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京(三更合一)
七八年的新年, 又是團團圓圓的一年。
每一年過年,都是寶珠他們家最開心的時候,雖然平時也吃好喝好, 但是過年總是感覺不同, 喜氣洋洋。
可以炸年糕啊,可以放鞭炮啊, 雖然住在山裡, 但是也能熱熱鬧鬧。雖然自從不能去那頭兒, 少了許多的「物資」和姜粵姐姐, 但是他們也還是覺得日子過得挺好的。
去年政策發生了變化, 今年又迎來了高考。
這變化真是多的不行。
過完年, 寶山和寶珠就要做火車去首都了。
說起來,不管是寶山還是寶珠,都有點小緊張呢。
這兩個孩子啊,壓根就沒有出過遠門,突然離開媽媽,心裡總是有些的惆悵的。不過好在,他們都想過了, 暫時先堅持半年, 等寶樂明年考上高中,他們再做別的改變。
雖然他們沒覺得自己家有什麼不好, 但是如果他們都不在,也是不放心戚玉秀一個人住在這邊的, 所以寶山和寶珠都想在縣裡租個房子,這樣寶樂每周回家都方便很多。
不過這些也都要寶樂明年考完了再說。
現在大家準備的都是寶山寶珠準備出去上學要準備的東西。這個時候就要感慨戚玉秀倉鼠性格的好了, 正是因為她是這樣的性格,這才導致即便是不能去那頭兒, 他們手裡當用的東西也不少。
糧食確實是越吃越少,但是一些用的東西還是能用很久的。
畢竟不少的東西都不是一兩年就能壞掉的,就說家裡存著料子吧,放個十年八年都放得,沒有那麼容易壞的。不得不說,幾十年後的不少東西,拿到現在來還是很不錯的東西。
像是保溫杯什麼的,他們家早就人手一個了,為了避免被人看出來端倪,戚玉秀還用小羊皮做了套子,正好遮擋了水杯的外貌,他家的保溫杯是后買的,但是前頭兒姜粵送的那種小款的,到現在放水還有點熱乎氣兒呢。
保溫已經不行了,但是放個兩三個小時也可以的。
寶珠他們還有好久才走呢,不過戚玉秀已經開始日常收拾東西了,搞得寶珠撐著下巴納悶:「媽媽。這些東西首都肯定有賣的,我們不用帶那麼多的吧?」
這個話,戚玉秀可是不依的。
「咱們家的東西質量好,款式也好,你去了首都都未見得買得到。」她一副你小孩子不懂的樣子,繼續說:「咱們都是第一次去首都,哪哪兒都不認識,就算是想買東西,熟悉不是還得時間?但是如果咱們都帶了,不就不用到處找地兒買了?以後你們熟悉了,再說熟悉了的話。現在咱們還是能帶就帶,再說了,你也不想想,咱們去了首都也沒票啊。那多不方便?」
寶珠一想,立刻點頭,認可了她媽媽的話。
所以啊,姜粵姐姐說過的「不管去哪裡,只要帶著錢就可以了。」這話是完全不適用於現在的,如果現在他們什麼也不帶,那麼出門才是要完蛋呢。
有時候啊,有錢都買不到東西的。
寶珠:「果然時代的鴻溝很巨大。」
戚玉秀看著閨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笑了出來,不過笑過之後,又有點緊張。
雖說自詡見過世面,但是想到就要去首都,戚玉秀也是緊張的,她說:「也不曉得,首都是個什麼樣子。」
寶珠看過網上的視頻和圖片,但是他們看的跟實際是一定不一樣的。
寶珠:「不知道什麼樣兒,不過肯定很好。」
她軟乎乎的:「再怎麼,也比咱們這裡強呀。」
