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高無庸的擔心
說起眼前這位慶陽郡王,這些年所犯下罪行,黃瓊麵上雖說還掛著淡笑,可語氣卻是愈加的冰冷:“但你魚肉百姓,毒害官員的事情,寡人身為這大齊朝儲君卻不能不追究。你不服?那麽寡人今兒便問你,你與其他幾個人暗中聯手,對抗聖旨和朝廷政令又是一個什麽罪?”
“身為宗室,父皇欽封的郡王,非但不知道體恤祖宗當年創業之艱難,更不體諒父皇顧全天家體麵的苦心。一味的隻知道為了錢財,橫征暴斂、魚肉百姓。這些年,你依仗著宗室的身份,所犯下的罪行可謂是罄竹難書。說句不殺都不足以平民憤的話,對你來說都是輕的。”
“別說朝廷的律法饒你不得,便是祖宗的家法又豈能饒恕你,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寡人不管是什麽人,但卻是父皇的親生骨肉。這一點又豈是你一個小小的郡王,可以隨便作踐的。況且寡人就算真的是淮陽餘孽,但如今是父皇親自冊立的儲君,在你的麵前就是君。”
“你君前咆哮、蔑視儲君,更是罪加一等,寡人就算是賜你三尺白綾都算輕的。你不服,你有什麽資格不服?況且,寡人雖說奪了你的爵位,但卻並未奪慶陽一府的爵位。隻不過因為你的昏聵無能、過度貪婪,在招至更大禍事之前,將他交給更適合的人提前接手罷了。”
“否則,任由你現在的做派繼續發展下去,慶陽一府早晚有一天,會因為你的昏聵貪婪,而招來天大的禍事。你非但不體諒寡人,百般保全你慶陽一府的良苦用心。不感恩寡人的慈悲心腸,居然還敢在這裏君前失態,對著寡人大聲的咆哮,寡人看你真該好好的去去火氣了。”
怒斥完畢這位郡王,黃瓊對著身邊的高無庸,語氣極其平淡道:“即可安排人,送寡人這位叔祖上路。他不是想要告禦狀嗎?到了理宗皇帝陵寢,給他足夠的紙筆,讓他可以寫折子。寡人這位叔祖既然火氣如此之大,寡人看要想徹底冷靜下來,帶著慶府老人同去並不合適。”
“由太極宮中,抽調五名太監隨行服侍他。告訴鞏義守陵監,就說寡人吩咐的。待寡人這位叔祖到了理宗陵寢之後,就地在風水牆外給他,劃出五十畝菜地,不許任何人幫著他耕作。以便讓他在修身養性的同時,親身好好體會什麽叫做打天下難,坐天下更難的這個道理。”
聽到黃瓊的吩咐,在他身後的高無庸,心中微微歎了一口。他知道這位主,看起來對任何事情都風輕雲淡,可實際上不出手則罷,一出手絕對是幹淨利落,直接將人徹底的打落穀底,絕對不會給你任何的喘息餘地。一句輕飄飄的不合適,就將這位慶陽郡王最後一絲希望剝掉。
不帶他慶陽郡王府的老人,等於斷了他的耳目和臂膀。他慶陽郡王在慶陽府可以橫行霸道,可到了京中誰買他的賬?尤其是他現在爵位被剝奪,就是一個有著宗籍的平民罷了。有些齷齪官,就連那些將軍以下的宗室都不放在眼中。他一個隻剩下宗籍的平民,誰又會搭理他“
說實在的,不變著法子作踐他就不錯了。到時候,就算給他再多的紙筆又能如何,恐怕依舊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身邊伺候的太監,都是這位主安排的。就算奏折寫得堆成了山,又豈能送出去?若是這位主,暗中在弄點什麽手腳,他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這位主身為當朝太子,又負有監國秉政之責。這兩京之中,上趕著捧臭腳的官不知道多少。但凡這位主透露一絲風聲,這位如今落了毛的郡王,搞不好會直接弄死他。以那些官員的手段,讓一個人死的悄無聲息,便是連最好的仵作都驗不出的辦法,實在是太多了。
這位太子爺當真是要麽不做,要做便做的如此幹淨徹底,絲毫餘地都沒有留。盡管高無庸想要勸說一下,這位爺考慮一下他如此做後,這天下宗室反應。想要勸說他一下,還是留一分餘地為好。可他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他這個太監可以管的,更不是自己這個太監該管的。
麵前這位太子爺,可不是對那些宗室一直寬縱。表麵看是相當的嚴厲,實則還是以寬為主的皇上。他既然決定如此處置慶陽郡王,恐怕就是天王老子來勸說,也肯定說不動他的。無奈的高無庸,也隻能安排事先已經等候的人,將這位立即郡王押出去,送上去鞏義的馬車。
不過臨走之前,有些不放心的高無庸,還是小心的叮囑押送的人,沿途不許作踐這位前郡王。一路上要好吃好喝的供著,若是生病了要給請大夫。總之就是一句話,人必須安全、完整無缺的送到鞏義皇陵,不許出現任何的意外。這個時候,千萬別給太子爺多生什麽是非。
其實在高無庸看來,這位太子爺雖說逐步在一點點的,不著痕跡、不惹皇上注意的,更換朝廷中的官員。可畢竟時日還短,根基還有些不穩。若是一味的太過於急於求成,反倒是對他影響很大。那些宗室的確很難弄,也的確該整治了,可這個事情不應該這個時候來辦。
