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月圓之夜（下）
皓潔月光下男子銀髮金瞳，有靈無實懸浮半空，其顏丰神俊朗劍眉星目，唯一雙正盯著北堂墨的眸中洋溢一抹與其威嚴格格不入的捉急上火。
兩人四目相對視線交織，北堂墨腦中一片空白，啥情況！靈魂護體嗎？難不成自己借錢都借出幻覺啦？
正當北堂墨胡思亂想之際，借住圓月得以出來透口氣的千昱月雙手抱胸躲在蒼穹身後。
千昱月偷看北堂墨慫樣許久，眼下實在被自己這蠢曾孫逼得沒法了才現身，想他堂堂神帝創建崑崙，一己之力保天下太平。
不曾想數百年後竟然還有個連要錢都如此沒脾氣的曾孫子，讓他這老臉也是沒地可放，偏偏要錢對象還是自己的曾徒孫。
兩難之下千昱月毅然決然的站在了傻狍子這邊，畢竟在自家曾孫子智商欠佳的情況下他得護著。
千昱月抬手給北堂墨指了下蒼穹，啟齒話音侵入北堂墨腦中。
「直接上啊！」
北堂墨聞得隨光暈中千昱月嘴角開合灌入耳中的話音，想要開口卻見千昱月朝自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愣得北堂墨竟破天荒領悟到了千昱月的意思，忙咬了咬唇，下意識的偷瞄了眼暫未察覺的蒼穹，故作為難的愁眉仰頭佯裝思索。
北堂墨一抬頭，千昱月臨空一點北堂墨眉心，向北堂墨頗有深意的點了點腦門，放下手又給北堂墨指了指蒼穹。
「我讓你直接上！怕啥！他擺明就是逗你玩！」
似有神識感應般，這次北堂墨心中所想化為話語，開啟兩祖孫雞同鴨講的神識辯論。
「上？上啥？上天嗎？」
「我讓你上他！沒讓你上天！」
「呃……我不敢.……」
「你……」
北堂墨尋著千昱月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急火攻心，尷尬的咧嘴僵笑，啟齒逼得千昱月直翻白眼險些吐血。
「要不你給我示範下？」
「我……」 ……
啪！
千昱月抬手一巴掌拍上腦門，其聲震得北堂墨右眼一跳，千昱月只覺虧得這傻狍子能想出讓他親身示範，且不論此話邏輯從何而來，就說他怎麼上！
北堂墨瞅著千昱月懊惱同時眉宇凝聚，觸目威嚴只讓北堂墨頭皮發麻不寒而慄，看向千昱月著實沒忍住連眨了數眼。
千昱月深吸緩呼平了跌宕情緒，看著北堂墨的傻樣，想著畢竟是自家曾孫再傻也得遵循天道，遇見了只能耐著性子道。
「他喜歡你，你就撒撒嬌，然後那什麼什麼，他就不會為難你了！」
「什麼什麼是指什麼什麼？」
北堂墨瞧著千昱月意有所指的拍合了下雙掌，頭頂冒出一串問號，繼而聞得千昱月連拍雙手「噼啪」作響，心下似懂非懂，揚眉道：「擊掌牽手手嗎？」
話音一出，北堂墨毫無意外得了千昱月一記眼刀，憋屈的嘟了嘟嘴，見千昱月目光瞟向蒼穹，雙手拍得更加賣力。
其聲應景讓北堂墨恍然想起了打架時最直接了當的解決辦法，宛若醍醐灌頂，脫口而出。
「對啊！直接一拳打暈不就完事了嗎？！」
「我……」
千昱月聞著北堂墨話語洋洋得意的音色，低眸看著自個兒拍紅的掌心，只覺心力交瘁，抬眸望向北堂墨，氣到碎口道：「我……我說陰陽調和啊！你這隻蠢狍子！」
北堂墨被千昱月罵了個猝不及防，那感覺就跟老子怒斥孫子一抹一樣，令北堂墨頗為不爽眉峰緊蹙回盯千昱月，啟齒未注意竟當真開口出了聲。
「.……你才老狍子！」
「你說什麼？」
蒼穹聞得北堂墨埋怨怒斥，揚眉啟齒同時回想北堂墨方才恍惚神情，斂眸凝神順著北堂墨視線就欲往後上方看。
嚇得反應過來的北堂墨連忙抬手捧住蒼穹臉頰給糾正回來，兩人四目相對北堂墨乾笑道。
「啊？哈哈.……我說什麼了嗎？……」
北堂墨說話間見蒼穹盯了眼自己轉頭繼續往後，北堂墨餘光尋著月光中不停朝自己擺手的千昱月。
急中生智抱住蒼穹頸脖，抬身擋住蒼穹朝上的視線，低頭吻上蒼穹，千昱月見此趕忙轉身消失。
一吻落定，北堂墨唯恐蒼穹發現異常刨根究底，只能將錯就錯在蒼穹啟齒同時脫口而出。
「莊主.……」
「我說狍子抵債成不成？」
蒼穹看著北堂墨太過正經的神態，念及北堂墨反常行為，再到他從瓊林嗜血殿出來后每每揮劍習武時總能感知到的另外股力量。