戚玉秀笑了出來:「你可真是能比,咱們這裡還能跟首都比?」
「那倒是。」寶珠盤腿兒坐在炕上,說:「我們早走兩天,然後去了到處看一看,就當旅遊了。」
戚玉秀倒是沒有不同意,點頭:「我看行。」
寶樂的一聽,揮舞拳頭歐耶個不停。
「太棒了,我們可以旅遊!」寶樂還從來沒有去過縣裡以外的地方,姐姐他們還去過省城,他可是完全沒有出去過的。走的最遠,就是去縣高看哥哥姐姐。
現在可不同了,終於可以出去了。
寶珠感慨:「以後我跟哥哥在那頭立足,我們全家就搬過去。」
戚玉秀打量閨女,說:「你這心倒是很大。」
寶樂在一旁啃青蘋果,說:「姐姐說的沒有錯啊,姜粵姐姐都說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在北京上海深圳買房,等過了千禧年,房價騰飛就知道房價高是多麼恐怖了。」
別看他小,但是也不是沒有記在心裡的。
戚玉秀嗤了一聲,說:「現在几几年。」
前兩天剛過年,現在才七八年春。
她吐槽:「以後是值錢沒錯,但是至少要二十多年了。」
寶樂拍腿:「對哈!」
寶珠咯咯笑,說:「有機會就買,反正趕早不趕晚。但是也不是急切的不行的事兒。哎不是,我們怎麼繞到這裡了,我們不是說要在首都立足嗎?」
她擺出一副「我有雄心壯志」的樣兒,說:「我要賺很多錢,然後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她可是在網上查過,也跟姜粵姐姐聊過的,她心裡曉得,每個年代,賺錢的事兒都是不同的。
像是他們跟姜粵姐姐接觸的後幾年,房價雖然很高,但是要說最好的投資絕對不是房地產,因為地價也很高了,人工也高,利潤自然就下降。
而在此之間,據說房地產曾經有非常非常賺錢的幾年。
再往前推,九十年代,房地產又算不得最賺錢的行業。
據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其實是實體行業更好,吃穿用才是根本。
服裝啊,食品啊,家用電器啊,這些都是很賺錢的行業。
而八十年代初,還有很多人往老毛子那邊跑,一趟火車,拿貨回來就是幾百倍的收益。而同樣的,危險也是並存的。
這些啊,寶珠都是知道的。想起這些,寶珠倒是感慨剛認識姜粵姐姐的時候,她說可能任何東西都會消失,但是知識和見識是無價的。現在看來,寶珠深以為然。
他們家現在就是這樣,因為她的知識比較廣,所以她和哥哥都能考的好的學校。也因為見識多,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還是能看出個一二三的。
突然間,寶珠就深深感慨:「我想姜粵姐姐了。」
戚玉秀一愣,點頭:「我也想她了。」
但是現在想一想,這人還沒出生呢。
戚玉秀:「總會再見的。」
大家都點頭。
寶山眼看大家都有點情緒失落,說道:「咱們是不是要跟濟寧一起走啊?」
他們從市裡坐火車,正好會先經過省里,之後往首都走。
戚玉秀:「啊,有一趟車嗎?」
寶山點頭:「我打聽過了,有的。咱們一起走,人多了還是個伴兒。」
戚玉秀幾乎是分分鐘立刻決定:「那我們還能多帶一些東西,你大姨他們也會去你表哥學校看一看,正好讓他們幫忙拿。」
寶山&寶珠:「……」
兩個人沉迷下來。
還,多拿?
