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三更合一)
三年後。
時間過得很快, 好像是呼嘯著就衝到了九十年代。
而距離改革開放,也過去十多年了,這十多年發生了許多的變化。從最開始的個體會會被人看不起, 到現在的司空見慣;以前工人才是吃香的好職業, 而現在工人可不行了,很多國企都不行了, 每況愈下。
而這十多年, 寶珠的出版社也迅速的成為國內最大的教輔材料出版社, 雖然後來很多人都看上了這塊大蛋糕, 但是要說做的最好, 還是寶珠他們公司。他們入行早, 基礎好,一開始他們是靠著自己獨有的資源。而現在資源的不斷累計,讓別人幾乎不可能超越。即便是這個行業想要最到極致,也是需要堆砌知識和經驗的。
同樣的,他們的補習班也是首屈一指的,在北京上海多個城市都發展起來。除了幾個主要城市是開展小初高補習課程外,還開設了鋼琴舞蹈等興趣班, 一樣十分的紅火。
寶珠的發展一直都是穩紮穩打, 但是卻在這個領域內做到極致,卓越系幾乎是金牌教育機構的代名詞, 寶珠自然是賺的盆滿缽滿。人人都覺得,只有房產啊實體啊才是掙錢的大頭兒, 但是卻不知道,教育其實也是悄無聲息的發財。
而同樣的, 寶珠出版社的另外幾條線也都做的很好,她將卓越打造成了金牌教育的代名詞, 索性就將出版社其他的線分離出來,他們出版社不僅有自己獨特的娛樂雜誌,時尚雜誌,還有小說月刊等等。
這些都賣的十分好,小說月刊更是有許多篇文章都被拍成了香港電影,被人津津樂道。
去年寶珠更是買了一大塊地,建立了整個卓越文娛產業園,現在已經搬遷過去,紅紅火火。
而這三年,還有旁的變化,寶樂離開了卓越教育,倒不是姐弟倆有什麼齷蹉,而是寶樂去了深圳,全權接手了戚玉秀的產業,而戚玉秀回首都幫寶珠了。
她確實不會教育,但是做管理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也是大家經過深思熟路決定的,其實戚玉秀在那邊做的挺好的,但是她捨不得寶珠家的龍鳳胎,看不見兩個聰明伶俐的小傢伙兒,當姥姥的抓心撓肝呢。
寶山寶珠寶樂三個人商量之後做出這麼個決定。
現在寶樂在深圳也做的很好,並且也逐漸做大。他比戚玉秀更加激進一點,戚玉秀以前是用代工廠,現在寶山則是自己盤下了工廠,工廠門店銷售,各地的代理一條龍。
當然了,他去了深圳,林笑笑也跟著走了,他們是八八年結婚的,也算是夫唱婦隨,現在一個兒子還是小嬰兒。
他們兩姐弟都做得很好,比他們更具有先天優勢的寶山自然也不遑多讓,他是孩子出生的第二年回來發展的,主要進軍的是地產業。他的地產公司發展主要也是在深圳上海。
當然,除了這邊的發展,在香港那頭的娛樂公司,也是越發的風生水起。
都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是香港電影業的黃金年代,現在看來真是一定也不假,寶山賺錢的速度,比寶珠寶樂快很多很多。而同樣的,地產也是一樣。
寶山將產業整合,成立了四海集團。其中包括的他在香港的四海佳藝電影院,四海佳藝娛樂公司,一家商業電台,以及位於深圳的四海地產。
短短這麼些年,他們家每個人都發展的很好。
不過但凡是與他們相熟的人來說,也都覺得他們的成功不是偶然,恢復高考第一屆的高材生,人又勤奮努力,如果發展的一般般,才不符合規律。
而成功,才是必然。
而因為他們一直眼光都很超前,在他們的影響下,他們的親戚朋友發展的也不錯。
當然,也有不受他們影響的,像是招娣就不是受他們影響,她有自己的經歷。這些年招娣的三個妹妹也都各自結婚了,算是自立出去。而招娣還是孑然一身。其實人人都看得出來,招娣喜歡李建棋。
但是李建棋卻從來都是不為所動。時間太久,大家太熟,寶珠他們也看出來了,李建棋不會跟招娣在一起,因為他喜歡的,也另有其人。
不可說。
但是卻實實在在是不可能。
人最難就是求而不得,而李建棋這樣明明知道求而不得就寧願孑然一身,與招娣倒是有點相同了。明明骨子裡有相同執著痴情的兩個人,卻完全不能在一起,讓很多人都覺得很遺憾。
然而現實可不就是如此?
