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沒有錢沒有錢
灣河中,原本終年如一日隻充斥著潺潺水聲的水中,今兒個卻格外的熱鬧。
幾十個壯年男子隻單穿著簡薄的衣衫,老七褲腿袖子,露出常年務農勞作養出來的精壯強韌的四肢,分布在河流的上下遊。
清澈的水花打在身上,陽關下,額上的汗珠凝成朝露一般的剔透,也隨著矯健揮灑著臂膀的動作,被甩在水中,濺起一點漣漪。
岸邊兒則是一些聞聲趕來的婦女孩童,一個個攬著木桶,笑鬧著指揮著哪出的魚兒更多些。或是在看到自家阿爹丈夫笨拙的撈空時,又急又氣,恨不得自己親自上手。
白花站在岸上不遠處,看著這一派的景象,很是滿意。
雖然,幫扶這莊子下三百七十二戶佃農,也隻不過是她一時動了惻隱之心。
但是到底了爭氣的還是他們自己,若不是他們知道自己努力辛勞才能有所收獲,她順手幫扶一把自然不是什麽難事,也樂意而為之。
隻是想到之前統計出來的信息,這莊子,比她想象之中還要窮困一些!
先不什麽農耕之物齊不齊全,畢竟要不是白花這一次力排眾議搞了個“集體大生產”,恐怕這春耕之事,還能再折騰好些。
再這些人家無論是存糧,還是別的,最好的佃農,也隻能勉強溫飽。
莊子周圍佃農三百七十二戶,共租用一千四百七十餘畝地,但是一年下來辛勤勞作,扣除莊上佃租,再扣除朝廷稅收,剩下的糧食隻有五成不到。
這點糧都不夠一家兩口吃個飽飯,更遑論那些拖家帶口的就更不用了。
也難怪自己當初就是減了兩成租子,這些人跟見了活菩薩似的。
在她的那個年代,百姓安居樂業,哪裏為吃飽飯的事情發過愁啊!
可看看這兒,耕田的牛一個村都勻不出兩頭,耕犁更是四五家才找得出一個,生產力低下,生產工具也陳舊簡單。
甚至這麽多人,連一塊兒屬於自己的田地都沒有!
白了,還是缺,缺糧,缺錢,連水都缺!
要不然她也不用琢磨這些沒有經過成熟技術研發,就套過來用的法子!
還有這塊的水源灌溉問題,前些日子調配稻田蓄水,就讓她忙的焦頭爛額的,要是有個水庫,或者是弄出來循環灌水的風車,連接各村各戶……
不行!還是差錢!
錢啊!打農具要錢,買耕牛要錢,造水風車要,還有她心心念念的承包大山!
白花無意識的撓了撓自己的臉,怎麽到了這個地方,她又回到了原點!她多麽懷念承包屋後那三座大山的快活日子!
正在白花發愁之際,一旁幾個孩兒悄悄地挪過來,躡手躡腳的在她手邊兒放了一隻玩意兒。
“哎喲!”白花一下子從原地跳了起來,縮著手吃痛得調教,卻見手指被一隻鉗子死死地夾住了!
“好啊你們!敢來暗算我!愛玩兒螃蟹啊!姐姐來陪你們好好玩兒!”隨後便追著孩兒在河邊兒玩鬧起來。
至於錢的事情嘛,生財之道有的事,船到橋頭自然能逼出來!不急!不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京城,安定侯府府邸。
老夫人看著從莊子上送過來蔫兒蔫兒的豆芽菜,手上撥動著佛珠。
半晌之後,開口道:“既然瓊姐兒喜歡折騰這些東西,那就隨她吧!叫廚房今兒拿這豆芽做道菜,也算是不辜負了瓊姐兒的心意了,下去吧!”
一旁侍立在側的白素瑤瞥了一眼那東西,抬手掩了掩嘴角的輕諷。
還以為她的那一位大姐姐能鬧出來多大的花樣呢!不曾想還真的窩在鄉下莊子上跟個縮頭烏龜一般了!就連偶爾送來一兩次東西,也盡是些上不得台麵的!
虧她此前還如臨大敵,現在想來,自己之前怕不是得了失心瘋,費工夫去算計這樣的人,還差點兒露了馬腳叫人發覺。
轉而看向老太太,白素瑤又是麵上嫣然一笑:“大姐姐可真是孝順啊!弄了些新奇玩意兒就送過來了,今兒中午孫女也想向祖母討個恩典,嚐嚐大姐姐送來的菜,也想沾沾祖母的光!”
老太太瞥了白素瑤一眼:“既然你想嚐嚐,那也就留下來用飯吧。”
她的這個孫女雖然不是家裏頭的血脈,但是到底也是十幾年精心教養出來的。
若是直接簾的舍棄了,且不費了那麽多精力調教出來舍不舍得,恐怕舍了她,爆出侯府當年抱錯女兒,又遺棄養女,恐怕更是對侯府門楣有礙。
高門大戶,自然不能像是尋常百姓那般簡單,故而有的時候就算是出錯了,也是不能認,更要捂著掖著才行!
況且到底了,瓊姐兒雖然心性堅韌,也聰慧,但是也太過剛則易折,又和侯府不甚親厚。
但是瑤姐兒卻是從在侯府長大的,因為身世這一層,將來更要仰仗侯府,且看這模樣,謝家的嫡子也更加青睞瑤姐兒。
這般,老夫人才在當初做了這番決定,安撫了大姑娘,也讓白素瑤這個養女更加感念侯府。
隻是,前兩次事,已經有些顯現出瑤姐兒的心性有些偏了,雖然不是親身孫女兒,好歹也在膝下承歡十幾年,老夫人也不願放任著瑤姐兒走偏晾。
“瑤兒,如今雖然你姐姐被送到鄉下了,但是姐妹原本就是一體,更應該同心同德,我知道你這些日子惶恐不安,但是你現在也看到了,瓊姐兒並無意與你相爭,你如今可安下心來了?”
白素瑤的眼睛一酸,差點兒沒有忍住掉下淚來!
要不公平,她又何嚐不覺得不公平?
明明她都已經當了十五年侯府貴女了,喊了安定候夫婦十五年的父親母親了,一朝卻告訴她她是被抱錯的農家女!而真正的侯府嫡女另有其人!
這般像是笑話的身世,對她又何嚐不是不公平!
一夕之間,父母,家族,未婚夫婿,貴女的身份都沒了,對她豈不是大的打擊!
可是她還能如何,她不能失去這一切!
她在侯府長大,不可能回到親身爹娘麵前,當一個什麽都不是,身份低賤的人人都能踐踏的農夫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