寶珠艱難開口:「那,我們下車的時候咋辦?」
上車有人幫忙,下車沒有的啊。
戚玉秀理直氣壯:「我一個人還不頂四個人?」
寶珠:「……」
我的媽媽呀。
戚玉秀:「不行,我再看看還有啥能帶的,也不知道你們一起住的人好不好相處……」
當媽的又忙忙碌碌起來。
寶珠看著他媽又去翻翻撿撿,寶珠立刻問:「媽,你咋還給我拿夏□□服?」
戚玉秀白她一眼,說:「你個傻孩子,六月份不熱嗎?」
寶珠:「那也不用裝這麼多呀,暑假我要回來的。」
寶珠瞪大眼,戚玉秀:「那哪夠你穿的?多帶幾件衣服,換洗也方便。」
戚玉秀覺得,自家這個就是個沒出過門的,不懂事兒啊。
她完全漠視了,自己也壓根沒怎麼出門的事實。
寶山安靜的看著他們說話,只要不傷感,隨便他們說了。
他起身,寶珠立刻揪住他的袖子,問:「哥哥,你幹啥?」
寶山:「我去劈點柴。」
寶珠哦哦了一聲,說:「那我跟你一起。」
寶山看她這又養起來帶著點小肉的小臉蛋兒,說:「別去了,外面冷。」
今年開春早,不過他們東北的春天一點也不比冬天強,真是二月春風似剪刀。他換上破襖子,又用圍巾擋住了臉,說:「看,我都不想挨冷風。」
寶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李建棋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寶山站在院子里劈柴,他喊人:「寶山。」
寶山:「建棋哥?你怎麼過來了,快進來坐。」
李建棋點頭,抄著手進門,一進堂屋,他就問起來:「你們啥時候往首都走?咱們能一起不?」
寶山笑:「當然能,這有啥不能的?不過我們會提前一點走。我們都沒去過首都,想去到處看一看,也算是沒白去一次。」
李建棋眼睛一亮,立刻:「行,沒問題。」
他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早一天晚一天都可以的。你們東西多不?」
寶山面容僵了一下,讓一個一貫淡定的人露出這個表情,李建棋立刻哈哈大笑。
這就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媽了。
這當媽的,都是一個樣兒啊,李建棋伸手拍了拍寶山的肩膀,屋裡的戚玉秀聽見聲音,說:「建棋過來了?進來坐吧。」
李建棋哎了一聲,只是一進門就看到屋裡亂糟糟的。
戚玉秀將東西拉到炕梢兒,隨即說:「我這給他們準備帶走的東西。」
李建棋哦了一聲,附和說:「我媽也是給我準備了好多東西,生怕我吃虧。秀姨,我跟你們一起走哈。」
戚玉秀笑著感慨:「那我們這是大部隊啊。」
還別說,真是大部隊,原本是戚玉秀一家四口,後來是加上了戚大姐一家四口,濟寧去省城上學,作為媳婦兒的張桃花也要一起去看看,這兒子其實也沒出過遠門,回來又是一個人,戚大姐索性跟她男人一起也去看看,他們這也變成了一家四口。再後來,李建棋加入進來;再再後來,田招娣加入了進來。
這一行,竟然十個人。
相比於的寶山寶珠他們的大包小包,招娣倒是沒什麼東西,就是一個小小的袋子,她的東西比在省城就下車的濟寧還少了。不過想也知道,老田家不會給她準備什麼的。
他們提前了四天出發,買了卧鋪。
現在卧鋪也不是很好買,好在戚玉玲男人幹了這麼多年還有不少的人際關係,倒是也順順利利。像是李建棋和田招娣都算是跟著佔了便宜的。
這話不假,如果不是跟著戚玉秀一起出來,他們自己是買不到卧鋪的。
現在什麼樣的人能買到卧鋪呢,跑供銷的,有身份的,其他人……基本是買不到的,因為每個車的卧鋪都是很少的,而往首都走的這條線,他們市裡過去,要四天多了。
如果說真的坐硬座,那到了北京也得累個夠嗆,而且硬座那頭兒人多眼雜的,恐怕是睡也不可能睡好的。
現在的卧鋪一個房間也是六個人,他們幾個往北京走是正好的。倒是戚大姐一家四個人沒有買卧鋪,他們當天就能到,犯不上用卧鋪,不過都是也沒有去自己的座位,都湊在這邊,熱熱鬧鬧的。