他雖還不明力量來源根本，但其與崑崙三絕頗為融合，不經想起洞中所存神物，蒼穹不動聲色轉移思緒落到北堂墨身上。
「狍子？」
「呃……」
北堂墨抬手指了指自己就著蒼穹瞭然的目光中，仰頭再聲道：「我說.……如果還不上錢，我拿自……自己……」
話語同時北堂墨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蒼穹順手一抱反轉身體面朝書桌，再然後北堂墨只見蒼穹展開一張白紙，取下筆架上的毫筆送到自己眼前。
一拉通動作一氣呵成，快到北堂墨眨眼間筆墨紙硯齊上陣就差自己落筆蓋手印。
「這.……」
「寫下來，以字為據」
北堂墨轉頭對上蒼穹示意自己動筆的眼神，下意識的扯了扯嘴角，這年頭果然還是白紙黑字為鐵證。 ……
不過我真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嗎？
北堂墨垂首思緒萬千，看著蒼穹手中的毫筆。
思緒由著回憶飛回十年前的冰天雪地，薛凌風因崑崙截殺他與小叔叔，到血染護城河的北昭國臨安城戰直指族內暗鬼，引申出國君身份疑團。
而後南祁為質四面楚歌，慶毓光狼子野心與賀君誠意味不明，再到現今穹川予墨山莊，一路走來都是蒼穹陪在自己身邊。
若不然自己早就不知投胎多少輪迴，如此想來把自己賣給兔子也行！那樣她不還錢，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如此一舉兩得既能得人又得財的買賣，當真符合她貪財貪色的意願，簡直天衣無縫啊！
蒼穹尋著北堂墨眸光從悠遠到沉思最後化為喜悅掀起嘴角偷樂，低眸見北堂墨很是堅定的接過自己手中毫筆，提筆在紙上寫下他等待十年的賣身契。
寫完落款最後一筆，北堂墨抬手拿過桌上蒼穹用以修改的朱墨，翹起大拇指沾上些許，當著蒼穹的面重重按壓在落款上，隨後抬頭看向蒼穹。
「這字據要蓋了手印，才能算真的生效！」
「.……好」
「嘿嘿.……」
北堂墨蓋好章擦了擦手，將自己的賣身契交給蒼穹，尋著蒼穹收好賣身契抱起自己往外走的同時啟齒道：「兔子.……」
「你說這賣身契是不是變相說明.……」
「什麼？」
「你把你也賣給我了？」
夜幕星空月光皓潔曬在蒼穹身上，蒼穹低頭凝視北堂墨，滿眸柔情迷了北堂墨的雙眸，亦讓北堂墨看清了蒼穹眸中默認。
「是」
北堂墨喜悅同時不經念及心底擔憂，低眸思索半晌，抬眸終是未忍住又怕蒼穹猜疑多心，拐彎抹角道。
「兔子，你那日會出現在瓊林是為了找我嗎？」
蒼穹看著北堂墨眸底暗藏的波光，若說他去瓊林本就兩個目的，一為修羅二為北堂墨。
前者事關天下蒼生使命必達，後者唯他所愛執念輪迴，所以他回應其一併不算欺騙，故而輕輕「嗯」了聲。
「那……」
「除了我，誰敢收你這隻傻狍子.……」
「蒼……唔.……」
蒼穹突如其來的回吻阻止了北堂墨的質疑，北堂墨抬眸看向蒼穹，那眸中有她過目不忘的璀璨銀河暗藏化不去的柔情四溢，盪開北堂墨心底忐忑不安。
四目相對視線交織，她看著蒼穹唇齒輕啟，耳邊盪開她夢中幻想的深情告白。
「北堂墨」
「恩？」
「我心悅你」
「蒼……」
「天地共鑒至死不渝，萬世輪迴魂歸不滅」
如何形容此刻北堂墨的心情，那簡直比坐雲霄風車還來得及刺激興奮，激動得北堂墨抱住蒼穹又來了次三連響吻。
響聲盪徹四周，只把蒼穹愣得眉心脹疼，逗得北堂墨樂到俏臉開花，心底暖如朝陽。
月光拉長歸途上兩人幸福的身影，亦讓躲在蒼穹暗影下的千昱月嘴角含笑抬手捏了捏下巴。
想不到他蠢狍子般的曾孫子傻人有傻福，恰逢自己英明神武的曾徒孫眼瞎，兩人一拍即合倒真讓他「老人家」深感欣慰同時想起自己身陷混沌時，為救芸芸眾生拋下的妻子。
時光飛逝物是人非，數百年前落在他心底的疑團牽連至今，修羅問世葉氏未絕，薛氏叛變堯氏串通，排除當下仍舊忠誠的氏族，只剩毗鄰西嶼的上古蠱族.……
千昱月沉思間看著此時的蒼穹和北堂墨，心下一沉念及即將捲土重來的過往，嘆氣間黯淡了千昱月的金瞳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