不能事事盡如人意。
不過招娣自己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人人都覺得她是太痴情,她反倒是覺得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輩子的教訓太慘烈,讓她對感情已經沒有了信心。
她上輩子嫁了兩次,也生了兩個孩子,可是得到什麼了?
她什麼也沒有得到,只有無盡的背叛,所以招娣不覺得家庭男人孩子能給她安全感。
人就是這樣,寶珠運氣好,遇到了從小一起長大的雷啟韞;林笑笑運氣好,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寶樂,但是她不覺得自己運氣那麼好可以有個人白頭到老。
也許李建棋真的願意跟她在一起,她可能也不敢跟他結婚的。
她很沒安全感,但是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
單身有錢富婆的快樂,可比整天提心弔膽強了。
所以招娣沒覺得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
這些親朋好友里,招娣算是一個另類。其他人就比較普普通通。
寶珠跟表哥濟寧最要好,濟寧自從畢業,這些年發展的也很不錯,因為比較用心,步步高升,在寶珠的指點下買了商鋪,他們夫妻都在公安系統工作,也不會自己做什麼生意,更是不擅長這個。索性將鋪子出租出去,每個月的租金倒是也讓他們生活的不錯。
濟寧夫妻倆的性格就是這樣,他們都不是要求大富大貴的人,人也很容易滿足,這樣的人就比較容易開心。反正濟寧就覺得現在這樣挺好,每個月鋪子的租金比他們夫妻兩個人的工資都高。
而他們夫妻好像也沒有什麼大花銷,他們平時穿警服,偶爾穿便裝,以前二姨,現在是寶樂媳婦兒,每年春夏秋冬四季的服裝都包了,他家小傢伙兒衣服還沒咋穿就小了。
更不要說什麼年禮了,他們家每年收到的這些親戚的年禮,都夠吃好幾個月了,過年基本都完全不用買東西。
誰讓,他們是安分工作的人呢。
濟寧他們夫妻比較安分工作,同樣安分工作的還有戚玉玲家的老大柱子,不過他們雖然是安分工作,但是卻面臨下崗,九十年代各個企業的效益都不咋地。
他們夫妻索性第一批辦理了下崗,第一批下崗,可是有不少補助的,他們其實沒有什麼遠見,但是架不住家裡厲害的人多,大家一分析,夫妻倆一咬牙一跺腳就辭了工作。
現在兩夫妻自己在市裡開了一家婚紗攝影,還別說,生意十分不錯。而戚玉玲家的老二文子則是在縣裡開了服裝店,早就幹起來了。不過他們夫妻摳一點,經常哭窮。
不過都是一家人,誰都知道誰的。
說起來啊,人也是欺軟怕硬,別看文子夫妻倆整天哭窮,但是卻從來不在二姨家人面前說,寶珠還是從濟寧那裡知道的。不過也不管她什麼事兒。
他們也就是說一說。
至於其他人,也是各自有各自的發展,像是戚大哥一家就因為早早開了飯店,生意十分不錯,現在日子過得也好。全家都在那頭兒幫忙。
可以說,戚家人都過得不錯的。
如果說戚家人過得不錯,那麼作為對照組的就是老田家了,老田家現在過得很差,田老頭田老太為人雞賊算計,當初事事做的不留餘地。現在自然也沒落個什麼好兒。
他們虧待大房,大兒子死了又不來往,一心偏著二房三房。
特別是開始的時候,田家二房三房只有田狗子一個男娃,那是很金貴的。結果呢,後來三房又多了兩個小孫子,對田狗子的愛就分薄了。
這引得二房分外的不滿,以前田狗子覺得所有都是他的,後來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兒。所以他對田老頭田老太也愛答不理。更別談什麼幫襯了。
不過田家不知道是不是比較旺女孩子,田家的女孩兒過的都還行,像是二房幾個也是一樣,雖然不是大富大貴,要為生活奔波,但是田二嫂為人跋扈,但是對孩子還是用心的,找的女婿都不是那種白眼狼。