寶樂是第一次坐火車,激動的到處看,別看他十五了,可是實實在在還是一個孩子,寶樂整個人貼在窗戶上,說:「你們看,火車開了開了。」
寶珠噗噗噗笑個不停。
寶樂小時候就做過高檔小汽車了,對汽車反而沒那麼大的熱情,但是這坐上火車,倒是真的覺得處處都稀罕啊。窗外的景色交疊,他感慨:「這條路,真的不短啊。」
戚大姐:「那是自然,那可是北京。」
想一想,真是遙遠。
他們全家還沒去過北京的。
寶珠一眼就看出她大姨想什麼了,小姑娘立刻挽住大姨的胳膊,說:「大姨,等我和哥哥在首都安頓下來,你們來旅遊好不好?你們來旅遊,我帶你們到處看看。」
戚玉秀笑著說:「好啊。」
她瞪了兒子一眼,說:「你看,你就沒說邀請我跟你爸去首都轉一轉,還要我們主動提。」
濟寧:「……」
艱難。
寶珠笑嘻嘻:「大姨,我先踩踩點,看好了哪裡好玩兒,哪裡好吃,我就記下來,等你哦。」
戚大姐笑的眉眼彎彎,說:「好啊,我們寶珠真好。」
她就說,這小子沒有閨女貼心,她但凡說這個話,大家都說她是故意氣人,家裡三個小子這是多體面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兒子都大了,也不是事事如意,有個貼心的小閨女多好啊。
張桃花看到婆婆又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家熱熱鬧鬧的,寶珠想起一件事兒,問:「招娣姐,你不是要改名叫明美嗎?怎麼沒有改啊。」
田招娣搖了搖頭,說:「我計劃錯了。」
提起這事兒,她還有點憂愁,她說:「我原來想的是,離開家的時候再改名。但是誰曾想,高考之後因為有人冒名頂替,所以派出所那邊特別的嚴格。而且,我也突然想到,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改了名字,那麼我的錄取通知書和我的身份證還不匹配,我只能放棄了。畢業之後再說吧,希望能行。」
寶珠眨巴大眼睛,好直白的說:「可是你畢業了,你的畢業證是田招娣,你改名叫田明美,一樣是不匹配呀。」
到不能說完全不行,但是很麻煩就是了。
招娣更加憂愁,說:「是啊,我也想到這個了,所以我在想,也許我跟招娣這個名字真是有緣分吧。這輩子脫不開了。」她羨慕的看著寶珠,說:「你說大伯怎麼就這麼會起名字呢。寶珠這個名字,一聽就很珍貴。我的名字,一聽就是別有用心。」
「噗。」張桃花沒忍住又笑了出來。
作為戶籍小公安,她還是知道一些的,她說:「咱們這頭兒,女孩子起名字就是兩個方向,沒有兒子的,基本就願意起名叫招娣盼弟什麼的;但是一般如果有兒子了,一般都起名叫多兒加兒之類了。」
田招娣的臉色,瞬間僵硬了,她都不好意思說,叫「某兒」這個事兒,是她媽引起的風潮。天知道他媽怎麼能想到這個,真是想罵一句髒話。
「基本上改名的,男的暫且不說,女的也是基本改叫什麼兒。而且,這幾年叫招娣的也少了。大家都說給閨女起這種名字不如自己改名更好,據說自己心更誠。」
這個還看不懂嗎?
都是為了兒子。
寶珠撐著下巴說:「這樣也好,自己改名字總好過嚯嚯孩子。」
大家心有戚戚焉的點頭。
戚大姐是體會不到沒有兒子的苦楚,她覺得他家就是兒子太多了,所以十分看不上重男輕女的。而戚玉秀呢,他家情況跟別人家也不一樣,後來又受過現代的熏陶,那是更加看不上的。
招娣看著戚家姐妹,想到上輩子的事兒,雖然人人都說戚家是極品的一家,一家子都奇奇怪怪,但是他家真是底子里就不算重男輕女了。
說是老兩口更偏愛小兒子,但是也只是「相對來說」。
他們最愛的是自己,凡事兒也顧著自己,更不會挖條件好的補貼小兒子。
因為,要是得罪了有出息的孩子不補貼自己怎麼辦,自己總是比兒子更重要的。
至於戚小妹,據說她跟兩個姐姐關係都不是很好,可是她也不重男輕女,她這人十分怕吃虧,自然是給孩子教的不吃虧。至於戚小弟,就更不用說了。
招娣不僅聽過這個傳說,還見識過這位不要臉的各種騷操作。
都來他們家搞過事兒。
也正是因為來過,她看到這一家子一個饅頭三個孩子分,絲毫沒得說女娃不能吃。
