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履約之人
尹夢更是在丞相府了見到了尹尚樂和雲飛柳，他從未想過這幾個人是當真認識的，此時見了也是怔愣了許久。
柳生向他要之前給他的木匣子，尹夢一時間十分困惑，那木匣子他離開得匆忙，並未從山莊裏帶出來。
“那木匣子如今並不在我的身上。”尹夢搖頭，十分遺憾的看著柳生。
他幾乎是被暗衛抓著來邊關的，連半件衣裳也不曾收拾，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木匣子。
雲飛柳和尹尚樂在一邊聞言便是臉色一變，神色十分的難看，似乎是有什麽大事要發生似的。
“那木匣子如今在何處?”柳生站起來，顯得十分的激動。
“在煙塵山莊之內，你們為何要找那木匣子？”尹夢見柳生如此激動，便疑惑的問道。
“無事，你先下去休息，這裏的事情我們來處理。”雲飛柳歎氣，看了一眼那床榻上消瘦了不少的宿異，心中也一陣焦急。
尹尚樂向尹夢問清楚了木匣子放置地方，之後雲飛柳和尹尚樂便連夜離開了丞相府，柳生日日守在宿異身邊也沒心思招呼尹夢。
尹夢便如此在岩國待著，丞相府裏的人待他若上賓，下人更是十分恭敬有禮。
如此過了數日，他便向柳生辭行，這丞相府雖好，到底不是他最終的歸處。
柳生的心思全撲在宿異身上，便沒有多留他。
尹夢走時尹尚樂和雲飛柳也未曾回來，那宿異也未醒，尹夢心中雖然不安，卻也知道自己到底幫不上忙。
重新回到從前常住的小鎮，小酒館已經在戰火之中搖搖欲墜，如今這小鎮已經是岩國的地界。
兩國終於和談，被岩國占領的城池顯然是不會再歸還。
好在如今兩國休戰，邊關的百姓陸續回來重建家園。
尹夢找到從前藏酒的地方，發現那些陳釀都還在，他私下裏藏起來的銀子似乎也半分沒少。
就連自己捎回來的酒，也在其中。
小酒館破敗不堪，根本不能住人，尹夢請了工匠慢慢的修繕，將小酒館重建起裏。
記憶裏的很多東西都已經不複存在，尹夢想著自己的後半生，想起從前，想起以後，不免也想起了柳生來。
小酒館不過幾日便修繕好了，還是從前的模樣，隻是有了戰火的痕跡，也有了新的改變。
尹夢從藏酒的地方搬了幾壇陳釀，宴請四鄰，酒香綿延，倒顯得這戰後的小鎮欣欣向榮起來。
尹夢並不刻意去打聽誰的消息，有些消息卻自然而來的找上門來。
如今又回到了從前瀟灑肆意的日子，尹夢忽然不明白這些年的折騰究竟是為何。
玉勉還是從前的玉勉，隻是當年的少年將軍如今已經是英武之姿，由他駐守邊關倒是再沒生出什麽亂子來。
宿異最終經曆許多波折終究也是好了起來，至於和師公他們的糾纏，直到如今尹夢也看不清也不想去摻和。
所有人都好好的，唯獨沒有柳柯塵的消息，似乎這個人已經從這世上消失，再不複存在。
尹夢也差人打聽過，卻是半分也沒有他的消息，最後不得不放棄。
小酒館生意依舊如同從前一樣紅火，這一年冬天又是雪夜，尹夢熄了燈正準備會樓上睡，院子裏卻傳來敲門聲。
尹夢疑惑的皺眉，本不想去理會，門口卻又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尹夢不得不重新點亮了燭火，到院子裏去開門。
門口還是那匹棗紅色的馬，卻又不複當年的孱弱幼小，而是真正變成了一匹鐵騎。
當年的少年將軍，如今也已經換了模樣，愈發的英姿挺拔，俊逸張揚。
“我便知道，你會回來這裏，天寒地凍，可能進屋討杯酒喝。”玉勉見尹夢來開門，笑著如此問道。