三房也不用說了,幾個都嫁的可以,唯一離家出走了無音訊的盼弟,則是被一些人默默的蓋章成了「黑寡婦」。
就,她找哪個男的依靠,哪個男的就玩完兒進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奇的魔咒。
這個神奇的人,神奇的體質,就連濟寧這邊都聽說了。
而且啊,聽到這個名字,他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久久不能言……
不過總的來說,這些個女娃兒過的都成,但是男娃就相當一般,田狗子長大了倒是勤快了一些,賣個苦力倒是也能過下去的。而且他父母自私自利,早年也從老頭老太太手裡摳出來一些,也都幫襯田狗子。
相比而來,三房兩個小子就很不行了。
這夫妻倆比二房更不會養孩子,把好好的兒子養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田狗子多少還是干過活兒的,長大了也能幹活兒。而三房兩個人恨不能全心全意的照顧兒子,是分毫不讓他們做任何事兒,一點不讓沾手兒,以至於這兩個男仔更是不行。
家裡有一丁點好吃的都是要給兒子,他們在孩子小時候就灌輸,你們是男孩子,那是啥也不用乾的,凡事兒有父母,有姐姐。以至於這兩個學習也不行,幹活兒也不行。
日子過得緊緊巴巴,算是掉到黃連里了。
更讓他們堵心的是,戚玉秀領著孩子過得特別好。
他們可以過的差,但是不希望戚玉秀他們過得好,心裡就像是被螞蟻啃食過一樣。而且,戚玉秀他們捐贈了很多,包括學校,還有修路,他們都做了很多。
他們時常幻想,如果這些錢是他們的,他們要做什麼,然而幻想的太多也沒有用,這些錢不是他們的。而他們曾經看不起的人,早就成了他們拍馬也追不上的。
雖說戚玉秀一行人每年清明節都會回家鄉祭拜田大,但是雷啟韞那個倒霉東西每次都帶著保鏢,根本不讓他們靠邊。
別看他們都是田大的弟弟,但是在戚玉秀看來,他們已經是無關緊要的人了。
這麼些年,田家人其實也曉得,他們是從戚玉秀那邊得不到什麼幫助了,但是每每提及此人,都要恨得咬牙切齒。也不知道田老太是運氣好還是不好,她中了風,勉強救過來也不能自理,二兒媳三兒媳沒人理她。當初她還生出了讓戚玉秀過來照顧她的想法。
然而她以為她是誰呢。
再後來,二次中風,這人就癱在床上了,全程要靠田老頭,田老頭哪裡會伺候人?他可是個男人,一家之主。
只要一進院子,都能聞到一股子充氣衝天的巨臭味道,如果不是山上的老房子塌了,田老二田老三都能將人挪到山上,至於戚玉秀的房子?
不,他們覺得這房子姓田。
就是這麼不要臉。
不過那個房子已經塌了,他們也不能把人搬過去占房子了。
田老太僥倖活著,但是其實還不如直接死了。但是好死不如賴活著,老太太還是想活的,即便是已然聽不出她唔噥說些什麼,但是她每天也在嗚嗚咽咽。
倒是田老頭,隔三差五溜達去學校,看著校名上的田思維三個字,久久不肯離開。
其實,田老頭的心情真是難以形容,因為這學校讓他絲毫沒有什麼歸屬感,就連這個名字都是一樣。因為田思維這個名字是田大去了掃盲班之後自己改的名字,跟他這個當爹的,沒有關係。
田老頭幽幽嘆息,默默的往回走,走到水泥路上,又想到了寶山……
他們啊,一步錯,步步錯。
他幾乎每天晚上睡不著都在想,如果當初沒有給老大和老大媳婦兒攆走;如果老大去世后沒有要回彩禮,簽了徹底的斷絕關係;如果他們對寶珠寶樂多有照拂;如果他沒有聽老頭子的話說寶山是個掃把星……
那麼多的如果,如果沒有這些如果,他們的日子,是不是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天氣漸漸陰沉起來,好像每年的清明前後,他們這邊都很多雨,快要下雨了啊。
不過這下雨天走這麼好的水泥路,是真的不遭罪啊!