可見啊,一家子老人家的操作是會影響孩子的。
招娣看向了寶珠,甚至在想,如果大伯還在,他們還在老田家生活,會不會不一樣……只是一瞬間招娣就搖頭,覺得不會的。大伯最疼寶珠了,寶珠小小的時候,他就馱著他閨女滿村子閑逛。但凡誰要說一句「不過一個女娃娃」,她大伯都要擼袖子。
正是因此,以至於她大伯走了之後,迷信的二伯堅定認為寶珠不能惹。
他大哥會半夜來找他。
「姐姐?你怎麼了?」寶珠看著招娣發獃,伸手搖晃了一下。招娣立刻回神,將那些思緒拋諸腦後。
招娣:「我在想,咋有的女人自己都是女人,還重男輕女呢?」
寶珠:「大概是不認可自己女人的身份吧。」
張桃花:「愚昧吧。」
戚家兩姐妹:「還能啥,就是打小兒的熏陶,加上自己蠢。」
幾個女同志討論起這個話題,男同志立刻都安靜起來,不多參與,免得一不小心踩了雷。大家閑話家常,時間過得倒是也快,中午的午飯是李建棋和招娣合買的。
戚玉秀一直攔著,但是他們倒是很堅持,他們都覺得自己能買到卧鋪是佔了便宜,既然佔了便宜,總是要還的。他們格外堅持,戚玉秀到底是沒有在拒絕。
火車上買東西不要票,李建棋和田招娣竟然都有錢的樣子。不過不該問的,誰也沒多問什麼的,倒是寶樂看夠了外面的風景,又對火車上的東西感興趣了,碎碎念個不停。
「竟然不要票……」
「啊,這竟然不限量。」
「唔,這個紅燒肉,油水兒很足啊。」
「菜炒的沒有媽你做的好吃。」
戚玉秀終於忍無可忍,說:「真是吃飯也堵不住你的嘴啊。」
寶樂倒是淡定,微笑:「我好奇嘛。」
戚玉秀:「好奇也閉嘴!」
寶樂立刻做了一個拉鏈的動作,悶頭吃飯,戚玉玲:「你也別總說寶樂,這孩子已經很好了,他可是第一次出門,你看我還不是一樣,看哪兒都新鮮。」
別看戚玉玲也進城這麼多年了,但是要說火車,也是第一次坐呢。
他們坐火車要到市裡來,而且都是去遠的地方才要坐火車,平時公共汽車已經足夠用。甚至來說,對很多人來說公共汽車都是奢侈的。
所以戚玉玲覺得寶樂這也不奇怪啊。
「我也是第一次在火車上買吃的,真新鮮。」
有人敲包廂的門的時候,她都沒反應過來是賣午飯。
戚玉玲說:「咱們回去,多買一點,下車回家讓爹娘嘗一嘗。」
唐建業笑著點頭,他媳婦兒人最好了。
戚玉玲一家子在火車上六七個小時,按理說也不少,不過跟戚玉秀他們比起來就快多了,等他們下了車,大家索性都躺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寶珠躺在下鋪,她看著窗外已經有些太陽落山,念叨:「我們還有好幾天啊。」
當媽的笑著問:「你上車的時候不是還挺高興的?」
寶珠:「是啊,能去首都,當然高興呀,不過想一想這麼多天,我就立刻萎靡不振了。」
她是做過火車去省城的呀,所以是很懂的在車上時間長了的小憂愁。
寶珠:「嗨呀。」
寶樂倒是還快樂著,說:「姐,你看窗外,你看那朵雲,像不像是一匹馬。」
寶珠:「……」
她淡定:「你看吧,我眯一會兒。」
「你現在睡這麼早,晚上醒來咋辦?」
「不咋辦啊,繼續睡唄。」
寶山:「要不,我們打撲克吧。」
他提議起來,說:「正好六個人,一起玩?」
這麼一說,寶樂立刻坐起來,第一個響應:「好!哥,還是我哥,就是準備的充足,嘿嘿嘿。」
「來來。」
大家都沒有拒絕,立刻就圍成了一圈,寶樂立刻說:「千萬不能讓我哥我姐一夥兒,他們可有默契了,讓他們一夥兒,別人就別想玩兒了。」
「那抽牌分。」
寶樂嗷嗷叫:「抽牌,他們也很有運勢。」
寶珠得意洋洋,拍了拍寶樂,說:「你還玩不玩。」
「來!」
幾個人一抽牌,果然如同寶樂所料,寶樂又開始哇哇叫:「你們看,你們看啊,完了!啊啊啊,希望我能抽到跟哥哥姐姐一夥兒。」
雖然叫喚的歡實,但是寶樂倒是很快的就加入了進來,漫漫長路,打牌才是最歡樂的事情。
不過說來也是,好像打撲克下來,時間就過得快多了,第四天早上,火車緩緩的進入了北京,轟隆隆的火車長鳴聲漸漸的停下,火車也終於停在了北京火車站。
