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五章 章水之戰(三)
卻是因為價格的問題,舍不得拿出錢去買。因為一匹天竺馬的價格,可以買到五匹大理馬,三匹高麗馬和女真馬。又因為氣候的原因,女真馬與高麗馬到了廣南西路,存活率太低了。所以,除了少量高級武官配給天竺馬之外,所有的騎兵,隻肯買廉價的大理馬交給騎兵。
可那些與中原地區毛驢般大小的大理馬,是給騎兵使用的嗎?那些矮小的大理馬,走山路馱運物資沒有問題,可若是到了戰場上,與官軍高大的戰馬,簡直不值得一提。人家不用打,撞都能把你撞飛出去。不僅無法裝備重裝騎兵,就連作為輕裝騎兵戰馬使用,都衝刺不起來。
那位主隻買了一千多匹天竺馬,便不舍得再買了。那一千匹天竺馬,也是給了高級將領一部分,剩下的都被他死死的留在身邊,裝備了給他的侍衛親軍。軍中絕大部分騎兵使用的馬,不是矮小的大理馬。便是從黔中路與廣南西路搞來的,還遠不如大理馬那些更加矮小的馬。
他桂林郡王府內,金銀財寶可謂是堆積如山,聽說串錢的繩子都爛了。拿出錢收買官員,可謂是極其大手筆,幾萬、幾十萬貫的錢帛,拿出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可真正投入到軍備上,卻是扣扣搜搜的。明知道朝廷一向以騎兵見長,可在購買戰馬的投入上,卻是一直都舍不得。
想起自己投靠桂林郡王的經過,宋偐內心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位桂林郡王,當真是商業世家出身。總想著少花錢、多辦事,相比花大價錢買大量的戰馬組建騎兵,還要養著這些騎兵和戰馬,還不如用一半的錢,去收買朝廷的武官。恐怕如此做法在他眼中,性價比才更高
若是這一千騎兵,使用的都是上等天竺馬。雖說未必能夠打垮這些官軍騎兵,可給自己拖延更多的時間卻是沒有問題。這是戰場,那些騎兵都是要上戰場的,那裏允許你在這上麵算計?便是就連爭奪天下都如此的算計,而他的這種四處算計的做法,又如何能夠成大事?
隻是罵歸罵,可如今這個局麵,自己還得撐下去。好在他所在中軍被衝亂了,可畢竟他這五萬大軍,不是一萬多騎兵,在短時間之內可以吃掉的。隻要對方的步軍沒有趕上來,他就還有一戰的本錢。而且他的身邊兩千軍馬,還有一千三百多弓箭手還沒有動用,更沒有亂。
看著眼前混亂的戰場,宋偐咬了咬牙下令,集中手頭的一千多弓箭手,向著北麵華林水方向,不分敵我的直接放箭。至少得製止住兩翼一麵的亂局,以便給自己找機會重整抖ブ彌卸崠治。不得不說,宋偐這一手的確夠狠毒。一千多弓箭手不分敵我的仰射,雖說也射死了不少自己人。
可明顯騎在馬上,目標更大的官軍損失更大。在漫天箭雨之下,北麵騎兵損失不小,不得不暫時退了下去。曹銳帶出來的騎兵,都是隻身穿皮甲的輕騎兵。麵對這種漫射,根本就無法抵抗。在加上根本就沒有料到,宋偐會在兩軍混戰時候,集中如此多弓箭手來了一頓亂射。
北線有些措不及防的騎兵,一下子損失了上百人馬,隻能退出弓箭射程,準備重整軍馬。而宋偐這頓亂射,雖說射死的自己人,比射倒下的對手還要多。但畢竟如今的他,擁有兵力優勢。被自己射殺的上千軍馬,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足以讓他致命,也壓根就影響不到他。
總算穩定住一麵戰局的宋偐,立即吹動調兵的牛角號,命令各部向北麵撤退集結。而他帶著這一千弓箭手,再加上沿途收攏的部分弓箭手壓住陣腳,拚命的向著還在混戰的其他方向放箭。試圖盡可能多的,將混戰之中的步軍接應下來。並同時,將北麵混亂的步軍整頓起來。
而對於曹銳來說,宋偐的這種不分敵我,一律射殺的下流外加兩敗俱傷,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做法,讓他感覺到很是吃虧。所以,見到已經無便宜可占,曹銳也下令吹響了收兵的號角,準備重整抖ブ彌卸崠治再說。他可舍不得,自己麾下的精騎這麽白白的,為宋偐那些步軍陪葬。
在這種不分敵我的兩敗俱傷打法之下,總算是勉強的穩住陣腳,帶著人馬掙紮著重新集結來之後。宋偐掃了一眼戰場,卻不由得老淚縱橫。不過一個多時辰的苦戰下來,自己的五萬中軍便五去其三。整個戰場之上屍橫遍野,到處都是戰死者的屍體,以及傷兵痛苦哀嚎聲音。
看著眼前的一幕,宋偐卻不敢傷感太久。以弓箭手壓陣,一步步向華林水方向退去,想著與後軍靠在一起。至少幾萬大軍,雖然隔著華林水,但可以背靠在一起,也是一個相互支撐。實在不行退過華林水,退到奉新縣城在做打算。今兒這場戰事,宋偐知道這隻是第一道罷了。
奪取贛州的官軍所部,到現在還無蹤影,恐怕也是在前麵什麽地方等著自己。至於那支軍隊,會不會就老實在贛州等著自己,或是都去圍困南安府,宋偐壓根就不相信。此次北進,他最大的感覺就是,京中的那為主,派出在江南這些年輕將領,一個比一個主動求戰意識強。