田老頭又嘆了一口氣,默默的回了家……
這眼看著,又要清明節了啊!
田老頭路過兩個兒子的門口,是的,兩個兒子,兩個兒子現在都自己過了,等他們沒有了勞動力,在兒子眼裡也一文不值了,特別是老太太起不來之後。
一次中風恢復過來他們還是來往的,但是前幾年又有第二次,老太太拉尿不自立,他們就強迫老人家搬到廂房,再後來受不住這臭氣熏天的,格外夾了牆,單獨開了三個門。
各過各的。
老大這一輩子,值啊。
他這一輩子,不值得啊。
而他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就是娶了孩兒他媽,一個沒用的女人,禍害全家啊。
人都不會反思自己,田老頭拼著最後一丁點的尊嚴沒有再去搖尾乞憐,但是卻也真正的把怨氣都怨恨在田老太身上,照顧的越發不盡心起來。如果不是這個老太太總在其中瞎攪合,胡攪蠻纏,他哪裡至於做出那樣不理智的決定。
不過老田家的樣樣種種,那是真的沒有什麼人在意的,誰讓,他們並沒有多重要呢。
現在戚玉秀領著三個孩子已經走了很遠很遠了,遠到他們追不上。戚玉秀更不會心軟照顧他們的生活,因為她知道這家人都是得寸進尺的。再說了,她比較嫉惡如仇,與其因為一點血緣關係而幫助這樣的人,她寧願繼續捐贈學校。
這個活動,戚玉秀是一直做下去了。
倒是戚大寶,因為幹活兒不錯,也認真。現在已經去了南方跟著寶山的地產公司做事。現在也稱得上是一個小領導了,做的相當不錯。而他也幫襯不少同鄉,真的有心掙錢幹活兒的,他那邊也不嫌棄,反正找誰干不是干,自己認識的,跟他耍心眼也少了點。畢竟大家也知道,這人臉皮厚,你耍心眼也沒有用。
他能當眾拆穿你,然後宣揚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曉得,丟人現眼再攆走你。
所以大家過來投奔他,他都收著,勤快的自然留得下來。
別看他們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找個工作,但是在家鄉風評還不錯的。畢竟做建築工雖然辛苦,但是收入倒是很不錯的。幹個兩三年,省吃儉用,回家都能起房子了。
正是因此,他們家鄉的人都是懷著感恩之心的。
有些因為自己在寶山小時候說過他也愧疚,他們每年回來,少不得更熱情一些。
而他們沒回來,田大的墳墓也每年都有人幫忙培土拔草,算作幫襯一點力所能及。
而這一年的清明節前前夕,戚玉秀一家人自然也是要收拾一下,然後回家鄉的,這個時候已經通飛機了,他們會坐到省城的機場,然後再開車回去。
這一次全家出動,不過倒是沒到寶樂和林笑笑的孩子小阿布,小阿布才出生半年多,實在是不適合勞頓,這娃也還沒有斷奶,所以林笑笑也沒有來。
她在家照顧孩子。
寶山和寶珠家的龍鳳胎倒是跟著了,兩個小傢伙兒小小的時候就跟著舟車勞頓,所以已然習慣。滿打滿算還不到整三歲的年紀呢。他們是八七年六一兒童節出生的,距離整三歲還差兩個月。
不過兩個小傢伙兒倒是很有精神,哥哥小元宵和妹妹小湯圓兒都穿著同款的小蘿蔔褲,白色的毛巾衫上是一隻可愛的小恐龍,咚咚咚走在大人前邊呢,他們認識路呀。
兩個小傢伙兒跟著姥姥還有爸爸媽媽舅舅一起來到機場,熟門熟路的安檢進入候機室,一進來,就搖晃小屁股晃蕩自己背在身後的小兔背包,小湯圓兒翻出自己包包里的好吃的遞給的戚玉秀,說:「姥姥,吃點心。」
這是給她們做的零嘴兒,雞蛋牛奶蛋糕。