寶珠看著窗外,自從火車站,就能看出他們地方和首都的差距了,不過很快的,幾個人也沒耽誤,很快的就收拾了行李,大包小包的下了火車。
二月末的首都火車站還很寒涼,火車剛進站的關係,車站人來人往,許多人都穿著棉襖,也有幾個比較愛俏沒有這麼穿的,凍得鼻涕嘴歪的。
還有更多人則是抄著手,手縮在棉襖袖子里,臉上卻洋溢著熱情。
寶珠站在站台,抬眼看著車站的站牌,回頭看綠皮火車,輕聲說:「這裡就是北京啊。」
她懵懂又好奇,覺得自己有點不能將這裡跟他們印象里現代化的北京站合二為一,她使勁兒甩了甩腦袋,將幾十年後發展甩出腦子。現在,這已經很好很好了。
「我們應該往那邊走呀?」
她東張西望,寶山:「我看看,應該是這邊。」
他們這一行人,都是第一次來北京。
哦不,招娣不是。
她日子安穩了之後,是曾經來首都旅遊過的,不過她看到的和現在完全不一樣,他們的變化真是又快又大。招娣不是骨子裡很強勢的一個人,所以寶山領頭之後,她也沒有拔尖兒。
寶山領著大家一起出站,隨即說:「你們等我一下,我去問問招待所。」
李建棋:「我跟你一起。」
寶山倒是搖頭:「你留下吧,你留下我放心。」
李建棋點頭,寶山很快的走向車站的小辦公室,寶珠立刻跑過去,說:「我跟你一起。」
兩個人一起並肩離開,招娣看了一眼戚玉秀,發現她沒有什麼表情。
感覺,上輩子的傳言也不是很真。
稍微一個分神,寶山寶珠已經回來了,寶珠手裡還拿了一張紙,說:「走吧,我們去招待所。」
「我們去那邊坐公交車。」
看來他們倒是問的清清楚楚,這又是與他們地方不同的地方,他們地方上都是長途才有車,但是這首都可不是呢,他們現在的時間正好是趕上早上上班,人不少。
不過在往寬闊的大馬路上看過去,騎自行車的人也更多。
寶珠:「哇哦。」
她還沒看過這麼多人騎自行車,那是相當的驚訝了。
寶珠這樣驚訝,其他人也不遑多讓的,大家都是一樣的。李建棋都難掩激動:「首都人民就是富裕。」
寶樂:「是啊是啊,這麼多人都騎車上班啊,真壯觀。」
公交車上的本地人看著他們土老帽兒的樣子,有幾分得意的笑了出來。為自己在這樣的大城市裡而驕傲。這些外地來的,羨慕也是沒有用的啊。
不過他們倒是不知道,寶珠他們一家子可不是羨慕,這叫好奇。
別看他們見識過汽車,但是見識過又不是他們的,而且幾十年後汽車也是多的了不得,幾乎條件差不多的人家都會有,就跟現在的自行車一樣。
所以現在看到浩浩蕩蕩自行車,對他們的震撼也是一樣的。
汽車報站的聲音響起,寶山:「到了。」
幾人下了車,寶珠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記下來的,說:「往這邊,我跟哥哥問過了,這邊這個招待所,距離我們兩所學校都不算遠,是最合適得了。我們三男三女,要兩間四人間,正合適的。」
幾個人很快就找到了招待所辦了手續,戚玉秀說:「這裡可真大。」
他們縣裡的招待所才四層,這個都六層了,而且面積也大。
現在還不到正式報道的時間,所以房間還是有的,幾人定好了幾天,一同回房。
戚玉秀跟寶珠一進門就到處看,東張西望,似乎是對三樓的高度好奇,又彷彿是對房間里的床好奇。
招娣:「……」她當初怎麼就會懷疑寶珠跟她一樣是重生呢,但凡是看一眼,就知道完全不是了。作為一個重生黨,招娣真是不知道他們興奮什麼好奇什麼。
這屋子,哪兒有什麼可看的啊。
她不知道他們驚訝又好奇個什麼勁兒。
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招娣嘴上卻沒說什麼。
「咚咚咚。」寶山拎著水壺進門,說:「你們稍微洗漱一下,然後歇一歇,咱們中午再出去。」
寶珠:「好的呀。」
她探頭張望,寶山:「水房在左邊。」
戚玉秀:「你先去吧,我等一會兒再去。」
寶珠乖巧點頭,這個時候,她真是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了。當初哦,她能去那頭兒,是覺得那邊處處都好的,可是雖然處處都好,但是卻跟他們沒有關係,他們要處處都小心。
