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月圓之夜 （中）

  書院閣內靜得落針可聞，墨驍、雲凌連同方沐視線因著突如其來的從天而降聚焦落北堂墨身上，盯得北堂墨渾身不自在。

  北堂墨直接將腦袋埋進蒼穹懷裡，蒼穹低眸看著懷中鴕鳥，呡唇淺笑，抬眸望向三人，三人得令退了下去。

  聞得關門聲起，北堂墨從蒼穹懷裡探出頭來，環視四周確認無他人後轉頭對上蒼穹直視自己的冷眸，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偷瞄了眼自己掉下來的房頂，尬笑兩聲。

  「哈……哈哈，今晚月色好啊.……」

  蒼穹順著北堂墨的視線望向屋頂，尋著夜空圓月皓潔，低眸凝視北堂墨，啟齒亦如當初身處南祁皇城的語氣，只不過曾經的睜眼說瞎話而今卻是由衷隨心。

  「月色確實很好」

  「恩恩.……確實好.……確實好.……」

  北堂墨點頭附和著蒼穹話語，滿含盤算的雙眸忽明忽暗，蒼穹看在眼裡故作不知，趁著北堂墨思量間將煊木發簪插入北堂墨髮髻。

  髮髻一沉引得北堂墨一愣，隨即抬手一摸感知到是根發簪，心下頓生驚喜，正琢磨著取下來瞧瞧，便見蒼穹變戲法似給自己遞來一枚小銅鏡。

  北堂墨趕忙接過銅鏡照上髮髻，尋得簪上蓮花栩栩如生，隱約可見花瓣幻現由淺至深層層綻放，只覺此簪美不勝收。

  「這蓮花好漂亮……」

  北堂墨嘖嘖稱奇還不忘雙手並做給蒼穹來了個大大的擁抱，順帶揭下蒼穹面具，在蒼穹臉上落下一記響亮親吻，心花怒放道：「兔子，你簡直太牛逼了！」

  蒼穹揚眉挑眸尋著北堂墨面上竊喜，瞟了眼北堂墨髻中發簪，念及北堂墨平時冒失，刻意深看了眼北堂墨。

  「此物控雷，別掉了」

  「真的？」

  北堂墨恍然想起古思遠，掩唇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磕磕巴巴道：「放心！我掉了它都不會掉！」

  北堂墨字字藏笑，聽得蒼穹蹙了蹙眉，倒也未深究北堂墨因何作笑，想來八九不離十是為古思遠，啟齒若有似無。

  「那還是掉簪子吧」

  「什麼？」

  蒼穹說得很輕，輕得北堂墨未曾聽清話音便已落下，偏生蒼穹面上神態靜如止水，惹得北堂墨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不過眼下她可沒心思計較幻聽不幻聽，她比較在乎該如何要錢，萬事開頭難，究竟要如何開口才是個嚴峻的問題。

  畢竟她的小夥伴們正等著她籌集資金干大事，若是借不到錢豈非竹籃子打水一場空，她可不能空做白日夢。

  北堂墨琢磨間偷瞄了兩眼正看著自己的蒼穹，十指緊扣指尖互掐，眼珠一轉呡了呡唇。

  「那個.……兔子啊.……」

  蒼穹尋著北堂墨俏臉上表露無遺的鬼心思，抱著北堂墨調整了下坐姿，左手撐額角，右手環緊北堂墨腰身，偏頭看向北堂墨。

  「說吧！」

  「啊？」

  「莊主小腦袋裡在算計何事？」

  北堂墨沒料到蒼穹會直接戳穿自己，一時窘迫竟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視線左右飄忽就是不敢看蒼穹，口中支支吾吾道。

