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狂熱與懼意
若是因為言語惹惱了這位父王,保不準自己也走上了反對父王起兵,已經生死不明數年的兩位兄長,以及數個死的不明不白叔伯的舊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無論前邊擋路的是誰,自己這位父王都會毫不猶豫的除掉。哪怕是自己的子女,也一樣在所不惜。
看著世子不再說話,不知道這個兒子此時別有心事。還以為自己那番話,他聽進去的桂林郡王點點頭道:“蕭綽將此次會談的地點放在京兆,看似有些兵行險著。其實無非是想著借朝廷的勢壓製我們讓步,以便為其牟取最大的利益而已。”
“而京城又是皇帝駐蹕,朝廷諸司、百官所在,南北鎮撫司密探密布。既然已經答應在京城與北遼使者密談,就一定要多加小心,絕對不能走露半點消息。我們眼下軍器還多有匱乏,糧草囤積還不足。還需要三年的時間,來編練新軍、打造軍器和囤積糧草。”
“隻要能在爭取兩到三年的準備時間,本王便可以積攢出足夠的實力,囤積到足夠的糧草。到時候什麽大齊朝、什麽皇帝,都會成為真正的曆史。這個天下,將會徹底是我們劉家的。百年前,先王被他們黃家無恥奪去的一切,將會一切都物歸原主。”
桂林郡王說到這裏,世子居然從他這位一貫冷靜的父王眼中,看到一種罕見的,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狂熱。看著父王眼中一閃而過的狂熱,這位世子不知道為何,渾身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心中更是湧上一股子濃濃的不安,他不知道事情的發展,會不會像父王預料的那般。
有些陷入狂熱的桂林郡王,卻沒有理會一邊的兒子,心中在想著什麽。咬牙切齒的道:“什麽太祖皇帝,狗屁。不過一個落地的秀才,沐猴而冠的流寇而已。若不是先王數次力挽狂瀾,數次大戰出生入死,為他打下這花花江山。他的腦袋早就被人,拿去前唐邀功請賞了。”
“他們黃家非但不感激先祖創業之恩,逼死先祖不說。還屢次罔顧道義,三番兩次的向我們下手。那個昏聵的世宗皇帝,為了修建永福宮,在國庫匱乏的情況之下。逼迫你祖父,先後報效了五百多萬貫錢帛,幾乎活活的將你祖父氣死。”
“咱們桂林郡王是有錢,但不是給他們黃家揮霍用的。如今當朝的狗皇帝,又逼迫本王關閉十二商行,讓出通商之權。他們忘記了,這百餘年來是誰養活了他們這一群蛀蟲。真當桂林郡王府是軟柿子。想怎麽便怎麽,想要拿什麽便要拿什麽。”
“既然你們要做初一,那就別怪本王做十五了。你們不是想要拿著一個皇後的虛名,便想要換我們的通商之權嗎?好,那本王就給你們。本王倒要看看,離了桂林郡王府,你們那個隻會吃現成的朝廷能擺弄開?三年,在給本王三年時間,這天下也該物歸原主了。”、
發泄了一通之後,逐漸平靜下來的桂林郡王,看了看身邊唯唯諾諾,不敢說話的世子,沉聲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為本王分憂了。本王決定,這次與北遼談判,就由你全權負責。他們不是要河北、山西二路嗎?可以,權當做寄存在他們那裏幾年。”
“但這個是我們最後的底線,輕易不要拋出來。他們眼下既然漫天要價,你也要就地還錢。不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絕對不能讓朝廷覺察出來。狗皇帝雖說無能了一些,可他手下的南北鎮撫司,鼻子靈敏的很。還有那個英王,本王總感覺他不是什麽善茬子。”
聽到父王將如此重擔交給自己,世子不由得一陣陣的激動:“請父王放心,孩子絕對不會讓您失望。隻是父王,既然您如此有信心,準備的如此充分,已經決定在通商一事上,在表麵做出讓步來。為何還要與皇室聯姻,這個代價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雖說世子說出最後一段話的時候,麵色顯得異常平靜。但知子莫若父的桂林郡王,卻是一眼便看出自己這個兒子心中想著什麽。此刻已經從最初的狂熱之中,徹底平靜下來的桂林郡王,看著這個自己越過他兩個兄長,一手冊立的兒子淡淡的道:“怎麽,舍不得了?”