因為他們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也沒有那個時候的證件,真是處處都要小心。
像是坐火車啊,住店啊,光明正大的幹啥啊,總是透著虛。但是現在就不同了,雖然他們對這裡十分的陌生,完完全全的陌生,可是仍舊有種踏實感。
拎著水壺先去洗臉,水房裡還有一個鏡子,寶珠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
真好呢。
「寶珠。」
寶珠回頭一看,就見哥哥寶山過來了,她說:「你怎麼也來啦?」
寶山:「畢竟出門在外,我不放心你,所以過來陪著你。」
寶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道:「難不成我還是三歲的小娃娃嗎?這都要擔心!沒關係啦。」這裡也沒有什麼嚇人的,大白天的,更不會有什麼壞人吧?
寶山認真臉:「你再大,在我心裡也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姑娘啊。」
寶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叉腰,說:「我很兇的。」
寶山點頭:「嗯嗯,很兇。」
這個語氣,可敷衍了。
寶珠撒嬌的上前挽住哥哥的胳膊,說:「那哥哥幫我提水壺。」
寶山寵溺的笑:「好。」
他們兄妹一同回來,招娣感慨:「你們感情真好。」
寶珠:「那當然。」
她驕傲的很呢:「我哥哥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別人比不過的。」
招娣:「哦哦哦。」
只怕以後,不是哥哥。
招娣看著他們,心中想到上一輩子的發展,有一件事兒,她想都不敢想。隨著寶山寶珠越來越大,招娣倒是又感慨起來,誰能想到,寶山他爸根本不是孤兒,寶山他爺爺更是英國大亨。
據說,早年戰亂,雷大亨隻身去了國外發展,等安頓好回來接妻子的時候才知道她回娘家的時候在東北失蹤了。其實那頭兒是以為她死了的,畢竟那個年代,一個七八個月的孕婦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但是沒想到,寶山讀了北大。
傳言里,寶山跟他已經過世的二爺爺,也就是雷大亨的弟弟北大的考古學教授雷教授長得十分相似。他們都是更像雷家的太爺爺。他一進校就被很多老教授認出來。七九年雷大亨作為愛國商人回國投資,跟當年家裡的老友相見,得知了這件事兒。
後來他們驗了dna,確定了親屬關係。
雷大亨堅持要做帶走寶山,據說當時僵持之下還鬧了矛盾,不過後來雷大亨似乎不知道怎麼的說服了寶山。寶山還是跟著雷大亨走了,改回了原來的姓氏,甚至按照族譜改成了「雷啟韞」。
之後,寶山走了三年。
再回來,他似乎就跟寶珠糾纏在一起了,後來更是……結了婚!
是的,他們在一起結婚了。
她還聽說,她大伯母是堅決不同意的。不過招娣倒是覺得,這些傳言是存疑的。
就她看來啊,真的不覺得大伯母會不同意,畢竟她現在看來,都覺得寶山和寶珠太親近了一點,雖然這兩個人都是眼光澄凈,好像根本就沒有那些心思。
但是,他們還是太親密了。
親兄妹還好,他們明明不是啊,從小就人盡皆知不是的。
這樣那她大伯母都沒反應,所以招娣覺得,傳言未必全部可信。
再一個,也許關於寶山和雷大亨那些也未必都是準的,她是後期上網了,才在網上看到的。而以訛傳訛的消息,也未見得真了。畢竟他們也不是真正的雷家人。
不過,結婚這個是肯定的。
她看著兩張稚嫩的面孔,現在寶山和寶珠,一個十九,一個十八,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啊。
這兩個人,怎麼就能結婚呢?
想不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