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殺人誅心
每一個方陣前,黃瓊都會高呼齊軍威武,將士們辛苦。而回答黃瓊的,則是每一個方陣的萬歲聲。這些東西,雖說沒有經過事先的演練,但黃瓊卻做的如此熟練。就好像,他本身就是蔑視天下的帝王。當黃瓊走完最後一個方陣時,原本有些陰霾的天空,卻是忽然烏雲散開。
一縷照射下來陽光,正灑在黃瓊身上。一時之間,黃瓊好像被金光包裹住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帝王的氣息。在場的無論是普通的將士,還是那邊的高官們,都被眼前一幕驚呆了。隨即在場數萬將士,再一次高呼萬歲。而那邊的文武高官,則不由自主的翻身下馬跪倒在地。
而被震驚的不單單是場內的數萬將士,便是連周邊被押來,或是自己前來圍觀的黨項和漢人百姓,也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一些年紀大的人,甚至雙手合十磕起來頭。對於這些人心中想著什麽,此時被突然照射過來的陽光,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的黃瓊,根本就不知道。
這股陽光一直照射著黃瓊,將黃瓊一人一馬嚴嚴實實的包裹起來。一直到滿天的烏雲全部徹底散開,原來陰霾的天下,一下子變得異常晴朗起來,陽光才逐漸的散落開來,轉為普照整個大地。隻是陽光雖說已經散開,可之前那一幕卻是永遠留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此時才睜開眼睛的黃瓊,卻是看到了跪了一地的文武官員。急忙來到文武官員之處,翻身下馬,將麵前跪倒在地的一眾文武官員,都親手攙扶起來州。又再一次高高舉起的左手,製止了將士們繼續高呼下去後。抬起頭看了一眼大概的時辰,對著身邊的杜涉點了點頭。
隨著杜涉高呼一聲帶上來,靈州南門再一次被打開。一眾黨項族長、頭人被押了過來。最前麵的倆個,便是拓跋繼遷的弟弟拓跋繼衝,還有拓跋繼遷僅剩的兒子拓跋德昭。再後麵,是拓跋繼衝與拓跋繼璦的兒子,以及拓跋部族的頭人、蕃官,還有平夏部所有百戶以上軍官。
然後是野利部,那位野利族長五個兒子之中,眼下僅剩下來一個。還有野利部的族長、蕃官。再後麵是其他黨項部族的族長與頭人。可以說,除了陣亡的之外,寧夏黨項各部頭人族長都在這裏,可謂是無一漏網。這其中,還包括這些頭人、族長年滿十四歲的兒子。
這些人被繩索牢牢捆著,麵色蒼白的被押到了英靈碑之前。在身邊的刀斧手威逼之下,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盡管拓跋繼衝與拓跋德昭,還有些羈傲不遜。不但不下跪,反倒是還要試圖掙紮。但在身邊刀斧手強行壓製之下,他們的最後掙紮,也隻能是徒勞無功罷了。
隨著三聲號炮響起,一時之間英靈碑之前人頭滾滾而落。這些人的人頭,被堆積成了一座比環州更大的京觀,矗立在那座寧夏平叛陣亡將士英靈碑之前。這些人跟隨拓跋繼遷造反,非但未能成功,得到他們想要東西。自己人頭落地不說,還要牽連他們的家眷被賞賜給將士。
不過今兒黃瓊開刀問斬的,不單單是黨項諸部族長、頭人。還有十餘個寧夏府本地,跟隨拓跋繼遷造反的漢人豪強,以及從那位李節度那裏買官之後,又大勢盤剝吐蕃諸部,甚至靠著喝兵血,撈取大筆不義之財官員。尤其是那位西寧州備蕃兵馬使,也在這個時候人頭落地。
該殺的殺了,該賞的也要開始賞賜。隨著賀元鋒宣讀了黃瓊的手諭。那些此次平叛不僅第一次在出戰後,得到了相當於他們兩個月俸祿完整賞賜,沒有想到還撈到一個媳婦的將士,再一次高呼萬歲起來。西京大營軍紀嚴格,雖說到了戰場上,但這些將士燒殺劫掠是不敢的。
平日裏麵,逛青樓不僅軍紀同樣不允許,腰包裏麵的積蓄也不允許。可對於他們來說,想要娶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們的軍餉雖說按時發放,可麵對西京奇昂的物件,他們的那些俸祿多少還是有些吃力的。平常人家,也不太喜歡將女兒嫁給他們這些大頭兵。
那些邊軍將士,則平時都駐守在苦寒之地的邊地。大部分駐守地區,都是人煙稀少。平日裏麵別說年紀相當女人,就是老太太都未必能見到幾個。而隴右地方衛軍,原本軍餉不如邊軍與西京大營。這幾年又遇到了那位隻顧著喝兵血李節度,衣食都無著落,更別說娶媳婦了。
卻沒有想到,這次平叛不僅足額領到了賞賜,居然朝廷還給他們發了媳婦。這種天大的好事,對於這些將士們來說,無異於是天上掉餡餅。帶著孩子?那怕什麽?自己平白得了兒子和閨女這不好嗎?再說,那些黨項女人,一看就都是好生養的主,別西京城的大小姐壯多了。
到時候在生不就行了嘛。年紀大了一些?三十多歲了?沒事,年紀大一點的更疼人。自己在不娶妻,那天就跟著那些陣亡的兄弟一樣,連個女人味都沒有聞到就戰死了,那才叫做委屈呢。更何況,自己活了幾十年,連香火都沒有傳下來,也對不起爹娘不是嗎?
