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 意外的客人
聽到歐陽善這番話,想起那位病得形銷骨立,卻還在為國家大事苦心謀劃的老爵爺,想起那副隴右地圖,黃瓊心中不由得一陣陣的感慨:“老爵爺為人品德高尚,這份風骨堪為本朝王侯以及世人的楷模,本王實在相差甚遠。罷了,你不既然不願意,本王也不勉強你。”
拍了拍了歐陽善的肩膀,黃瓊回到了自己的行轅之中。稍作休息,便提筆開始寫奏折。而在黃瓊離開之後,歐陽善將他挑選出來的幾個女子,都送到了他的行轅之中。同時,也將黃瓊的意思告訴了周誌遠。他雖說在父親教導之下一向潔身自好,可有些人情世故還是明白的。
接到歐陽善轉過來的黃瓊口諭的周誌遠,雖說有些微微皺了皺眉頭,最初多少也顯得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從拓跋繼遷的那群妾室之中,挑選了兩個外加兩個丫鬟一並帶走。而看著周誌遠離去的背影,歐陽善有些撓了撓頭,沒有想明白這位周將軍為何變化如此之大。
自己與其增援懷遠州這一路上的接觸,此人倒也算是一個正人君子,而且治軍甚嚴。在聽到英王給自己賞賜的時候,臉上的猶豫也很是顯而易見的。怎麽突然之間,便轉變了自己風格?挑走了那些留下女人之中最漂亮兩個,還外帶兩個丫鬟。這個家夥怎麽轉變的這麽快?
想了好大一會,也沒有想明白的歐陽善,幹脆也就不在想。命人將剩下的人,尤其是拓跋繼遷那個二兒子拓跋德昭給看好了,等待英王的處置。這些女人加在一起,也沒有那個少年一個人值錢。雖說還不知道英王如何處置這個少年,但歐陽善卻知道這個人至少現在不能死。
至於自己,則帶著人去查看城防了。此時懷遠州借調一千邊軍,已經返回了懷遠州。城外就是十餘萬黨項人,他實在有些不放心。還有軍紀,也是他關心的。自己的部下,還有邊軍在這方麵他很放心。但跟著英王進城那一千禦林軍的軍紀,他可就不是那麽的放心了。
眼下整個靈州城內外,十餘萬黨項部族,幾乎所有青壯年,都被拓跋繼遷征發一空。剩下的都是一群老弱婦孺。這城內外三千軍人,可不單單是三千軍人,更是三千久曠的餓狼。若是軍紀不看住了,那些黨項婦女可就要遭殃了。他可不想給部下,三天無軍紀的那種獎勵。
而被他送到黃瓊行轅之內的幾個女人,都明白自己將會遇到什麽。原本那位被稱為黨項族第一美人的野利夫人,想要撞牆自盡,以為自己丈夫全一名節。拓跋繼遷嘴上說恢複黨項榮光,實則上也無力改變黨項人,百餘年已經高度漢化的結果,他能做的也就是剃發易服而已。
但已經深刻的印在如今黨項人骨子裏麵,一些漢人的觀念是無力改變。別說普通的部族,就連他的妻妾都無法改變。麵對即將遭受的淩辱,野利氏卻是一心求死。隻是她求死的舉動,卻被罔氏給攔住了。平時與野利氏相處,一直都處在弱勢的罔氏,此時態度異常的堅定。
甚至在有些攔不住的情況之下,直接給了野利氏一巴掌,直接將野利氏給打愣了。看著麵色慘白的野利氏,罔氏歎息一聲,勸道:“死並不可怕,可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死。爺身邊雖說納了這麽多的姐妹,可子息一向都是很艱難。到了眼下,膝下活下來的隻有兩子。”
“德明前些日子戰死後,眼下爺隻剩下德昭這麽一條根。如今德昭也落在他的手中,恐怕也很難逃過一劫。我們必須想法子,把爺僅剩的這一條根給保住。我們受點委屈沒什麽,大不了就當做被狗咬了一口。隻要把德昭保住,給爺留住一條根,一切便是都值得的。”
“野利幕蘭,我知道德昭不是你親生的,但他現在是爺僅剩下的一條根。爺現在生死不明,德昭便是平夏部唯一的希望。我知道,你出身咱們黨項人最大的部族野利家,自幼便鍾鳴鼎食,從來都沒有受過這種委屈。但今兒為了保下德昭,這個委屈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看著平時溫柔似水,便是一句重話都不肯說的罔氏,如今像是一頭獅子一般教訓自己。野利幕蘭一時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罔氏的說法並沒有錯。德明戰死,不是自己親生的德昭,便成了拓跋繼遷唯一的根。在拓跋繼衝眼下下落不明的情況之下,甚至是拓跋家唯一根。
她雖說不是漢人,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還是清楚的。她知道,作為拓跋繼遷唯一的繼承人,拓跋德昭能保下來命的機會極小。但如果自己真的能將那個英王迷惑了,也許沒準可以將這個拓跋家唯一的根保住。想到這裏,野利幕蘭打消了之前尋死的念頭。