  「啊！我？沒……沒有啊.……」

  「哦」

  蒼穹煞有其事的點點頭，無視北堂墨明顯有鬼的神情，作勢抱起北堂墨就往外走，加重話音道：「那就回去睡覺吧……」

  「不要！」

  聲於同時剛站起的蒼穹就被北堂墨雙臂用力按回了椅子上，蒼穹斜眸掃過北堂墨的手臂，挑眸勾唇笑意邪染。

  「不要？」

  「我……」

  北堂墨聞著蒼穹隱忍的沉笑聲，一咬牙迎上蒼穹彷彿能看穿自己小心思的銳眸，脫口而出：「我要！」

  「莊主一會兒說不要，一會兒又說要？」

  「.……」

  「究竟是要還是不要啊……」

  蒼穹說話間逼近北堂墨，尋著北堂墨俏紅的臉頰，抬指勾起北堂墨的下巴，低頭薄唇輕輕吻過北堂墨，若有似無撩撥著北堂墨心底蠢蠢欲動的情愫。

  致使北堂墨心跳加劇間微微垂首同時感知到蒼穹環住自己腰身的力道加重，心下膈應猛一抬頭對上蒼穹意味深長的眸光。

  「兔……兔兔子.……」

  「恩？」

  北堂墨看著蒼穹近在咫尺的容顏，美色當前撩人心欲加之她本就喜歡蒼穹根本經不起誘惑。

  眼看思緒就要被蒼穹帶偏以至原定計劃落空，北堂墨劍走偏鋒當機立斷，雙手一捧蒼穹面頰如小雞啄米般嘟嘴快速在蒼穹唇上落下響亮三連吻。

  「mu~ma！mu~ma！mu~ma！」

  一拉通猝不及防故作聲勢下來，北堂墨果見蒼穹神情微愣，趕忙見機行事，五指一張伸到蒼穹眼前，啟齒就道。

  「我要錢！」

  「.……」

  「兔子，我要錢！」

  「要錢？」

  蒼穹重申反問，話中疑惑令北堂墨右眼一跳，想起蒼穹之前已經給了自己很多金石頭，若伸手再要確有不妥，忙朝蒼穹擺動雙手，急急改口道。

  「不不不！」

  北堂墨說話間因緊張想要咬手指，可手指剛放上唇間就被蒼穹冷眸一盯，盯得北堂墨趕緊放下手，十指緊握指尖互掐，諾諾道：「借.……借錢！」

  「做什麼？」

  「我……我我看上個東西，想想……想買東西……」

  蒼穹瞧著北堂墨緊扣的指頭，再見北堂墨脹紅的俏臉上滿是說謊時的做賊心虛，且不論北堂墨究竟拿錢作何。

  有八舵少主替自己看著，北堂墨出不了什麼事，就是看著此時的北堂墨，蒼穹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也好給北堂墨落個教訓。

  否則北堂墨養成了習慣，對自己還好，若換做他人，以北堂墨的腦子指不定得把自己賣了，與其賣給別人倒不如賣給自己。

  「多少？」

  北堂墨低眸琢磨了會兒，一開始來個大的還有講價還價的餘地，於是乎北堂墨抬起雙手朝蒼穹張開十個手指頭。

  「十……」

  蒼穹看著北堂墨所指數字，故作深沉的挑了挑眉，北堂墨見此趕緊回收兩個手指，朝蒼穹眨了眨眼，結果蒼穹威脅的眯了眯眼，嚇得北堂墨再收回兩個。

  「六！」

  「.……」

  「四……」

  一來二去北堂墨跟著蒼穹眉目神態遞減到只剩下左右各孤零零豎立的一個手指頭，可偏偏蒼穹依舊揚眉挑眸面色沉著。

  只讓北堂墨左右一看，指頭相加還真是二到家，再這樣下去自己不僅錢沒借到，以蒼穹碾壓自己的智商到最後怕是自己還得倒欠蒼穹一屁股債務。

  如此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悲劇絕不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窘迫之下北堂墨恍然想起金蟬教訓魏言書的氣勢，深吸了口氣重新回到十根手指頭，昂首揚眉望向蒼穹，一鼓作氣道。

  「十不減了！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就.……」

  北堂墨本來是想說一哭二鬧三上吊，可第六感告訴她，蒼穹不僅不會接招且還會讓自己「死」得更慘，故而被北堂墨首先PASS掉。

  以至於後來北堂墨冥思苦想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把蒼穹逗得忍俊不禁同時抬手叩響北堂墨額頭。

