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早在預料之中
大兒媳婦坐月子的時候,也是這個規矩。兒媳婦想要多吃幾個雞蛋,無論兒子怎麽哀求,這位伯爵老爺就是不答應。氣的兒子,差點沒有把廚房給砸了。兒媳婦沒有奶水,想要雇一個奶媽子都不許。最後還是人娘家兄長給雇的奶媽子,才解決了孩子吃奶的問題。
這位伯爵家雖說三個兒子二女,可滿京城那些王公顯貴,都擔心女兒嫁給他們家遭罪,再加上這位老兄自己一毛不拔,可對親家的要求很高。誰家的女兒嫁到他們家,嫁妝需要若幹才可以。就他搞得這個隻許進、不許出,弄的誰也不願意將女兒許給他們家。
大兒子雖說長的一表人才,最後隻能娶了一個某翰林守寡的女兒。其餘兩個兒子,到現在還尚未娶親。因為他不肯出嫁妝,他家的二個女兒都很大了才嫁出去。為了省錢,這位老兄家中甚至連馬車都不養,還需要養活幾個轎夫的轎子更別提了。
每次需要上朝的時候,隻肯騎一頭老得都快要走不動的毛驢。隻因為毛驢的價格,比馬要便宜的多,而且養驢比養馬節省飼料。據說這位伯爵府中,錢多的堆滿了幾間屋子。因為平日裏麵不舍得花,用來串錢繩子都爛了,他都不肯換新的,就因為買新的麻繩需要花錢的。
這位伯爵最大的愛好,便是躺在製錢堆上睡覺。他襲封伯爵這麽多年,始終就那麽兩套官服換著穿。而就這兩套官服的其中一套,還是黃瓊那位皇帝老子,實在看不下去他整日裏麵,隻穿一件洗的發白朝服上朝,而特地賞給他的。
當時還賞賜給了他一匹馬,讓他別整日裏騎驢上朝。可這位老兄,居然就因為養馬太費飼料,打死都不肯要。好在他隻是勳貴,不用每次都上朝,才沒有搞出穿著打補丁官服上朝的事情。若是他做了需要上朝的堂官,保不齊真能做出來穿著一身補丁官服,上朝的事情來。
以這位伯爵一毛不拔,整日裏麵還惦記著,上哪沾一身毛回來的糖公雞性格。讓他出一千貫錢來做善事,幾乎比從他身上剜下來幾塊肉,還讓他心疼。若不是為了捧黃瓊這位新貴,擔心這位新貴真的有一天繼承大位之後,會記掛自己不給麵子,而找自己的麻煩。
到時候自己積攢的那些錢,指不定就是誰的了,打死他都不會拿出這些錢來的。而原本他隻肯出三百貫,最後還是那位致仕翰林親家勸說之下,肉疼了良久才加到一千貫。再多,他就寧肯抱著元寶跳井也不肯了。
要知道,這一千貫錢足夠他們家一年的花銷了,這要將那些仆役的月例都包括在內。甚至在節省一些,還用不了這些。估計這位吝嗇得都成為京城笑料的伯爵,這錢雖然是拿出去了,可是這心也在流血,整天琢磨上哪將這錢找回來。
聽說這位老兄在花完錢後,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家中每天的四菜一湯,減少為兩個菜,湯也不許再上了。原本每頓飯就一個葷菜,也改為三天才許吃一次。這位明顯力爭堤外損失堤內補的老兄,回家不罵罵黃瓊出氣那就怪了。
當然,類似這位伯爵吝嗇到這個地步的,在京城之中也是極少數,甚至可以說是獨一份。大多數的王公顯貴,人家也不在乎這千把百貫的。別說一千貫錢,在某些有心人眼中,隻要能買英王一個好,再多的錢也無妨。唯一真正一毛不拔的,隻有一位宋王罷了。
隻不過這位宋王是真的差錢,還是誠心有意識的與英王過不去。那就隻能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反正今年德妃過壽的時候,這位宋王為了買一塊上好和田玉雕成的壽星,就花了三萬多貫的事情,大家可都看到了。大雪之前,買新羅婢時一擲萬貫,大家更是記憶猶新。
隻是宋王一毛不拔,別人也不好太說什麽,但心中卻是多少有些鄙視的。隻是大家誰也沒有說什麽罷了,畢竟人家是德妃唯一兒子,也一樣是當今的皇子。就德妃那個性子,自己說了些什麽,若是傳到她耳朵裏麵去,非得找點麻煩不可。
而且京中發生的這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瞞過皇帝。皇帝都沒有說什麽,自己這些做臣子的就更不好說什麽了。隻是再看向宋王府的眼神,可就有些那啥了。而這些事情,黃瓊在聽到專門跑到自己府中的永王說起後,也隻是淡淡一笑,沒有做任何的評述。
黃瓊什麽都沒有說,以永王的為人那裏又看不出,這次宋王又是在皇帝麵前大大的失分。老爺子對皇子拉攏民心一事上,的確很是忌諱。但今日不同往日,京城下了這麽大的雪,流民聚居區受災那麽嚴重,朝廷卻拿不出錢來賑災。而老爺子,又是那種極看重顏麵的人。
況且,老爺子也並非是坐看百姓受苦,而自己卻無動於衷的昏君。更何況,這場雪災就發生在老爺子的眼皮子底下,老爺子又真有不問之理。若是真的沒有衙門去管,朝中文武百官都坐視不理,那豈不是相當於在打老爺子的臉?
