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先打中路
見到自己進來之後,在座的諸族長與頭人,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拓跋繼遷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隻是就在他剛剛坐下的時候,咩嵬族長魔病人乜崖站起身來,對著拓跋繼遷道:“留後大人,如今官軍兵分三路進入寧夏府。我黨項諸部,究竟該何去何從,還請留後大人示下。”
咩嵬一族也是黨項大部族,原本涼州一帶遊牧耕種。在得知拓跋繼遷造反成功之後,其同樣野心勃勃的族長魔病人乜崖,便帶著整個部族兩萬餘人,穿過大漠前來匯合。是除了寧夏黨項諸部之外,整個隴右黨項諸部之中,唯一一個在拓跋繼遷造反後,前來歸附的部族。
此人生性極為殘暴,不僅到了寧夏府之後。將劃分給自己遊牧地境內的所有漢人,都變成了奴隸,為其耕種放牧。而且不止一次與寧夏黨項諸部,因為爭奪漢人為奴發生了激烈的衝突。不過此人麾下有三千鐵騎,戰鬥力雖說比不上平夏部,可在黨項諸部之中也算數一數二。
隻是這個家夥,雖說從未與官軍作戰過,但在涼州與衛軍也打過不少的交道。所以對於官軍的戰鬥力很是看不上,認為這大齊朝的所有官軍,都與那些隻會喝酒、賭博、找女人的偽軍差不多。而靈州黨項三次大敗,原本除了對拓跋繼遷還算是臣服,或是幹脆說忌諱之外。
就對於其他諸部一貫都是看不上的他,心中更加的輕視。今兒他第一個站出來,就是想在其他諸部族麵前彰顯一下自己威風。所以,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態度雖說還算恭敬,可在語氣之上卻很是張揚:“若是大人敢打這一仗,我咩嵬部三千精騎,願意為大軍的先鋒。”
聽到這個家夥張狂的語氣,拓跋繼遷卻是並未發火。對於這個還算是鐵杆的支持者,雖說語氣張揚了一些,但拓跋繼遷自認為還是能夠包容的。在揮揮手示意他坐下之後,拓跋繼遷將話題交給了麵前這些族長與頭人:“不知道諸位族長與頭人,對眼下的形勢該如何判斷?”
拓跋繼遷的話音落下,諸部族長與頭人久久沒有說話。良久,保香部族長埋乜己才開口道:“大人,此次官軍出兵以西京大營的精兵為主,前幾次無論是在慶陽府,還是在環州擊敗我們的,都是西京大營的官軍。三次都以少勝多,可見西京大營精兵之名,並非是浪得虛名。
“如今官軍兵分三路,相互配合進攻靈州。我攻其左右,中路主力救援。攻其中,則兩翼可以救援。無論攻那一路,對我軍都相當不利。而一旦其三路大軍匯合,我軍恐怕更非其對手。所以我的意見是,眼下我們還是暫避鋒芒為好。堅清壁野,攜帶全部的族人撤入賀蘭山。”
埋乜己的話音落下,那邊咩兀族長遇乜布卻是不滿的道:“保香族長說的輕巧,這滿寧夏府誰不知道,你保寺一族是小族。也是咱們靈州黨項各部族之中,最窮一個部族。全族上下不過七八千人,牛羊馬匹田地牧場,加起來也沒有多少。你們可以說走就走,沒有什麽負擔。”
“名下的那些田地,就是都讓出去又有多少?可我們怎麽辦?我們咩兀族可三、四萬口,牛羊馬匹駱駝足足幾十萬頭,還有大量的田地、房屋。我們先人的陵墓,也都在這裏。就這麽丟下了,你讓我們怎麽活?我又該如何與我的部眾交待?又該如何的說服他們?”
“我們咩兀部可比不上平夏部,是從夏州被迫遷移過來的。這靈州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耕種放牧的地方,如今官軍打到我們的家裏麵了,我們卻連一戰都不敢打,便拋下自己的房屋、財產,還有祖先的墳墓,跑到荒山野嶺卻啃沙子,你讓我怎麽向我咩兀部曆代先祖交待?”
“我的想法是,管他官軍分幾路,就集中兵力打其中一路。官軍雖說戰鬥力強,可咱們的人多。漢人不是有句俗話,叫做螞蟻多了咬死駱駝嗎?我們手中現在還有七八萬人,還都是以黨項男人為主的軍隊。我就不信,咱們這麽多黨項男人,還打不敗三萬不到的官軍?”
“就算戰死了,也可以堂堂正正說,老子是戰死的,不是不戰而降被官軍砍了腦袋的。就算退一萬步,我們真的要撤入賀蘭山,可我們也不能如此窩囊的,一仗都不打便就此逃跑。那樣,隻能讓官軍更加的猖狂,我們士氣更加的低落,說出去今後我們還怎麽在這河西立足?”