因為是自家做的,完全沒放什麼其他的,鬆鬆軟軟很好吃的。
戚玉秀看到小傢伙兒還沒上飛機就把自己的小點心翻出來,說:「小湯圓兒不留著自己吃嗎?」
小湯圓兒拍拍小肚皮上的小恐龍,說:「小湯圓兒吃飛機餐。」
戚玉秀把小傢伙兒抱起來,放在椅子上,說:「可是姥姥出門吃了好多,肚子飽,吃不下啊。這些小湯圓兒留著好不好?」
小湯圓兒眼睛彎彎:「好。」
她一張小蘋果臉,大眼睛水汪汪,很像寶珠小的時候。格外的得戚玉秀的喜歡,她問:「湯圓兒真乖。」
小元宵立刻抬頭,戚玉秀趕緊說:「小元宵也乖。」
小傢伙兒立刻就揚起了笑臉,爬上了椅子,戚玉秀抱著小元宵讓他坐好,兄妹兩個立刻手拉手,小短腿兒晃蕩來晃蕩去。寶珠順勢坐在小湯圓兒的身邊,說:「媽媽,自從有了兩個小傢伙兒,你都不愛我了。」
戚玉秀翻白眼,還沒見過這麼厚臉皮跟孩子爭寵的。
她哼了一聲,說:「你可沒有兩個小不點可愛。」
寶珠拉住了寶山的手,作勢假哭,嗚嗚:「你看媽媽還這麼光明正大的偏心,我好委屈啊。」
寶山失笑,攬住寶珠拍了拍,就算是知道她都是做戲,寶山也不捨得她表現出一點點的不高興,他哄著寶珠,說:「媽媽不是最疼你,我是最疼你。」
寶珠眨眼睛:「那你怎麼證明呢?」
寶山定睛看著寶珠,想了想,說:「我當著他們的面兒,領你去買好小零嘴兒。」
他補充:「不給小湯圓兒和小元宵買。」
兩個小孩兒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爸爸竟然這麼壞壞。
小湯圓兒大聲:「壞!」
小女娃兒奶音格外的大:「爸爸媽媽是大壞蛋。」
小元宵點頭,堅決站在妹妹這一邊,妹妹說的沒有錯呀。
寶山理直氣壯:「那姥姥都最疼你們了,還不許爸爸最疼媽媽嗎?你們兩個怎麼可以這樣啊。」
兩個小崽崽重重的哼,大眼睛譴責的看著爸爸,不愧是龍鳳胎哦,眼神兒都十分的一致。
寶山帶著笑,說:「怎麼?你們不樂意?」
兩個小傢伙兒又有志一同的哼了一聲,兩人分別向兩邊撇開了頭,真是氣鼓鼓。
「你們兩個好像是兩隻氣鼓鼓的小青蛙哦。」寶珠笑了出來。
小元宵和小湯圓兒氣氣的撅起了嘴巴,掛油瓶。
戚玉秀眼看這夫妻倆還輪番兒欺負上孩子了,說:「好了好了,你們幹啥欺負我們小寶貝,走,姥姥領你們買薯條去,但是不可以吃多哦。」
兩個小傢伙兒立刻高興起來,大聲:「好。」
小湯圓兒立刻就摟住戚玉秀的脖子,說:「姥姥,小湯圓兒最喜歡你啦。」
寶珠:「你是最喜歡吃薯條吧?」
小湯圓兒趕緊說:「沒呀。」
話是這麼說,小眼神兒還飄了起來,一看就被說中啦。
她好喜歡吃薯條的呀。
戚玉秀一手領著一個,叫上了兒子:「寶樂,走,咱們一起過去。」
寶樂:「行。」
現在他們家領著孩子出門,都要保證身邊至少有兩個人的,保證孩子的安全。
他們四個都離開了,寶珠靠在椅子上,與寶山肩並肩,她說:「小傢伙兒就像是小樹苗一樣,長得真快。」
感覺生他們還在昨天呢,可是今天小傢伙兒們已經能邁著小短腿兒跟著到處跑了,依稀記得,他們現在比當初他們第一次發現那個秘密蟲洞時候的寶樂還大一點呢。
寶珠說:「時間真快。」
一轉眼,寶樂都有孩子了。
二十多年過去了。
寶山點頭:「是啊,時間過的太快了。」
不過,他低頭看著寶珠,說:「不管過多久,你都沒有變。」
寶珠輕輕的笑,嬌嗔:「你最會哄我。」
她撐起了下巴,也感慨起來:「你說當時,我們怎麼守住這麼大的秘密的啊。」
現在想一想,簡直不敢想象呢。