那個歐陽善世家子出身,赫赫有名的歐陽老爵爺之子,可謂是家學淵源。他絕對不會老實的,就那麽老實的待在贛州、南安一線。如果自己沒有判斷錯,沒準他就在章江以南,那裏等著自己呢。做出這個判斷後,不敢在南下的宋偐,便收縮兵力不進反退,退向華林水南岸。
、宋偐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若是在這裏,繼續停留下去隻能被官軍騎兵在來一次衝擊。到時候,自己這些部下,還能不能在堅持下去,能堅持多少時間不崩潰,那恐怕就隻有天知道了。這裏雖說都是丘陵地帶,可那些丘陵低矮的幾乎等於沒有。騎兵輕輕鬆鬆,便可以一躍而上。
而曹銳是什麽人?宋偐一動,他便準確的判斷出他的下一步行動。看著重新集結起來,正向華林水南岸撤退的叛軍,曹銳想都沒有想,對著身邊的諸將吩咐,除了一部分兵力,做好從左翼突擊準備之外,其餘的人馬全部正麵壓上。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一步步向南壓著叛軍。
不要貼的太緊,更不要急著進攻,就這麽一步步的壓上去。聽到曹銳的吩咐,幾乎所有的將領,都是一頭霧水。可不喜歡解釋任何東西的曹銳,不特地去解釋原因,他們卻是也不敢去問。在戰場上,軍令一出軍破身死,絕對無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這並沒有什麽好說的。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四大營出身的軍馬,身為朝廷正規軍的素質了。哪怕對主官的軍令不理解,可沒有一個人去質疑,或是拒不執行。於是就出現了叛軍主力,一步步的保持陣型向北撤。曹銳放在正麵的一萬騎兵,就跟在叛軍弓箭射程之內,不遠不近、不緊不慢的跟著。
除了也跟著移動的大炮,走個兩三裏便停留下來,將實心彈成排的打進叛軍陣型之內外,幾乎沒有發起任何的攻擊。就連弓箭手都沒有放箭。不過,對於自己當麵的這個對手,曹銳到現在很佩服的。這個家夥在居然能在關鍵時刻,使出斷尾求生的辦法,用亂射將自己逼退。
而到了這個時候,在自己軍心已經出現混亂的情況之下,居然還能沉得住氣。還能維持整個大陣不亂,用弓箭手掩護一步步的北撤,到也算是一個人才。隻是可惜,他的部下不太爭取。隻要破了他前麵的重裝步軍,他的那些部下麵對自己的騎兵衝擊,就根本無力應對。
就剛剛叛軍的表現來看,隻要自己加上一把勁。估計他在有本事,恐怕也是無力回天了。而自己現在麵對的問題是,什麽時候發起衝鋒更適合一些。下定決心的曹銳,自從當麵之敵開始撤退,便一直緊盯著對麵的陣型。帶著自己大隊騎兵,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一方麵是在尋找合適的戰機,一方麵他在等待從九江府順水而下的步軍,還有那十幾門重炮。另外一方麵,他也在休息一下戰馬。之前一頓血戰,不僅人疲憊,戰馬也很疲憊。這次南下,朝廷都給他配備的上好黨項馬,他可不想損失太多。適當慢行,對戰馬也是一個恢複。
最為關鍵的一點,自己早在叛軍中軍渡過華林水的時候,就已經利用叛軍中軍與後衛之間的間距,派兵摧毀了叛軍在華林水上的浮橋。切斷了叛軍中軍、後衛之間的聯係。華林水與贛水、揚子江相比,的確水量不大。但足有一人多深的深度,也絕對不是叛軍可以涉渡的。
自己就這麽不緊不慢的跟著,讓他們一直都將精神繃得緊緊的,提防自己隨時可能的進攻。尤其是他們的弓箭手,曹銳就不信他們可以就這麽一直放箭下去。他們用的都是兩石弓,一人能連續射個十幾箭也就頂大天了。等到一步步的將他們逼到華林水北岸,自己在動手不遲。
至於天快要黑了有什麽的?自己都是騎兵,就算打著火把也不怕什麽。到底是老將出身,雖說原本官職不如宋偐高,可一路打上來的曹銳,經驗比幾乎從未打過仗的宋偐,要豐富太多。麵對隻要自己追擊,便是一路箭雨的宋偐,采取的這種刺蝟式的撤退方式,他並未著急。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便發起衝擊也沒有什麽,無非就是傷亡大了一些吧。但這些人都是他的老部下,他並不想這一戰損失太大。因為他還要麵對叛軍的前衛,以及後衛那幾千騎兵。盡管在他眼中看來,叛軍後衛那些騎著驢子大小戰馬的騎兵,都算不上真正的騎兵。
可叛軍前後衛加在一起,畢竟還有小四萬人馬。自己堵截叛軍前衛三萬軍馬的部下,隻有兩千人,堵截後衛的軍馬更是隻有一千人。基本上是在虛張聲勢,隻是在嚇唬他們而已。若是叛軍前後衛,拚命的增援。自己現在若是損失太大的話,接下來的戰事可就無法應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