看著總算安靜下來的野利幕蘭,又看看身邊,一樣麵色慘白的野利衛蘭,也就是拓跋德明的妻子。這個生了一副花容月貌,但剛過門還不到三個月,便做了寡婦的可憐女子。還有拓跋繼衝的妻子衛慕氏,整個衛慕氏最漂亮的女子,罔氏長長的歎息一聲,將幾女都擁在懷中。
除了拓跋繼璦的妻子,在見到丈夫死狀極為淒慘的遺骸後,當夜便上吊自殺。整個拓跋家族的家眷,幾乎都在這裏。這個英王,是公開給他們的丈夫在蒙受羞辱。他不僅要在戰場上,打敗他們的丈夫。更要以這種方式,侮辱他的,甚至是整個拓跋家族,乃至平夏部。
幾個女人雖說不知道眼下戰況如何,可這個英王如今出現在靈州城內,說明拓跋繼遷那邊已經凶多吉少。盡管還不知道,拓跋繼遷在石溝城已經自殺。被他們恨之入骨的那個英王將其首級,帶到了靈州城。正在城外諸部駐紮地傳首示眾。拓跋繼衝也正在從懷遠州押解過來。
但幾個女人卻都不約而同的,還在盼著那個他們眼中的黨項英雄,能早一日將她們給就出去。眼下雖說她們為了保住拓跋德昭,這個拓跋繼遷唯一的根,而不得不委曲求全。但在她們的心中,從未就此認命。至少在還不知道,拓跋繼遷死訊之前,她們是不會認命的。
在內室,幾個女子都決定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拓跋德昭,這個拓跋家族唯一剩下的根。而在前麵的書房之中,黃瓊卻正在接待一位不速之客。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範劍的那位嫂子,範刀的妻子。眼下正在長安配合協調糧草的範劍,前些日子與前來西北範刀夫婦相遇。
當正在長安視察店鋪的範刀夫婦,從範劍口中得知,範家在西北管事長老,居然貪圖叛軍高額金錢,向寧夏府叛軍出售了大批糧食,惹得英王很是不滿意,範刀夫婦也吃了一驚。他們都不是傻子,馬上便清楚的知道,這位長老的做法,明顯突破了朝廷容忍的底線。
他賺的不單單是銀錢,而是整個範家上下幾百口子的命。此事若是不解決掉,待朝廷騰出手來,絕對沒有範家好果子吃。至少一個通敵、資敵的罪名,就足夠範家抄家滅族的了。範家在朝中,雖說也收買了一些官員,可以為自己說話。可看不慣範家的官員,也是大有人在。
若是那些人落井下石,範家所麵臨的局麵將會更加艱難。而且範家出了這種事情,那些往日裏麵,與範家稱兄道弟,每年拿著範家大筆銀子的官員,也未必敢為範家出頭。尤其是這位英王,自從監國秉政以來,眼睛裏麵不揉沙子。範家是武林世家,也是有名的商賈大戶。
但範家卻依舊是大齊朝的子民,大部分的生意還都是在大齊朝的管轄之下。若是與朝廷翻臉,範家並沒有什麽好果子吃。範家是武林世家不假,高手眾多也不假。但你高手再多,又豈是朝廷上萬經製大軍的對手?當年嵩山少林寺高手還多於範家,八百僧兵也不是白給的。
可不一樣在朝廷大軍的圍攻之下,灰飛煙滅了?範家高手再多,還能比得上當年的少林寺?更何況範家不是桂林郡王府,在經商上也承擔不起與朝廷翻臉的後果。所以急於滅火的範刀夫婦一合計,範刀留在長安處置那些給範家惹下禍事的長老,他妻子星夜追上英王賠罪。
範劍的這位嫂子,一路上追著黃瓊,從長安到慶陽府。剛到慶陽府,又接到範家通知,英王已經統軍北上。他的這位嫂子,也是性子堅毅的人,這一路便追了下來。結果剛走到同心縣城,便見到大軍正在激戰。待戰事稍定才知道英王,已經趕到了靈州,便一路追了過來。
這位範夫人明顯沒有料到,看似強大的叛軍,居然在如此短的時日之內便灰飛煙滅。一路上看著大批被押解的黨項叛軍,心中不禁對這位英王又是高看了幾分。在進入靈州城後,她連喘一口氣都顧不上,隻是簡單沐浴更衣。便在範家駐靈州管事陪同之下,來到了黃瓊行轅。
範劍的這位嫂子,幾乎是親眼目睹了賀元鋒與叛軍主力激戰的整個過程。西京大營的戰力,給她留下了異常深刻的影響。麵對漫天箭雨、長槍如林的戰場,以及幾次衝鋒下來,遍地甚至是摞了幾層叛軍的屍體,讓這位也算是見慣了大場麵的範家長孫媳,甚至有些心驚膽戰。
她不敢想象,若是這一幕落到範家,範家的結果又會如何?而一旦範家主家被朝廷剿滅,原本就已經枝葉繁茂,已經隱隱有了離心傾向的那些旁支,甚至是各地的分支,恐怕會最短的時間之內分崩離析。範劍的性格她知道,雖說有些油腔滑調,可從來不誇大其詞。
範劍親口告訴他們夫妻,他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曾經試圖想辦法整治,以便挽回這個事情。隻可惜那幾個管事的長老,根本連鳥都不鳥他。如果不是自己在英王麵前,多少還有些麵子。英王給了範家自己整頓的機會,範家在西京的幾個分支,恐怕早就要血流成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