說罷,不待世子解釋,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作為一個男人,喜好美色這很正常,少年不識愁滋味嗎。別忘了,父王也一樣是從那時候過來的。況且她又不是什麽真正的郡主,不過是一個拖油瓶罷了。你對她動心,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早晚都是玩物罷了。”
“不過有一點,你一定要記住,女人在需要的時候,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該舍得的時候一定要舍得。隻要能穩住皇帝兩三年,別說一個拖油瓶,便是王府真正的郡主,一樣要舍得。女人不過是調味品罷了,玩玩倒也無妨。若是太當真了,隻能傷到自己。”
“這個女人是本王專門培養出來的,用來對付皇帝的一枚棋子。原本本王是想著培養出來,用來給正妃死後一直沒有續弦的太子做繼室的。現在卻沒有想到,結果卻成全了這個英王,讓他撿了一個便宜。這個女人你現在還不能動,本王還要留著對付英王。”
“不過,本王可以答應你。待三年之後我們大事已成,她還沒有死的話,到時候可以隨意你處置。至於現在,你就不要想了。而且這個女人,也不是你現在能馴服的。這個女人,與她母親一般,都是一匹難以馴服的烈馬。”
“在你權勢,還沒有達到一定地步之前,是降服不了她的。女人嘛,隻真正降服於王者和權勢。想要真正的馴服她,等你當了太子之後再說。是你的,早晚都是你的。放心,她是跑不掉的。區別,隻不過是早幾年、晚幾年罷了。”
說罷,對於世子聽完自己這番話之後,眼神之中一閃而過的不岔,恍若沒有看到一般,繼續道:“你說的沒有錯,本王的確沒有必要花費這麽多的代價。但本王若是不在皇帝麵前,表現出來被那個皇後虛名迷惑住。為了這個所謂的榮耀,甘心放棄通商之權。”
“又如何讓皇帝,會對我們戒心稍減,為我們爭取這最後三年時間?你不會以為皇帝真的對桂林郡王府,就真的那麽放心,咱們的府中真的是鐵板一塊?府中就真的沒有朝廷的細作?本王今兒就明白的告訴你,府中不僅有南北鎮撫司的人,就是你那些叔伯兄弟之中都有。”
聽到自己叔伯,以及堂兄弟之中,還有朝廷的耳目。世子不由得一愣,有些驚訝的道:“什麽?這不太可能吧。他們背叛家族,對他們有什麽好處?難道他們就不懂得什麽叫做一損皆損,一榮皆榮的道理嗎?咱們倒了,他們真的以為朝廷會放過他們?”
若說自己父王起兵之後,自己那些叔伯暗中掣肘,世子還是相信的。但若說自己那些叔伯之中,有人甘願做朝廷的耳目,這一點世子多少有些不相信。哪怕是那些叔伯對自己父王再不信服,可這桂林郡王府卻總歸是一體的。父王倒了,他們就真的能獲得天大的好處?
看到世子一副吃驚的表情,桂林郡王卻是淡淡的笑了笑道:“這有什麽不可能的?這世上有很多人,隻要給予足夠的金錢與權勢,就是連親生父母都一樣能夠出賣,更何況本王這個兄弟。況且,你那些叔伯之中有為數不少的人,對本王這個庶出之子繼承王位不滿意。”
“甚至便是出了三服的,對本王心中不服的,也是大有人在。這些人時刻都想著,把本王拉下馬來,以便自己可以上位。這個時候再有人給一些鏡中月的好處,水中花的承諾,這些人便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本王想要做這天下的共主,可有人也做夢都想做桂林郡王。”
“當年那個所謂的世宗皇帝,之所以同意你祖父廢掉你那位嫡出的伯父,冊立本王為世子,表麵上看是酬謝你祖父捐出的那麽大一筆錢。實則,心中就是抱了這麽一個心思。利用本王身為桂林郡王府,百餘年來第一位庶子上位的機會,分化瓦解桂林郡王府。”
“不過,朝廷真的以為使用那幾個草包,便可以在桂林郡王府內安插有用的耳目,窺知桂林郡王府的動向,那也太小看本王了。若不是還要留著那幾個草包,為朝廷傳遞虛假消息,用來迷惑朝廷,本王早就送那幾個草包去他們該去的地方了。一群吃裏扒外的東西。”
桂林郡王說出這番話時,幾乎是從牙縫之中擠出的冰冷語氣,讓熟知自己這位父王為人的世子,即便是他親生兒子,心中也不由得一顫。此時的他已經明白,待自己父王起兵的日子,就是自己那幾位叔伯人頭落地的時候。
自己兒子擋了自己的路,都能毫不猶豫出手除掉。更何況,原本就是他眼中釘,在他眼中甚至連螻蟻都不如,早晚都是要被他除掉的那幾位叔伯?自己這位父王若是感覺到誰擋了他的路,動起手來絕對不會手軟的。想到這裏,世子眼中不由得閃過一陣懼意。
看出世子眼中一閃而過的懼意,知道今兒敲打已經見效的桂林郡王,不由得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眼下這個結果正是他想要的。當年太祖皇帝與太宗皇帝父子之間的關係,是否真的有如傳聞那般。曆代桂林郡王是最為清楚的,甚至比大齊曆代帝王還要清楚。
他不可不想與太祖皇帝一樣,弄出一個有如太宗皇帝那般太強勢,便是連自己老子都能操縱在手中,就連黑鍋都不得不替他背。最後更是成為他手中,猶如提線木偶一樣傀儡的兒子。他需要的是一個對自己俯首帖耳的世子,而不是會威脅到自己地位、權勢的世子。
至於今後的事情,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說。至於現在,隻要將他牢牢掌控在手中,不讓他形成自己的勢力,到時候該怎麽做,便是自己一句話的事情。給了世子足夠的威懾後,桂林郡王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而是道:“你最近武學進步怎麽樣?還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