  「嘶……痛痛痛.……」

  北堂墨嵌著疼痛感的嘶聲落入蒼穹耳中，蒼穹本就沒想拒絕北堂墨，如今見北堂墨雙手捂住額頭，一雙眸子瞪著自己委屈至極。

  蒼穹心下不忍抬手揉了揉北堂墨額頭，低眸對上北堂墨看向自己的目光。

  「好」

  「好？」

  北堂墨聞得蒼穹意外回應，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她本以為自己還有一番苦戰，沒想到竟會如此順利，欣喜之餘再聲確認道：「真噠？」

  「不過.……」

  蒼穹話中轉折瞬息拉低了北堂墨的興奮值，僵了面上笑容化為一抹尷尬與失落並重的苦瓜臉。

  「.……」

  北堂墨瞅了兩眼蒼穹，心下暗道就知道幸福來得太快有后招，天降餡餅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不過蒼穹能答應且不問原因已屬不易，自己要見好就收才能有肉吃，北堂墨思來想去面朝蒼穹乖乖坐好，擺正態度道。

  「不過啥？」

  「莊主能還上嗎？」

  北堂墨迎著蒼穹眸中不加掩飾的質疑，她方才想了無數，獨獨就沒想過要還錢，而今依著蒼穹態度，她若不給個滿意的答覆，那剛剛純屬空談。

  可還錢對於北堂墨摳門金錢觀來說，借字背後暗藏利息，而這利息完全就是種無形的壓榨，多少人為了慾望借貸借錢，結果到最後不僅連本錢都沒還上還欠了一屁股債。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這種人就不在少數，還真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眼下自己騎虎難下，既然都已經說是借，那親兄弟明算賬，自己也不能失信於蒼穹，反正這種事她以後絕對不幹了！

  只不過她現在也篤不定自己到底多久可以回本，北堂墨腦中沒譜見蒼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忙穩了心神握住蒼穹的手道。

  「還……還肯定還！就算高利貸也有期限吧？」

  「多久？」

  「多……多久啊.……」

  北堂墨想著自己的商業大計，蹉跎半晌尋著蒼穹似是耐心漸失顯露起身的跡象，心慌間口不擇言前後顛倒道：「一個月！不！我想想……二個.……」

  「一個月」

  「啊？！」

  蒼穹直接截斷了北堂墨的後路，促使北堂墨雙眸大睜就差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

  一個月什麼概念？ ……

  那是逼死狍子的節奏啊！

  北堂墨下意識的噎了噎口水，揚唇朝蒼穹露出一抹禮貌而不失尷尬的笑容。

  「呃……」

  痴語同時前一秒盪擊北堂墨思緒的期限重擔還未平息，下一秒蒼穹還款未遂的後果已緊隨而來。

  「如果還不上怎麼說？」

  「我……我.……」

  北堂墨猛提了幾口氣只覺進退兩難慌不擇路，念及方才令蒼穹呆愣的行為和傳說中哄人的靈招，先親了下蒼穹。

  「親親，行不？」

  蒼穹凝視北堂墨，平靜的搖了搖頭，促使北堂墨雙臂抱上蒼穹。

  「抱抱呢？」

  蒼穹就著北堂墨期待的目光中如第一次跟北堂墨在花樓見面時一樣很給力的搖了搖頭。

  一來二去逼得北堂墨實在沒辦法了，畢竟事關第三項「舉高高」她可絕對不敢再來一次，反觀蒼穹卻是樂得看北堂墨猴急。

  兩人僵持不下，北堂墨絞盡腦汁思索半天，仍是未找到合適的突破口，抬頭望向透過屋頂破洞籠罩蒼穹全身的月光。

  月光如夢似幻恍惚了北堂墨的思緒，讓北堂墨欲做破釜沉舟時竟在蒼穹肩上看到另外一抹男子身影。