但高無庸也知道,自己隻是一個太監。而本朝鐵律,太監幹政者滅族。雖說處置宗室的事情,是屬於天家的家務事,算不上什麽朝政。可正向這位太子爺說的那樣,天家無私事。天家的事情,其實就是朝政。他盡管想要勸說一下,這位爺慎重一些,卻還是沒有敢勸出口來。
他作為一個總管太監,所能做的也隻能盡量的彌補一下。馬車中那個丟了爵位家夥,雖說不足為懼,但是絕對不能死,更不能在這個時候死。若是萬一死在押送途中,那就是真的犯天下宗室的眾怒了。在此根基還不穩的時候,出現這種事情,對這位太子爺是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在押送人員啟程之前,有些不放心的高無庸再三叮囑。隻要人平安的送到鞏義,回來之後他會稟明太子爺,自然會有重賞。事先就已經挑選好押送的人,都是黃瓊侍衛親軍之中出來的。原本都是禦林軍的人,大部分的人還是認識高無庸,這位皇帝如今身邊的紅人。
雖說也知道這是一件棘手的差事,對高無庸的叮囑感覺到有些頭疼。無他,現在還在馬車之中破口大罵的這位主,性子實在是太過了。這位慶陽郡王人品和飛揚跋扈,他們早在京中便就早有耳聞。如今落得這一步的田地,更是憋了一肚子的氣,這一路上恐怕就更難以伺候。
可對這個大太監的叮囑,大家夥最終還是放在了心上。好在太子之前也沒有吩咐,他們在路上為難那個家夥。不過相對於這位高總管絮絮叨叨的叮囑,太子爺的叮囑倒是直白的很。對於此次押送任務,太子就說了兩句話,一句是不死,一句是不逃,再多一個字都沒有。
隻是他們原來並不知道,今兒執行押解任務的目標,居然是這位一貫豪橫的慶陽郡王。當然,他現在的爵位已經被奪,已經不能算是郡王了。但昨兒下午,太子爺親自召見時,隻說一個重要的人物,要押送到鞏義皇陵,到了那裏自然有人會接過去,其他的什麽都沒說。
也正是有了這個前提,在這些押送人員的眼中,高無庸這個吩咐倒也算不得什麽。其實盡管高無庸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可這些押送人員看起來對他尊重,但實則上隻不過是表麵文章。實際上黃瓊若是真的有什麽其他吩咐,如今隻聽太子一人的他們,會鳥這位太監那就怪了。
而直到叮囑這些押送人員時,高無庸才發現黃瓊身邊這些侍衛親軍。雖說都是禦林八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其中更有大把的勳貴子弟。可就是這麽一群驕橫跋扈的人,居然被這位太子爺,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便收服的服服帖帖,徹底的成了這位太子爺心腹外加死忠。
也知道,這些禦林八軍在京城的時候,都是一個什麽德性的高無庸。在見到以往在京城一向橫著走,便是直管自己的各個指揮使,很多時候都陽奉陰違,甚至直接根本就不買賬的家夥。如今麵貌煥然一新,在黃瓊這位太子爺麵前,更是就連俯首帖耳,都有些不足以形容。
甚至說句犯忌諱的話,恐怕這些人心中除了那位太子爺之外,便是皇上的話也未必理會。
在發現這一點之後,高無庸心中不由得對這位太子爺的手段,更加的佩服。人還是那些人,可到了這位太子爺手中,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就算他們的親爹站在麵前,都未必敢認。
若是放在半年前,自己都不敢想象這群家夥,會如此的服從一個人。站在宮牆上,看著押送原慶陽郡王馬車越走越遠,高無庸內心中不由得一陣陣感歎。就是不知道,那位爺如今手中又多了這三千精銳,再加上鐵杆一樣的驍騎營,回到京中對這大齊朝究竟是福還是禍。
眼下的高無庸,還不知道黃瓊此次隴右平叛,收服的不單單是這三千軍馬。就連西京大營的五萬軍馬,也一樣被黃瓊收服。若是黃瓊真的想要調動西京大營軍馬,恐怕也無任何的障礙。使用起來,也一樣會是臂如指使、得心應手。甚至隻要一聲招呼,大部分人都會跟他走。
至於有沒有聖旨,那些隴右一戰後被這位太子爺徹底收服的,不僅立了戰功、得到大把的賞賜不說,還娶上了媳婦的下層武官與普通士卒,恐怕壓根不會太在乎。他們的眼中,如今隻有這位太子爺一個人。而如今遠在京兆的皇上,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有些太過於遙遠了。
當然,若是高無庸知道這一點後,這位黃瓊那個老爺子,身邊最得信任的太監,也是他在宮中的心腹太監。會不會被嚇得連夜跑回京城向皇帝稟奏,或是做出其他什麽選擇,別人就不得而知了。至少眼下,這些事情還沒有人向他提起,他自然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