,臉上並未有多少自信的段錦。黃瓊輕歎一聲,大致也猜出來段錦心中複雜心緒。她這是在擔心,大理國皇室也參合了進來。更擔心,自己在查出來證據之後,鄯闡候府固然是跑不了,可大理國皇室自己也未必會放過。
段錦為人實在太過於聰慧了,以她對大理國現任皇帝的了解,有些事情便是自己不說,便能準確的判斷出某些東西了。她想要為大理國求情,卻又不想擔上後宮幹政罪名。想到這裏,黃瓊卻是對段錦道:“錦姐,你大可放心。大理國如今大權旁落,實權都掌握在高家手中。”
“皇室參合進來,估計也是為人所迫,最多也不過是圖財罷了。這些事情,朕還是分得清的,也更會區別對待的。朕在與錦姐說一遍,高家是高家,大理國皇室是大理國皇室。朕今兒與錦姐說這些,並不是要給大理國定罪。而是想要從錦姐這裏,得知一個準確的答案。”
“如果沒有了鄯闡候府,大理國會不會內亂,皇室有沒有能力重新接掌大權?朕知道,大理國皇室為了穩固皇權,自從你皇兄開始,便一直與高家聯姻。從你的皇兄開始,再到如今在位的你的這個侄兒,前後兩代皇後都是出自高家。便是宗室子弟,娶高家女的也不在少數。”
“朕就是擔心,如果朕剿滅了鄯闡候府,大理國反倒是內亂起來。所以朕才有些遲疑,是徹底剿滅鄯闡候府。還是為了避免大理國內亂,廢掉現任鄯闡候,重新扶持一個新的鄯闡候上位。所以,才有了今兒詢問錦姐的這些話。大理國畢竟是錦姐的母國,朕不希望他們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