他們一個六歲,一個七歲,還有一個三歲,哦不,不足三歲。
媽媽能守住秘密不意外,他們三個小不點竟然也能,寶珠這個時候都挺佩服自己得了。還有寶樂……她看著自家小崽崽矮墩墩的小肥身影,說:「你看,同樣的年紀,閨女兒子還是小不點呢。」
寶山想了想,說:「大概那個時候真的太窮了吧?」
寶珠挑眉,寶山失笑:「因為窮,所以對好日子的嚮往格外的迫切。」
寶珠也不知道,不過她仍是點點頭。
不管因為什麼,時間過去了,他們保守住秘密了。
「媽媽,媽媽,我給你買勁爆雞米花啦。」
小傢伙兒的聲音傳來,寶珠一回頭就看到是話多的小湯圓兒,小傢伙兒不計前嫌的一手舉著一個草莓聖代,一手捧著雞米花,咚咚的往寶珠的身邊跑。
「媽媽,吃!」
寶珠故意逗她:「只有我的嗎?沒有爸爸的嗎?」
小湯圓兒惦著小腳丫,大眼睛好真誠呢:「也有的,在哥哥手裡。」
她的小哥哥小元宵,一步步走的還挺穩當呢。
這兄妹兩個啊,還真是兩種性格,雖然看起來十分心有靈犀,但是哥哥小元宵十分的安靜,做事情慢條斯理。而妹妹小湯圓兒則是活潑好動,小嘴兒叭叭叭的,話可多了。
一個像爸爸一個像媽媽。
寶珠開開心心的接過聖代,帶著笑說:「真乖。」
寶山:「少吃點涼的。」
寶珠立刻辯駁:「我就吃一個而已。」
還別說呀,作為一個大人,寶珠也是很喜歡吃這種小零嘴兒的,倒是十分的孩子氣。不管多大年紀,做人都要隨心的啊。大概也正是因為隨心,寶珠看起來相當年輕,她梳著簡單的馬尾,就跟一個大學生似的。誰能想到,她竟然孩子都這麼大了。
她跟兩個小崽崽搶著吃了雞米花和薯條,這才心滿意足。
寶山無奈失笑,不過這樣也好,大人吃一點無所謂,小孩子還是不要吃這油炸的東西了。
他們這一趟飛機是飛省會,都是北方城市,時間也不需要很久,兩個來小時就夠了。現在和以前可不一樣了,以前坐火車,兩三天都是要的,但是現在做飛機,也不過就是兩個來小時。
小傢伙兒們吃飽喝足,一上飛機就蓋著小毯子睡了起來,兩隻小傢伙兒粉嫩嫩的小臉蛋兒還沾了碎屑呢,寶珠輕輕給兒子女兒擦乾淨,兩個小傢伙兒唔噥一聲,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寶珠打量自己的小孩兒,說:「他們這麼能這麼可愛啊,不愧是我的崽。」
寶山失笑,說:「你這都要吹一下?」
寶珠:「日常操作呀。」
寶山想一想,還真是不意外呢。
他們買的是頭等艙,環境和舒適度都很好的,倒是也不覺得累,很快就到了家鄉。這麼些年,寶珠回來的很少了,基本上只有每年一次的祭拜才會回來。
大概也真是因為每年才一次,所以才能更直觀的感受到,一年來的變化。
他們的國家,一直都在日新月異的飛速發展,就連農村,都不例外。而吃了路好的福利,他們這邊有早早就有了道路的幾個村子,相比而言都更加富裕不少。
寶珠他們開車回來,也挺快的。
寶山:「我其實沒有想過,當初修路倒是早早的先讓我自己得了方便。」
他們開著車從省城往回走,省城到市裡是有國道的,但是再往下走,從市裡往縣裡走,再往公社往村裡走,就得益於寶山早早捐贈的那條路。
這些年,他又完善了不少。
而他們開車回鄉都快了很多。
一條好走的路,真是方便太多了。
寶山他們一行人回村,除了他們本家人,還有戚大寶安排的幫手。這也是田家人以為的「保鏢」,基本每次回來,寶山都會事先安排人,這是他的個人習慣,雖然知道可能不會有什麼意外。