尹夢看著眼前俊朗的玉勉，心中安寧如斯，再無任何的波瀾。
尹夢不知道他堂堂將軍，是怎麽到了他的門前，畢竟如今這小鎮已經不屬於騫國地界，再不是他這騫國將領隨意出入的地方。
可是尹夢全都不在意，他能如此安好的站在他的麵前，顯然也是自由辦法。
他們兩人走到如今淡入細水的地步，不過是塵埃已落，人心方歇。
玉勉盼的是君心如故，尹夢卻隻覺得恍若隔世，再無所求。
想起從前的過往，想起煙塵山莊裏那兩個女子和他們的子女，想起玉勉曾經多疑的猜忌。
尹夢當真不知那山莊從前究竟是囚禁他的牢獄，還是他自己情願為他畫地為牢，錯付了一顆癡心。
“沒了，這院子裏再無酒釀能供客官飲用，客官還是去別處尋尋。
這小鎮雖不繁華，卻不止我一家酒館。”尹夢看著門外的玉勉，夜風將他的發絲吹亂，俊美如斯，卻已經不是他要等的那個人。
院門在兩人麵前緩緩合上，尹夢看著笑容在玉勉的臉上慢慢凝結，心中卻如這雪夜一般冰冷無波。
尹夢踩著薄薄的落雪回到屋子裏，上了樓合衣在床榻上躺下，卻如何也睡不著。
慢慢閉上眼，心中依舊惦記著如今不知所蹤的柳柯塵來，三年之約他果然沒來，不知是不是當真不來。
第二日晨起，尹夢打著哈欠拿了掃帚要去院子裏掃雪。
打開門卻看見門口的廊簷上堆滿了雪夢花，花香在這雪夜的清晨顯得尤其清冽，沁人心脾。
隻見新鮮的花朵上還有薄薄的雪，花蕊也不曾破壞半分嬌嫩得很，可見這采花之人十分小心，倒是個中高手。
“咚咚咚，……”就在尹夢看著那花怔愣之際，此時院子裏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尹夢心中疑惑，以為又是玉勉尋來，便顯得十分的不耐煩起來，他從前怎麽也未曾看出玉勉既是如此糾纏不休的人。
尹夢幾步到了院子門口，拉開門，一陣風吹進來，也不知是不是夾了雪花，打在臉上濕漉漉的。
“掌櫃如此匆忙，可是有什麽要緊事要辦?”院門打開隻見柳柯塵一身紅衣站在院子門口，手中還有一株未曾開綻放的雪夢花。
那花株包裹著泥土，花蕊之上層層薄雪，似乎是剛從土裏挖出來的。
“……”尹夢失笑，抿著唇看著麵前的柳柯塵，久久不曾言語。
這人一身血紅的長衫，真是像極了那雪地裏的梅花，芬芳如此，美豔如斯，卻是叫人愛恨皆是兩難。
“展櫃的，你可記得，你欠我一壇醉沉夢，不知何時歸還?”柳柯塵看著尹夢，也不自覺的彎起唇角，笑了起來。
尹夢聞言紅了眼眶笑起來，看著柳柯塵，那張風華絕代的麵龐此時當真是令人心馳神往。
“哦，何時欠下的，我怎麽不記得。”尹夢麵露疑惑，唇角的笑意卻是不曾收起，反而有幾分玩味耍賴的矯揉做派。
柳柯塵啼笑皆非，不曾想到尹夢會如此回應於他。
看來他這是遇上了一個賴賬的主顧，不過沒關係，他日後有的是時間讓他想起何時欠下的這一壇美酒。
晨曦如畫，尹夢轉身進了屋子，柳柯塵緊隨其後，兩人臉上都帶了笑。
那笑豔若桃蕊，芬芳如酒。
柳柯塵血紅的衣衫在風中縹緲，如同地平線上那朝陽一般鮮豔火紅，帶著灼燙的溫度而來。
他應約而來，帶著滿心的歡喜，滿心的期盼。
玉勉騎著馬從小酒館路過，見了尹夢此時的笑顏，曾經尹夢也如此對他笑過，可惜也隻是從前罷了。
垂在身側的手臂如今毫無知覺，玉勉用左手牽起韁繩，夾了馬腹揚長而去，馬蹄之下一片飛濺的雪花。
很快那棗紅色的馬和馬背上的人，便成了天邊一抹細小的殘影。
終究他們還是天涯各路，毫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