遇乜布的話,很是得到了一些族長的讚同。便是就坐在他身邊的,眼下他的正室野利氏族長,也就是他的嶽父野利乞己,也表示讚同道:“老夫,也以為遇乜布族長的話有些道理。眼下官軍勢大,但我們各部田地、牛羊都在這裏,就此一戰不打的便放棄,的確很難服眾。”
“老夫的想法是,這一戰無論勝負都是要打的。不給官軍一些教訓,我們即便是撤入賀蘭山,恐怕也無法消停下來。除非我們徹底拋家舍業,全部進入遼國。而且這靈州黨項諸部,足足二十幾萬人。扶老攜幼,要說撤離那有那麽的容易。至少不能讓官軍追上咱們。”
“這一戰若是打勝了,不僅可以讓官軍知道,我們黨項男兒是不好惹的。若是真的鐵了心,他們也沒有那麽容易將我們吃下去。隻有打勝了,我們才能逼著官軍,或是說那個英王與我們和談。哪怕這一仗就算是真打敗了,至少也可以擋住官軍追擊,為老弱婦孺撤離爭取時日。”
聽到自己這位,在整個靈州黨項諸部族之中,都有極高威望的老嶽父都如此說。原本心中,已經定下在寧夏府境內堅清壁野,各部攜帶全部部眾撤入賀蘭山心思的拓跋繼遷,不由得一愣。自己這位老嶽父,一向都是自己堅定的支持者。很多事情,都是他出麵幫助自己協調的。
當初自己為了奪取平夏部大權,殺了一心要過安穩日子的族兄。別說靈州黨項其他諸部,便是平夏部自己內部都差一點沒有自相殘殺。關鍵時刻,還是自己這位老嶽父出麵,才壓製住平夏部內部的不滿。想當初自己造反起兵之初,靈州黨項無一歸附,自己實力並不強。
還是自己這位老嶽父,帶著野利部第一個表態支持自己。並將野利部整理出來的一萬大軍,全部交給自己。可以說,沒有自己嶽父的鼎力支持,自己此次造反,根本就不可能成功不說。平夏部內部,恐怕也陷入混亂。拓跋繼遷相信自己的想法,他不會一點都看不出來。
雖說一時沒有琢磨出來,自己這位老嶽父那裏究竟不對。但在寧夏黨項內部,有著極高聲望的嶽父已經開口了。哪怕在內心之中,再不想打這一仗。拓跋繼遷也知道,到了這一步,自己也不能不打了。隻是相對於三路官軍,先打哪路又是引起了一番激烈的爭論,甚至爭吵。
明顯,誰都不想去碰硬石頭。三路官軍之中,左路軍是以地方衛軍為主,是最弱的一個。大家原來都與這些鎮守地方的衛軍打過交道,知道這些人戰鬥力低劣,現在充其量也就是,穿著盔甲的農民罷了。所以除了個別人之外,其餘的人意見出奇的一致,都提出先打左路軍。
聽著各部頭人的意見,拓跋繼遷卻是陰沉著臉,神色之中明顯有些不悅。良久才開口道:“官軍明知道,隴右衛軍戰鬥力最弱,卻依舊將其單獨編成一隊。官軍如此做,這明顯是用來引誘我等上鉤的魚餌。若是我們先打左路軍,其中路軍勢必會以 最快速度馳援。”
“到時候,反被官軍抄了後路的便是我們了。所以,三路軍之中左路軍是最不能打的。以我的意見,如果這一戰非得要打,那就虛攻中路。然後在中路軍兩翼設下埋伏,那支隊伍救援,我們就先打那支。中路官軍看起來有兩萬之眾,兵力是三路官軍之中最多的一支。”
“但正因為如此,他們的戒備心恐怕是最小的。而且這兩萬官軍之中馬步各半,步軍明顯也會拖累馬軍的進度。我聽聞,賀元鋒此人一向性子急躁,本身也是急功近利之人。勢必不會甘心,與步軍一同慢吞吞的行軍。時日一長其馬步兩軍,勢必會拉開行軍間距。”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戰機可以利用。我們打中路,左右兩路的官軍未必會救援。但我們無論打左右兩路官軍,中路官軍都會全力增援。所以,我的意見不要理會左右兩路官軍,要打就打官軍的主力中路軍。我們現在有八萬軍馬,其中六萬都是我鐵血黨項男兒。”
“上了戰場,自然要比那些不同心的漢人要強。中路官軍不過是兩萬人,而我們手中有足足八萬軍馬。我們集中全部八萬軍馬,全力進攻官軍中路軍。隻要我們拚盡全力一戰,將官軍中路軍全部解決。其餘兩路的官軍,自然會不占而退。官軍此次進攻,也就被我們打破。”
“我下令,今兒傍晚之前,各部族要調集全部精銳,集中到靈州城外。明日清晨,各部從靈州出發向南迎敵,限兩日之內,趕到石溝城集結。同時,開始堅清壁野。各部今夜便要派出輕騎,毀掉靈州以南所有的水井。逼其中路軍,隻能沿著洛浦河一線北上。”
說到這裏,拓跋繼遷站起身來,冷冰冰的看了一眼麵前的族長和頭人後,才冷冷的道:“你們要打這一戰,我答應你們。但這一戰怎麽打是我說了算。這一仗,事情就這麽定了。此戰,我不想見到任何一個部族保存實力。否則別說我認識你們,但手中黨項彎刀,不認識你們。”
這句話說完之後,拓跋繼遷一甩袖子,轉身離開了這間會客廳。拓跋繼遷走後,各部族長與頭人也都四散而去。隻是他們離開靈州城,返回各自部族軍的時候。卻發現拓跋繼遷派來監軍,已經提前一步趕到自己部族軍之中。這些頭人與族長,麵對這些監軍無不氣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