但是他本能的謹慎,而且,花點錢而已,這樣就省事兒多了。
田家人真的蠻煩人的,寶山不怕他們,但是懶得跟他們掰扯了。
所以每次都會安排保鏢。
當然了,為了方便,倒是讓他們有些距離遠遠跟著,也沒有緊跟在身後。
他們一行三輛車回到了村子里,剛一進村,就被看出來了。
老村長此時已經八十多了,但是身體康健,坐在村口兒的樹下與幾個老傢伙一起擺擺龍門陣,日子倒是輕鬆,看到車子進村,微微眯眼,背著手兒站起來。
車子停在他的面前,戚玉秀率先下車,笑著說:「大隊長,您老還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對於大隊長,戚玉秀是感謝的,正是因為他為人公正,所以戚玉秀才覺得日子沒有那麼難過。她笑著寒暄了兩句,老村長看著窗口裡探出來的兩顆小腦袋,小孩兒粉雕玉琢的,一看就是條件不錯的城裡娃,大眼睛亮晶晶跟黑葡萄似的看著他。
老頭兒:「呦,這是小元宵和小湯圓兒吧?」
他們去年回來過,老村長見過的,他點頭:「長大了一點點。」
小湯圓兒脆生生:「太爺爺好。」
老村長立刻笑起來:「好好好。」
他看著這伶俐的小孩兒,只覺得這家子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
哦,也不是現在,其實大概十幾年前,就完全不一樣了。他說:「你們回來是今天上山?」
戚玉秀點頭:「對,我這就上山。」
她說:「一年回來一次,我們想在上面多待一會兒。」
「你也是個情深義重的。」
大隊長自認為一雙火眼金睛,最會看人,這戚玉秀啊,就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女人,雖然早些年命不太好,但是苦盡甘來啊。這人就算老了,也是個有福氣的。
「好好好,趕緊上去吧,田大肯定也等著你們呢。」
「哎!」
他們一行人沒有寒暄太久,很快的就上山。
村裡人看著這一行人,又看著車子,再想起老田家,這明晃晃的對比啊。
只感慨老田家啊,完蛋!
而戚玉秀此時抱著小朋友上山,說:「還記得嗎?去年就帶你們來過。」
寶珠笑著說:「他們去年更小的,肯定都不記得了。」
小元宵立刻:「記得。」
他小臉兒可認真的:「我都記得的。」
寶珠:「哦?」
小元宵:「去山上,看姥爺。」
寶珠點頭:「對的呀,你們真聰明。不過姥姥說的是這條路,這條路,你們去年也來過,記得嗎?」
小元宵到處看,撓撓頭,說:「不記得了。」
小湯圓兒呱呱:「我們去年還是兩歲的小朋友,但是我們今年是三歲的小朋友。所以我們今年就能記得了!」
戚玉秀:「嗯對,我們兩個小乖乖今年就認得路了,明年再來,肯定就記得。喏,你們爸爸媽媽舅舅,他們小時候啊,像你們一樣小的時候,就是住在這裡的。」
路過老房子,戚玉秀指了過去,只不過這個時候房子已經塌了。
而戚玉秀他們都沒有主張修葺,既然是山裡,就讓這裡徹底成為山林吧。畢竟,現在已經沒有人住在山裡了,就算是最貧窮的人家,也都搬下了山。
大家已經不需要住在山裡了,很多人家下山蓋房子,就把舊房子拆了,石料搬下山用,就算是蓋個廂房都是好的,所以現在的山裡,還真就是山裡了。
而戚玉秀家這邊的房子塌了之後,很多東西也別人撿走了。能用的石頭撿走了,能燒火的房梁也撿走了,這裡看來倒是不剩太多東西。
兩個小傢伙兒看著這裡破敗的樣子,驚訝的努著小嘴兒說:「姥姥,這裡住在哪兒啊?」
什麼也沒有的呀。
沒有房子!