在賀元鋒公布英王這個手諭之後,那些普通的將士,看向黃瓊眼光更加的熱烈。場麵上,再一次響起山崩海嘯的萬歲聲。看著興奮的將士,再看看一臉麻木的平夏部與野利的部眾,黃瓊也沒有什麽。隻是叮囑幾個武官,要以戰功為基準,有戰功者有權先行挑選自己心儀的。
聽罷黃瓊的吩咐,賀元鋒與杜涉也隻能相對苦笑。而更讓賀元鋒頭疼的是,這麽多的女人怎麽帶回去。眼下叛匪餘孽已經清剿完畢。西京大營這近半軍馬,不可能在寧夏府待時日太長。估計班師的詔書,這兩日便會下達。這一路上帶著這麽多女人回去,可並非簡單的事情。
黃瓊沒有理會這二人怎麽想的,翻身上馬返回了自己的行轅。在行轅的書房之中,換下那身礙事的親王大禮服,又換回書生裝的黃瓊。看著被自己招過來的隴右那位路安撫使,以及寧夏知府張遷,抬起頭道:“本王,決定在寧夏府的幾個黨項聚居區,捐建幾座佛寺。”
“張知府,這事你具體去操辦。路安撫使,你想法子在隴右的寺廟之內,找幾位大德高僧,來這寧夏府宣揚佛法。人嗎,還是有點信仰為好。有了信仰,就不會總胡思亂想了。佛祖慈悲,願意拯救這世間的蒼生萬物。由佛祖來點化這些黨項人,想必對他們的教化還是好的。”
對於黃瓊的這個想法,路安撫使與張遷對視一眼之後,瞬間明白了這位英王的意思。殺了那些在黨項人之中有威望的族長、頭人,再用佛教來軟化他們,讓他們來忘記殺戮,一心投入佛祖的懷抱。用不了幾年,這些一心向佛的黨項人,會將今日的一切都忘記掉。
更會認為他們遭遇的朝廷不公,是他們應該遇到的劫難。有了這種心思,他們今後還能有心思再去動刀槍嗎。這位英王當真好手段,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就在兩個人在這裏琢磨英王此舉,的確是高明的時候。黃瓊又道:“吐蕃那裏,本王聽說一個新興的白教很是昌盛。”
“你派人去詔諭吐蕃諸部,讓他們選出大德高僧,或是白教領袖送入京城,由朝廷給予加封。同時他們不是講究轉世嗎?今後其所有轉世高僧,一律由朝廷派出幹員,對轉世靈童進行金瓶測簽。對選出的靈童進行加封,並主持其坐床儀式。未經朝廷加封者不得予以承認。”
“同時,要鼓勵吐蕃諸部建寺廟。每一個部落多建一座寺廟,朝廷便給予一定的賞賜。隴右安撫使司、布政使司,要給予財力上的一定支持。這樣,你派人告訴他們,各部每建一座寺廟,朝廷賞賜銀五錠、錢二百貫,絹、綢各百匹,犛牛十頭,以助力他們弘揚佛法。”
對於黃瓊的吩咐,這位路安撫使微微點頭。並表示返回臨洮後,馬上便著手辦理。見到這位路安撫使很是上路,黃瓊倒也沒有為難他。隻是淡淡的道:“那位李節度,在隴右橫行不法。你作為安撫使,未能起到製約作用。但去歲隴右大旱,你竭力籌集糧食賑濟災民也有功。”
“雖說不能功過相抵,但本王也不是不講人情之人,功是功、過是過。對於你縱容李節度貪贓枉法一事,本王對你罰俸一年,降一級戴罪立功。你賑濟災民有功,本王賞你銀二百兩,製錢三千貫,綢、絹、帛各一千匹。另外,你自己從抄沒的野利頭人那裏,挑選幾個妾。”
聽到黃瓊的決定,這位路安撫使連忙跪倒謝恩道:“臣是隴右文官之首,遇到大災之年籌集糧食賑災,本就是分內之事,臣不敢貪功為己任,英王所賞臣受之有愧。臣這些年,因為顧及那位李節度背後的洪樞密,所以雖說也曾去信勸說,但卻未能及時製止那位李節度作惡。”
“臣作為安撫使,對隴右官員不分文武,皆有督察之職。這位李節度做出如此貪墨之事,臣未能製止,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英王對臣的處罰,臣是心悅誠服的,絕無任何怨言。至於英王所賞,本就是是臣分內之事,臣是斷然不敢領受的,還請英王收回這個成命。”
看著這個跪在自己麵前的隴右安撫使,黃瓊淡淡一笑道:“本王說了,功是功、過是過。你雖說有罪,但也不能抹殺你的功勞。去歲隴右大旱,本就貧瘠的隴右,外出做了流民的災民,比陝西路整整少了一半,而且也沒有出現大量餓死的情況,你這個安撫使當為首功。”
“本王不是那種賞罰不均之人。該罰的要罰,該賞的,本王也絕對不會吝嗇。若是這一點都做不到,本王還有何麵目,麵對這天下的官員?不過,路安撫使,本王罰了你,也賞了你,但這隴右安撫使所屬的諸司官員,本王也該整肅了。總不能這些黑鍋,都你一個人背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