之前京兆府動用官倉存糧來施粥,雖說動用的不多。再加上經受之人上下動手,真正落到流民口中的沒有多少。但動用官倉之糧,沒有老爺子的聖旨可能嗎?京兆府施粥拿出來的那些糧食,一看就是去年官倉的存糧。沒看那糧食,都有些黴變了嗎?
隻是眼下西北大旱,原本準備運到京城官倉的糧食,相當一部分調運到了西北。一個是填補西北諸官倉,因為今年大旱進倉糧食寥寥無幾,再加上今年被查出來的盜賣數量巨大,而無力負擔來年西京大營駐軍,以及西北邊軍、衛軍的口糧。
同時也為了明年旱情,可能會延續做囤積糧食。所以今秋,運到京城諸糧倉的糧食,與往年相比,幾乎整整少了六成。而入庫的這六成糧食,在要保證京城駐軍、官民的情況之下,根本就拿不出來多少賑濟這場雪災。
但若是京兆府內外的流民,還有那些貧窮者。在這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因為這場雪災大量凍餓而死,那不是相當於在明晃晃的打,自己那位自認為勤政愛民的老爺子臉嗎?自己這個九弟,此舉看起來冒失了一些,可正好捅在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腰眼上。
這次,他將城內大部分的王公權貴之家,都給拽下了水,老爺子即便想要發火,也發布出來。永王就不信,以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精明,那些權貴之家如此罕見的,甚至是開天辟地第一回的如此賣力,又是捐糧又是捐冬衣的原因,老爺子會看不出來?
此舉,卻是大大的緩解了朝廷燃眉之急,至少保住了老爺子的顏麵。老爺子就算明知道這其中的道道,可也說不出來什麽不是?最關鍵的是在景、端二王謀反一事後,大大的挽回了天家在百姓中的威望。要知道,京城中的流民,很大一部分便來自二王,以及宗室的封地。
而且自己這位九弟,這次出的錢雖說多了一些,可這個總數卻把握的相當精妙。即解了老爺子頭疼的事情,尺度也把握的正是好處。可以說,即沒有引起老爺子的猜忌。又迫使城內其餘的王公權貴,為了攀附他這位新貴不得不跟風,卻還至少沒有引起大部分人的反感。畢竟那點錢,對於尋常人家來說,的確是一筆天大的開銷。
可對那些王公顯貴來說,可能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平常時日,若是拿些錢出來做些善事,會擔心皇帝的猜忌。可這次英王帶了頭,大家都出功出力。哪怕就算是沒有給他這位新貴,帶來什麽深刻印象。卻至少在民間,留下了一個善名不是?
便是自己那個對天家子弟,向來沒有什麽好印象的未婚妻,都對此大加讚賞,甚至還出錢出力。自己最開始是擔心城內的那些王公顯貴,沒有人給這位九弟麵子。他帶了頭,別人卻是一毛不拔。自己最初也是想著,在這件事情上搭把手,至少幫他把臉麵給圓過去。
也是在此事發展到,自己都沒有想象到地步後,才細細品味琢磨出來這其中道道的。事後,自己還在慶幸出手及時。隻是自己卻沒有想到,這在老爺子那邊長臉的好事,宋王卻居然一毛不拔。要知道,他宋王是眼下在京諸王之中,數一數二的土豪。
有人替他在前邊衝鋒陷陣,他都不知道借機利用此次機會收買民心,真是蠢到了家。難怪當初被袁家那個瘋丫頭,張嘴閉嘴的稱呼九草包。現在看,果真草包的可以。便是連自己親爹心裏麵,到底想著什麽都不了解,還在那裏整日的趾高氣昂,真不知誰給他的底氣。
以自己那位皇帝老子的性格來說,別說皇帝原本就沒有對宋王寄予什麽希望。便是原本還有一絲希望,在經曆過此事後,恐怕也會對其失望之極的。
隻是自己說的口幹舌燥,黃瓊對宋王此舉卻未做任何的評價,這多少有些出乎永王的意料。不過自己說完,黃瓊嘴角偶然顯露的一絲,頗有些意料之中,甚至帶有一絲嘲笑意味的淡笑,卻是被永王準確的給捕捉到了。
看到黃瓊嘴角露出的這一絲嘲笑,永王才發現自己這位九弟,是真的打內心裏麵,就沒有看得起過宋王。宋王的一毛不拔,也許早就在他預料之中。看明白這一點後,永王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之感。感覺自己,還有自己那些兄弟在這位九弟麵前,好像什麽東西都隱藏不住。
他雖說極少做評價,可卻好像什麽事情都看的很透徹。甚至就連每個人的心思,都猜的明明白白。看著風輕雲淡的黃瓊,永王也沉默了下來。在這位城府極深,卻又將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的九弟麵前,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他甚至感覺到,自己這次來英王府說的這些,甚至有些幼稚的可笑。因為他感覺自己說的這些,都早已經被黃瓊看在眼裏。想明白這一點後,多少有些沮喪的永王。原本想著拉黃瓊再喝一頓酒,以彌補自己多少有些受傷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