戚玉秀笑著說:「以前這裡有兩間房子,最早的時候是一間,後來不夠住,我們又接了一間。你爸爸媽媽他們每天你上學,都要下山的。」
小朋友驚訝:「好遠呀。」
戚玉秀:「是的呀,不過那個時候,都是這樣的啊。」
「那,房房呢?」
戚玉秀:「房子塌了啊,時間太長太長了,就不在了。」
她低聲笑了一下,說:「這裡沒有了,以後會漸漸地更看出來,這裡曾經有房屋,曾經也有自留地。」
「什麼是自留地?」
寶珠:「就是可以種菜的土地呀。」
這裡陪伴他們渡過了童年時光呀。
寶珠和寶山手牽手過去看了看,笑著回頭說:「我們家還養過小刺蝟的,叫刺球兒,後來老刺球兒自己回山裡了。」
這麼多年,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
小元宵和小湯圓兒瞪大眼,哇哦一聲。
戚玉秀:「走吧,咱們上山去。」
兩個小不點點頭,互相對視一眼,小湯圓兒迫不及待的問:「姥姥,那,媽媽小時候有好吃的嗎?」
爸爸媽媽小時候住的這麼差,好可憐哦。
那,他們有好吃的嗎?
小朋友擔心的很呢。
媽媽這麼愛吃零食,沒有好吃的,媽媽可怎麼辦呀。寶寶擔心媽媽!
戚玉秀點頭:「這當然有的啊,我們有很多好吃的。」
他們想起那個時候偷偷摸摸的生活,也都笑了起來。
「吃的還是有的,你媽媽小時候就喜歡吃零食。」
寶珠被掀開了底子,也不會不好意思,反而是說:「那就是有人喜歡吃零嘴兒呀,跟有人喜歡吃肉,有人喜歡吃魚都一樣的。」
兩隻小崽崽異口同聲:「媽媽也喜歡吃肉,也喜歡吃魚魚,媽媽什麼都喜歡吃。」
寶珠:「……這讓你們說的,我就跟個飯桶似的。」
幾個人都笑了出來,寶樂說:「飯桶倒是不至於,最能吃是你們姥。」
兩個小孩兒會知道戚玉秀的食量,鄭重點頭,說:「知道噠,但是姥姥不是飯桶,姥姥最好。」
看著兩個小孩兒嚴肅的小模樣兒,大家又笑,養小崽崽的樂趣就在於此啊。
他們一路走上來,四月的天氣,山裡倒是不冷,還挺舒適。終於抵達田大的墓地,戚玉秀停下了腳步。
她看著墓碑,輕聲細語:「田大,我帶著孩子們來看你了。」
新的一年,他們又來了。
時光一年又一年,每一年,好些事兒好些人都在不斷地變化,他們的年紀再變化,他們的事業再變化,他們的生活狀態再變化。甚至外在環境都在變化,可是唯一沒有變的,是親人之間的牽絆。
即便是人已經不在了,一家人站在墓碑前,也絲毫沒有半點陌生。
他們每年都要過來,每年都訴說著這一年的一切……
「爸,你看,小元宵和小湯圓兒又長大了一歲哦……」
「爸,我家小阿布的明年就能來了,到時候讓您看看您的孫子,他長得特別像我。只有一點點地方像我媳婦兒,我媳婦兒明年也一定來……」
「爸,這一年,我們家要是一切都好……」
「田大,現在幾個孩子都很出息的,寶山寶珠寶樂都有自己的事業……」
「姥爺,我是小湯圓兒呀,我可乖啦!我跟哥哥今年就要上幼稚園啦……」
大家如同閑話家常一樣碎碎念,一陣微風吹過,春風拂面,彷彿是來自親人的回應……
你們要幸福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